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之後,陳小貓為了避免被玉葉認出,已經在臉上罩起一層麵紗。


    陽光中,她仰望雲端,心中舒暢。


    “它還會迴來嗎?”玉葉有些懷疑。


    “當然會。但是我會讓他從此以後不再騷擾天池的漁民。”陳小貓並不打算呆在湖邊等祝隱,反正五百年內它都是她的。


    接下來,她要做一件先前答應過玉葉的事情。


    陳小貓問了後山亂葬崗的路,就讓劉丫丫將先前捉弄過的她的那幾個孩子引過來。果然,三個頑童一見到劉丫丫,就拿著大石塊,嘴裏叫著:“打你個傻子!”


    劉丫丫一路哭著跑到亂葬崗,被陳小貓一把抓到一棵大樹下躲藏起來。


    那幾個八九歲的小頑童就沒有那麽幸運,走入了陳小貓用亂石、墓碑改造成的迷魂卦陣出不來。對機關術師來說,八卦迷魂陣的搭建是最基礎的術法,陳小貓歸置起來自然不費吹灰之力。


    天一黑,亂葬崗內磷火與哀風漸起,三個小頑童嚇得瑟縮成一團,嘴裏不斷唿喊爹娘。


    活該!陳小貓冷眼相看,她還拿出一件白色布褂,問劉丫丫:“你把這個搭在頭上,去嚇嚇他們?保證這幫小屁孩兒個個都會嚇得屁滾尿流。”


    劉丫丫接過白色褂子,搭在頭上,伸出雙手對陳小貓做出猛虎撲食的動作。


    陳小貓歎了口氣,道:“不是嚇我,是嚇那些困在亂葬崗的小子!”


    “哦。”劉丫丫聽了,把白布從頭上扯下來,蹲在陳小貓身旁。


    陳小貓望了一眼劉丫丫,發現她在望著陣裏的那幾個小孩兒發呆。


    “怎麽了?”陳小貓吃不透劉丫丫的想法,雖然,她可能隻是一片懵懂。


    劉丫丫撇著嘴低了頭,說:“我是希望他們跟我玩,沒想讓他們哭。”


    她雖然不聰明,心性卻很單純。倒是比自己見過的那些包藏禍心的人可愛得多。


    陳小貓忽然覺得,看久了之後,劉丫丫也沒有那麽又癡又肥。


    她拉了拉幾根魚線,亂葬崗上就有幾塊石頭倒下,幾個孩子立刻看到了通往迴家的路。


    正要帶著劉丫丫迴家,陳小貓身後卻響起了一個聲音:


    “說好五百年,多一天都不行。”


    她迴頭,紅龍祝隱正站在她背後,抖抖鱗甲,再次甩了陳小貓一臉湖水。


    陳小貓當然同意,她是精心計算過的:玉葉道尊與自己初遇時也就三百多歲,她還能安安心心再用祝隱一百年。


    祝隱身軀龐大,聲如洪鍾,將不遠處那幾個頑童嚇得驚聲尖叫。


    它心中起了促狹之念,化成湖上那團紅霧向幾個頑童飄去。


    直到被陳小貓叫住,它才停止了對孩童們的追逐。


    “你們龍……變成器靈會不會有什麽影響呢?比如刀靈?”陳小貓試探道。


    “那倒無妨,我們天龍修的是正法,隻要精魂常在,肉身不重要……你不會想讓我變成刀靈吧?那不可能,我們的契約裏沒有這條,死也不可能!”祝隱忽然意識到什麽,立刻拒絕。


    一把凡間的刀,哪能比得上以龍形騰雲駕霧霸氣,這筆賬祝隱還是會算的。


    而陳小貓心中想的是:嗯,我們也沒強迫你,都是命,哈哈。


    “你看你,身軀這麽龐大,跟著我太不方便了。”陳小貓步步引導。


    “那我走了!”祝隱完全沒有理解陳小貓的用意。


    陳小貓立刻阻止:“那可不行,你是誰呀,神龍!神龍見首不見尾。我需要你的時候,找不到你怎麽辦?”


    祝隱總覺得陳小貓沒安好心,但他又無法拒絕。


    “你變小一點吧。”陳小貓笑咪咪地擺出一幅討好表情。


    在陳小貓“小一點、再小點”的要求下,祝隱終於變成一條兩尺長的細瘦紅龍,再也不複騰躍在空中的威武。


    他對自己的外形感覺很不滿意,困頓著把身體盤成一團,癱在地上。


    還真有點像條蛇,難怪玉葉道尊要叫它“死蛇”。陳小貓一邊想,一邊內心偷笑。


    沒錯,祝隱就是幾百年後,四郎在星湖鑄刀時,追逐流霞闖進風龍的那條小紅龍。


    那日在天池初次見麵,它一開口,陳小貓就認出了它。


    ————————


    陳小貓帶著劉丫丫迴到天*池村,肩上還停著變成祝隱的小紅龍。


    “這條小蛇真有趣,是湖怪的真身嗎?之前那個大怪物是嚇唬人的吧!”玉葉已經做好烤白薯,從屋裏迎了出來。大約是小女孩的天性使然,見到化為小龍的祝隱,她掩飾不住對萌物的喜愛。


    “我是龍……你這個小娃娃,要尊重龍。”祝隱斜眼瞧著玉葉,說得很鄭重。


    “明明就是長了四腳的蛇……”


    既然宿命的爭吵從幾百年前就已經開始,那就讓它繼續吧!


    陳小貓毫無波瀾地望著玉葉和祝隱,與劉丫丫大吃烤白薯,同時欣賞一人一龍的交鋒。


    就在陳小貓嘴裏叼著烤白薯優哉遊哉時,暗夜中的天池村,有火光閃動,那些火光逐漸匯聚成一條長龍,浩浩蕩蕩向劉丫丫的家進發。


    陳小貓站在門口,覺察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她轉頭對祝隱道:“會不會他們發現了你的蹤跡,想要幹掉你?”


    祝隱循著陳小貓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條由火把織成的長龍在山間蜿蜒,氣勢逼人。


    果然,今日被困在亂葬崗的幾名孩童率先拉著父母來到房前,指著玉葉哭泣訴說:“就是他們收留的那個女子,帶著山一樣大的湖怪嚇唬我們。”


    嗯,還是先溜為敬!


    陳小貓帶著祝隱躡手躡腳拐到屋後,正想尋機逃走,卻聽到“啪”一記響亮的耳光。


    “不許對仙人不敬!”村長在屋前對著頑童大吼。


    或許是被村長的大嗓門嚇愣住了,三個頑童立刻收了聲。


    仙人?哪個仙人?哦,是我!


    陳小貓反應過來,看來這些人並不是過來收妖的。


    她讓祝隱暫時躲藏,故作姿態地邁著方步從屋後走出來。


    陳小貓本來戴著麵紗,恢複常人身高的她身上穿的是數百年後的衣服,顯得更加飄逸清簡,眾人見了都心生仰慕,人群中有人讚道:


    “果然是與眾不同……玄妙清雅!”


    “看樣子起碼得道千年以上了,才能保持清麗童顏。”


    “嗯,雖然輕紗遮麵,也依稀能辨。確實是道貌莊嚴。”


    “誰說不是?四大世家都比不上她。聽說還能隨意變化大小,可神奇了。”


    “四大世家?在這位仙人麵前就是渣。仙人可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讓湖怪俯首帖耳。”


    陳小貓強壓著大笑的衝動,問:“村長,現在您看我可行?”


    村長笑嗬嗬地道:“行,我就說仙人肯定是行的。今晚我們過來,是特地參拜仙人的。”


    先前村長可不是這樣說的!不過,看破不說破,她微微一笑,保持了一個“仙人”應有的修養。


    村長轉過頭對著身後密密麻麻的村民,道:“大家參拜仙人。”


    微黃的火光映照著數百張虔誠的臉,他們的眼中都滿懷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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