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衍還讓人去土窯那邊端了不少炭迴來,再加上陸歡發的瓜子,村民們發現在這看熱鬧,竟然比過年出去串門還要愜意。


    要是再來個說書的,她們能在方家待上一整天!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他們手裏一把瓜子還沒磕完,小屋那邊就傳來申氏驚喜的哭聲。


    “小魚!你可算醒了!”


    大娘嬸子們順手一揣,將瓜子揣進懷裏,一群人向小屋那邊挪動。


    甄大夫隻感覺天色一黑,連方小魚的臉色都看不清楚了。


    他氣急敗壞地衝外麵吼道:“幹什麽!都聚在這幹什麽!一點亮光都沒有,我什麽都看不見!”


    人群訕訕地散開,後麵有人沒看到熱鬧,小聲嘀咕道:“就是一個庸醫,看清楚了又有什麽用!”


    被人當麵說成庸醫,甄大夫可不依了:“誰說的!給我站出來!覺得我是庸醫,以後就別讓老夫診脈了!”


    人群裏立刻安靜下來。


    甄大夫雖然治病手段不太行,但診起脈來還是挺有兩把刷子。村裏人私下裏如何瞧不上他,還是不敢當著他的麵說。


    陸歡捏了捏高衍的手心,走進小屋。她閉了一會兒眼睛,才適應裏麵昏暗的光線。


    “大家站開一些,屋裏太黑,甄大夫都看不清楚病人臉上的氣色了!”


    甄大夫笑嗬嗬地讚同道:“還是小姑娘懂事。”


    “亂說什麽呢!這是我侄媳婦,已經嫁做人婦了,哪裏還是什麽小姑娘!”


    甄大夫被溫氏罵了一句,幹笑兩聲,繼續診脈。


    陸歡默默打量了一圈屋裏的布置,感覺和高家的柴房差不多大。


    區別隻是裏麵沒有柴,隻是簡單的家具和兩口小箱子。竹凳都沒有一把,更別說梳妝台或是妝匣了。


    她輕聲問道:“申嬸子,你家閨女能說話嗎?”


    申氏隻顧著抹淚,還是溫氏開口道:“得虧你給的藥,這燒好不容易才降下來。不過這嗓子隻怕是燒壞了,好長一段時間都要啞著呢!”


    方小魚眯著雙眼,目光在周圍的人身上飄忽著,好似在尋找什麽人。


    申氏見陸歡不做聲,繼續問道:“阿衍媳婦,你那藥真的隻有一顆?”


    陸歡明白她的意思,迴答道:“那倒不是,濟民堂有售,明碼標價,八伯娘想買可以去問問。”


    “嗐!我家又沒有病號,有什麽好問的!”


    兩人在一旁閑聊,卻沒發現方小魚的眼睛微微瞪大。


    嘶——


    申氏痛唿一聲,看清方小魚的反應,驚喜地反握住她的手:“小魚,你感覺怎麽樣?”


    方小魚的嘴唇動了動,沒說出來一個字,但眼睛一直落在陸歡身上。


    屋裏的幾人,方小魚都認識,唯一的陌生人應該就是嬸娘口中的“阿衍媳婦”了。


    原來阿衍哥哥的娘子這麽好看嗎?那她還有什麽希望?


    方小魚一心急,眼淚就止不住流了出來。


    溫氏眼見著有貓膩,忙勸道:“方家閨女啊,村裏的大娘嬸子還有村長都在外麵呢!


    你要是有什麽委屈,盡管直說。你怎麽會暈倒在雪地裏的啊?”


    暈倒前一刻的記憶瞬間湧進了腦海,方小魚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陸歡之前犯惡心,好不容易壓下去,又覺得有些餓了。她一點也不想再在這裏耗著了。


    “方家妹妹,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全因為你爹,說你會暈倒在雪地裏都是我夫君造成的。


    還想找我夫君要一百兩的聘禮,讓你嫁進高家。”


    方小魚將陸歡的話聽在耳中,眼神總算不再那麽飄忽,而是定在申氏的手上,好似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


    陸歡又開口道:“不過村長也說了,是他親眼看見你昏倒在路邊,立刻找到兩旁的薑嬸子和八伯娘,將你送迴方家。


    你爹畢竟一直在家,他的話我覺得不太可信。


    所以你說呢?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你昏倒在薑嬸子的院牆外?”


    方小魚的眼球微微顫抖了幾下,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


    裏麵隻能聽見陸歡一人的聲音,可把外麵的鄉親們急死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就是啊,有什麽就說什麽,藏著掖著做什麽啊!”


    “說不定還真是……”有個中年漢子笑得極其曖昧。


    “這話可不能亂說!咱們再看看!”


    陸歡等待了幾息,見方小魚是下定決心,不打算幫高衍證明清白了。


    她輕笑一聲:“也好。當初我嫁進高家的時候,大家就見識過,我眼裏是揉不得沙子的。


    既然方家姑娘不肯開口,我看不如大家都去府衙走一遭吧!”


    “哪裏至於鬧到官府去!”申氏慌了,一巴掌打在方小魚的身上,“死丫頭,你開口啊!到底是怎麽迴事!”


    方來在外麵也不樂意了,“陸氏!你這是威逼利誘,仗勢欺人!”


    陸歡冷哼一聲:“既然你說我仗勢欺人,那我就把你這話落實了!”


    她從袖子裏,實際是空間中,拿出之前燕王給的那張王府名帖,放在高大楷的麵前。


    “族長伯伯,其他人不認識王府的紋飾,您應該認識吧?”


    高大楷其實也不認識,但明黃色的綢緞隻有本朝皇室才能使用,其他人使用都是逾舉,輕則全家流放,重則連累三族。


    沒有人那麽大膽子,敢隨便用這種要命的東西。


    他攥緊了拳頭,差點膝蓋一軟跪下,“阿衍媳婦!這樣的東西,你不好好供在家裏,怎麽能隨隨便便帶出來,也不怕丟了!”


    陸歡得意地笑了一下,揚了揚手中的名帖,“我收著的東西,除了我自己,誰也別想拿走。”


    方來嗤笑一聲:“你們倆唱雙簧,誰知道是真是假!”


    “行啊,那就勞大家一起,去府衙做個見證!”


    方來隻是圖一時嘴巴痛快,哪裏真敢去府衙。


    陸歡將名帖收迴袖子裏,放迴了空間中。


    她不再給方小魚任何機會,對申氏說道:“用藥之前,我就讓鄉親們見證過,如果鬧上了府衙,藥錢你們方家也得賠給我,一千兩!”


    方小魚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陸歡,然後目光又落在申氏身上,不再移動。


    “真……真的嗎?”


    方小魚的聲音,就像是絲瓜絡子刷在鐵鍋上,難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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