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田令在赤羽軍中最先推行,實行自願原則。


    願意編入屯田製的軍士,保留原有的軍餉,同時增加兩成年餉補貼。


    屯田令一出,赤羽軍報名極其踴躍。


    自從海山被陳小貓於萬軍之前化為齏粉之後,赤羽軍的軍心日漸散亂。


    很多軍士都擔心以後不再打仗,赤羽軍解散,他們再無生計。


    屯田令無疑是他們安身立命的希望,僅僅三天時間,赤羽軍就以屯田形式重新進行了軍隊整編。


    在屯田軍成立儀式上,陳小貓特別為軍隊賜名“衛稷”二字,昭告眾人:


    衛稷軍是她最看重的一支軍隊,不僅要能耕種,也要保持一定戰力,為冥界的富庶長安竭盡勇士之力。


    與此同時,為了增加靈糧產量,對農事人才的遴選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為了公平遴選,冥界開始籌備數千年來的第一次冥試。


    除了招納大量農事人員,招考名單中還有一些文治、算學、奇巧、雜科職位,對外隻說是王庭缺乏內官,因為不到一百名,也沒有引起太多關注。


    陳小貓心裏清楚,這幾天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一來是由於自己的威名,二來是因為利益牽涉較少。


    聶太史找的書,她也強迫自己細細研讀過,縱觀冥界過往,若是政令改革傷害到那些陰暗處的既得利益者,爭鬥的慘烈程度並不亞於人界。


    她忽然想到徽國的君王,那人原本也是叱吒四海的開疆王者,卻因為過於急躁的削藩,被眾王收拾得毫無銳氣,一步步退讓得毫無原則。


    世間常理,剛則易折。


    戰爭之上千般勇猛之人,在政鬥中反而容易落了下乘。她所珍視的、信任的、反感的、忽略的種種,隨時都可能被人利用,成為拿捏她的工具。


    雖然她有絕對的實力,但冥界萬裏,她不可能親自耕耘每一處土地。


    民心、聲望和眾人由衷的臣服才能助她走得更遠。


    所以,從今日開始的每一步,她都要邁得比從前更穩。


    ……


    陳小貓召來四郎,讓他隨自己去囚帳中見平等王。


    經過一月有餘的醫治,原本重傷瀕死的平等王已經恢複了大半。


    他剛正端方地坐在石榻上,見陳小貓帶著四郎進來,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陳小貓察人於微,知道平等王驚訝於四郎的容貌,道:“你不用擔心,他不是帝空。”


    話音未落,平等王已猛然暴起,一雙鐵拳蘊含巨大靈力錘向陳小貓。


    他雖然被加了法術禁製的鐵鏈鎖住,但雙拳中彈出的靈力仍然含有致命威力。


    幸而陳小貓早有察覺,反手一推,平等王便重重地摔迴石榻上,一方青色條石頓時變為幾段。


    陳小貓麵帶慍怒,無奈地看了四郎一眼。


    四郎也發現:要說服這勇猛無匹的平等王並非自己先前想的那麽容易。


    倒是陳小貓冷沉沉地盯了平等王片刻,壓低聲音道:


    “本尊與你並無私人紛爭,你如此恨我,莫非是覺得我的前生迷惑帝空,毀了你心中的繁榮盛世?”


    “難道不是嗎?你這禍害!”平等王的聲音近於低吼。


    陳小貓悶悶地長出了口氣,繼續問道:


    “那本尊想問你,你沒有鍾情的妃子麽?如今你已成階下囚,是不是所有罵名都該由她擔起?”


    平等王噎了一下,大睜雙目道:“她善良溫柔,跟你不同!”


    “嗬嗬。”陳小貓眼中亮起諷刺,笑道:“那你又安知我的前生,在帝空眼中不是同樣善良溫柔。”


    她見平等王接不上話,又淩厲地補了兩句:


    “再說了,你們將我殺死之後,這冥界就變得更好了麽?


    現如今的冥界光怪陸離,戾氣橫生,可還能與帝空在時相比?”


    平等王雖未說話,眼神中卻閃過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慚愧。


    她麵帶微嘲:“平等王想殺我,理直氣壯,若蓋世英雄般讓人心神震撼。可你真的確定,你治理下的子民,會過得比我治下好?”


    平等王壓抑憤怒,輕蔑地看了陳小貓一眼,冷哼道:


    “像你這種以色惑君的孽障,敢跟本王談治理二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聽到“孽障”二字,陳小貓眼中怒火頓生,她手中凝起一團冰霧正要發作,卻聽身後四郎平靜勸道:


    “靈尊,大事為重。”


    陳小貓猛然收起掌中冰霧,沉聲道:


    “平等王,既然你如此自信,我們便打個賭。


    若是在本尊治理之下,百姓過得更好,你便向本尊稱臣。


    若是我輸了……本尊性命送你,你可願意?”


    平等王抬頭,帶著懷疑的眼神審視陳小貓,沒有作答。


    見他情緒趨於平靜,陳小貓嘴角一絲輕笑:“那我便當你答應打這個賭了!”


    她閃現到平等王麵前,封住他的經脈,在幾處禁製鐐銬處用手一拂,桎梏自解。


    轉身走向囚帳外,行至四郎身邊時,她吩咐道:“你帶著他,隨我來。”


    ……


    夔都界夢寐鎮


    通驛大道旁,酒旗幡在夜色中暗暗招搖。


    小酒館中燈火通明,時不時溜出一縷酒香。


    青布門簾掀起,一女二男邁入酒館。


    掂著毛巾的老麟魔立刻迎了上來,恭敬問三人想點些什麽。


    “你們家有什麽好酒好菜,盡管上些來。還有,這位公子不飲酒,要一壺茶。”


    陳小貓看了眼四郎,淺淺一笑。


    老麟魔興致高昂地點著頭,抬眼看了看陳小貓,眼神瞬間呆直。


    陳小貓沒好氣地用筷子在桌麵點了幾下,提醒道:“店家,去給我們傳菜!”


    “哦哦……”老麟魔反應過來,匆匆向後廚走去。


    陳小貓心中氣悶:這張老臉總惹麻煩,下迴不用了。


    片刻後,桌上便擺上了靈穀醋魚、晴湖蓴菜、四喜香麩、清燒夜牛筋等幾道大菜。


    陳小貓毫不客氣地夾了一塊軟牛筋放入自己碗中,又對四郎溫和道:


    “你多吃點,看你瘦得這樣子,若是被你娘子見著了,她肯定會心疼。”


    轉頭對著平等王,她一臉愛理不理,淡道:“你隨便,本尊付錢。”


    此時,平等王正看著一桌大菜疑惑不解。


    這靈穀魚、夜牛筋是噩原特產,雖然味道極好,產量卻很少,價格奇貴。


    自己在夔都王宮,一年也就能吃上一兩次,這家店怎能輕易就上齊這些大菜?


    他提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入口,這味道……軟嫩鮮香,與自己在王宮中吃到的沒有太大差別。


    隨後,他又嚐了其餘幾道菜,都是上等食材烹製。


    怎麽會這樣?


    待那老麟魔再來上菜,他忍不住抓住他問:


    “店家,你們何處尋來這麽多珍貴的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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