夜色清敞,廣袤噩原上,墨色良田一望無際。


    微風吹拂,麥浪起伏。


    前兩月,在大司農的建議下,屯田軍率先改變了施肥和間種方法。


    如今,靈麥苗苗杆日益粗壯,掛穗也越來越飽滿。


    勞作了一天的屯田軍正準備收隊,卻見天邊掛來一股青色大風。


    青風穿越麥田,刹那卷起一片風塵。


    一開始,眾軍士並未在意,隻因如今麥苗粗壯,並不容易輕易倒伏。


    待那青風過後,空氣中便留下一股奇異馨香。


    不到一刻鍾,原本青翠的靈麥苗以可見的速度枯萎。


    整片良田,無一株麥苗幸免。


    一夜之間,青風肆虐百萬畝良田。


    數十萬人,數月以來的苦心經營瞬間化為飛煙。


    靈尊與大司農趕來時,看到的,隻又敗苗如海。


    這百萬畝靈麥苗,也是陳小貓的底氣與希望。


    沒有它們,明年的靈糧、稅收都要繼續受製於人。


    不知是動了胎氣,還是鬱氣攻心,眾目睽睽之下,靈尊腳步虛浮,差點倒在大司農懷裏。


    據說,靈尊被扶迴王帳之後,便一直臥床不起,拉著大司農幾欲落淚。


    “是誰……誰如此惡毒?”她強撐起身體,召來月禮,要她立刻查出幕後黑手。


    事關整個冥界生計,這次若不能抓到兇手,明年那人還可能故技重施。


    此次,月禮一改沉穩風格,隻要有嫌疑者,一律抓來拷問。


    靈尊亦默許她的做法,非常之事,自然要非常手段。


    很快就有人舉報:謝公子曾在大庭廣眾之下信誓旦旦要報複大司農。


    還有人指證,在那日怪風中看到青衣隨風擺動,像極了謝公子。


    出於謹慎,月禮還是向陳小貓稟報了這些消息。


    “如此可惡,還需要來問我?”


    陳小貓憔悴到麵色如土,卻說得咬牙切齒,似乎早已忘記舊日恩愛。


    ……


    又是一夜浪蕩,四郎昏昏沉沉迴到王庭,還未站穩,數十柄法器便架到了脖子上。


    他直勾勾地望著遠處的月禮,落拓一笑:


    “怎麽?靈尊是要殺了我給那個小白臉騰位置?”


    月禮沒有答話,眼中卻有隱隱的仇恨在燃燒。


    若不是這人無恥無行,自己的親妹怎會命喪王帳之中?


    這一次,他既然落到她手中,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刑室內,各種刑罰皆讓他嚐了一遍,四郎卻咬定自己無罪,還嚷著要見靈尊。


    “想見靈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玩意兒!”


    月禮輕輕勾手,刑官便賣力施為,折磨到四郎再無開口之力。


    正要下死手時,靈尊卻派人來傳謝公子。


    月禮放下冬鐵做的尖利鐵鉤,望著四郎被架走的背影,恨意未消。


    被人扔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四郎幹脆躺在王帳中,放肆發笑。


    陳小貓冷沉沉看了他一眼,見他渾身衣衫破碎,隱隱透出密密麻麻的傷口,便側過頭沒看第二眼。


    她冷冷發問:“噩原靈田被毀那夜,你在何處?”


    “不知道,大約在百媚齋抱著哪位姑娘?”他繼續放肆發笑。


    陳小貓猛然捶床,氣至無語。


    四郎諷笑道:“難道那一夜靈尊沒有與大司農相伴嗎?”


    “好了,謝兄就不必再倔強了。


    我已稟明靈尊,那一日你醉得厲害,便在我王庭外的別館中昏睡了三天。


    根本沒有機會做那惡事!”


    靜立一旁的鄭呂克開口,似乎想做和事老。


    四郎才發現居然有外人在帳中,他支立起身體,淒涼道:


    “我說靈尊怎麽肯見我這卑賤到塵埃中的人靈,原來是看在鄭呂君份上啊!”


    陳小貓輕蔑道:


    “墮落至此,若不是因為鄭呂大人,難道我還想見你這副尊容!”


    “沒錯,我墮落。陳縈懷,我告訴你:百媚齋隨便找個姑娘都比你更暖!爺還不想伺候了呢……”


    四郎眼中恨意凜冽,搖搖晃晃爬起來走出了王帳。


    鄭呂克正要離開,卻見陳小貓已潸然落淚。


    他輕歎一息,走到陳小貓身邊,幫她披上一件外衣。


    “不要為不值得的人,傷了自己的身體。”


    他溫和一笑,輕拍了一下她肩頭。


    陳小貓抬頭望他一眼,竟讓鄭呂克覺得格外楚楚可憐。


    鄭呂克有些匆忙地迴避她的眼神,起身告辭。


    “鄭呂君!”


    行至門口,卻被陳小貓叫住。


    她緩步到他身後,將一件鬥篷輕輕披到他身上,低聲道:


    “這幾日風大,不要忘了鬥篷。”


    鄭呂克眼神焦灼,許久才擠出一絲笑容,道:“多謝靈尊。”


    待那人走遠,陳小貓猛然放下氈簾,雙唇咬得發白。


    ……


    轅門外,鄭呂克跟上步履艱難的四郎。


    “謝公子……你如今遍體鱗傷,要向何處去?”


    四郎用眼角掃了鄭呂克一眼:


    “向何處去都好,總比留在這裏看奸夫**表演恩愛自在!”


    鄭呂克同情地看他一眼:“那不如我先陪公子找一處客棧安歇?”


    四郎冷冷看著眼前人,問:“我如今再沒有靈尊撐腰,鄭呂君何必對謝某這麽周到,我也沒有什麽可以迴報你。”


    鄭呂克謙和一笑:“不瞞謝公子,那日一見你的畫作,我便覺得君有大才。就算不靠女人,也必能流芳千古。”


    四郎眼神一亮,眸中閃過一絲感動。


    片刻後,二人找了一處客棧,順便在房中添中了幾角小酒。


    “謝公子是真打算從此與靈尊一刀兩斷?”鄭呂克為四郎斟了滿杯。


    四郎一飲而盡,被烈酒辣得嗆了兩聲:


    “咳咳,不是我想,是那女人根本翻臉不認人。”


    鄭呂克輕描淡寫道:


    “可你是否想過,靈尊腹中還有你的骨血。若你離開,恐怕後來人並不甘願照顧你們的孩子長大吧!”


    “你是說,那人會對我的孩子不利?”四郎放下酒杯,臉色頓時凝重。


    鄭呂克看著四郎,卻淡笑不言。


    四郎長歎一聲,又呷了一口烈酒:


    “我又有什麽辦法?你也看到,我今日和她算是徹底決裂了。”


    “其實今日我看靈尊的表情,對謝公子還是有幾分不忍的。謝公子想迴靈尊身邊並不難,隻是……”


    “隻是什麽?”四郎的語氣變得認真起來。


    “隻是需要去除一個障礙!”


    “你是說……”


    屋內寂然,有人心照不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救世主她睚眥必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字亭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字亭西並收藏救世主她睚眥必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