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邵華傾的思緒有些飄遠。


    她想她也是奇怪,第一次見麵,也把隻有家人才會喚她的小名告訴了他。


    “我其實,不是雲澤國人。準確點來說,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雲承熙又道。


    邵華傾瞪大了雙眼,吸了一口涼氣,嘴張了張,道:“難......難道,你是妖?”


    她看過不少民間的奇異小說,也有三分信著這世上應當有這些東西,所以在雲承熙說出這話的時候,她下意識便是想到了這個。


    因為他是妖,所以才有這些難言之隱?


    邵華傾愈發地相信了。


    雲承熙被她這話驚呆了,隨後又好笑又好氣地抬手敲了敲她的腦袋,笑罵道:“你這小腦袋瓜子整日裏都在想些什麽呢!”


    邵華傾皺著臉捂著了額頭,不敢置信地瞧著他:“不是妖?那你是什麽東西?”


    雲承熙氣結,這話竟不知該怎麽迴答。


    說他自己不是東西?


    這擺明不就是在罵自己嗎?


    那說他是個東西?


    這不也是在罵自己嗎?


    一時間雲承熙沉默了。


    邵華傾依舊瞧著他,等著他給個答案。


    “我,我還是人的。”雲承熙歎了口氣。


    邵華傾簡直糊塗了,“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明白?”


    雲承熙摸了摸她的頭發,道:“洪荒宇宙有三千世界,而我,來自不同於這個世界的世界。時間、地點全然不同.......”


    雲承熙細細地跟她講著這些不同:“我們那裏,已經進化到了科技時代、民主時代......沒有皇帝,也沒有獨攬重權,人人生而平等......那個世界還有汽車、有飛機、有高鐵。”


    邵華傾問這些是什麽?


    雲承熙想了想,道:“是一些交通工具,如果搭飛機,從荊陽城到上京隻需一兩個時辰。”


    邵華傾瞪大了雙眼。


    “......而且那裏還沒有戰爭,國與國之間雖有些暗潮洶湧,但還是相處融洽的,所以十分的和平。”雲承熙眼中帶著些許的懷念。


    “那,那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邵華傾問出這話的時候,手不由自主地攥了攥他胸前的衣襟。


    雲承熙看向窗外,思緒有些飄散。


    他想起來到這裏的前一晚,他當時與父母又吵了一架,隨後約了一群狐朋狗友出門去四處晃蕩,到半夜喝得醉醺醺準備迴家時,他開著車撞向了橋上的護欄,隨後翻進了江裏,最後溺水身亡。


    但他依稀地記得,他當時在躲避對麵來的車輛時,他的刹車出現了問題,導致他刹不住車翻進了江裏。


    而等他睜開眼,便來到了這個世界。


    一開始他還以為這是一場意外,但後來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案。


    目的是為了什麽呢?


    他想大抵是他父母的家產吧。


    將他害死,隨後父母傷心絕望之際出現了紕漏,行兇之人再乘人之危奪取財產。


    畢竟林家的財產可不是小數目,那是排名國際前一百的,所以才有了這一通謀殺。


    雲承熙想了想,挑了幾句跟邵華傾說了說。


    “所以你是被人謀害,在那邊死去了之後,才會到這裏來的?”邵華傾一時間心頭有些緊。


    雲承熙想了想,點頭,“差不多這樣。”


    或許那邊的世界他的身體還有生命的征兆,但是那又怎樣呢?


    他都決定不迴去了,有沒有生命的征兆都無所謂。


    雲承熙又說起了他來到這裏之後的一些想法和作為,“我剛來到這裏的時候,便隻想著到處瞧一瞧玩一玩......而到後來,在見識到這個世界的殘酷之後我便想要迴去了。”


    “......我遇到了一空大師,他自稱通曉古今,也看出了我的異樣,點出了我非當世人,隨後又問我想不想迴去,我那時當然想迴去了,又想著他這樣的高僧說不定有些辦法,便和他交了底,而他跟我說了怎麽迴去的方法………他說需得集齊九九八十一顆舍利子,然後他用舍利子布陣將我送迴去。”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在江南遇到你時,我便是去尋舍利子的。當時我已尋得七十四顆,再多七顆,這陣便能布了。當時......我在江南找到了四顆,因為沒有了其他的消息,所以本打算先迴京的,卻沒想到遇到了一場刺殺。”


    “不過,我很慶幸。”雲承熙看向邵華傾,很溫柔地笑了,“還好有這場刺殺,才讓我們有這樣的緣分。”


    邵華傾聞言,抿了抿嘴,想要反駁他,但望向他眼底那如同陷阱般的溫柔,她連忙避開了眼。


    雲承熙又繼續說道:“而後我們被劉大娘收留,後來輾轉反側又去了醫館。到醫館那裏時,我本已下定決心不再迴去,留在這兒好好地陪著你,但是卻沒想到,我會收到一空的信......”


    他歎了口氣,“他當時寫信的語氣很急,而且這麽些年也是他幫著我東奔西走,我雖心裏打算不迴去,但是總歸不好什麽也不說就不去了,所以我便打算去赴約,跟他講明一切。但沒想到我跟表明了不再迴去的決心後,他竟然突然偷襲,封住了我的功力,將我放置在陣中央,強製要將我弄迴去。”


    “而我強行突破,全身經脈......幾近斷絕。”


    邵華傾心頭一震,她在知道雲承熙曾受傷時便想過大約是很重的傷,但卻沒想到竟是這麽重。


    經脈幾近斷絕......


    “所以阿宛,我從來都沒有欺騙過你,也從來都沒想過負你。”雲承熙看著她,目光似是一張織密了的網,沉沉地將她包圍住。


    邵華傾不由得咬了咬唇。


    “阿宛,原諒我了,好不好?”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邵華傾張了張嘴,她一時間不知該說好還是不好。


    “好不好?”雲承熙逼近她,又再次問了一聲。


    邵華傾咬著唇,不語。


    雲承熙又將她抱了抱緊,想要再次開口,門外卻突然響起了聲音。


    “就是到這兒的啊,怎麽會不見了呢?”


    “再找找再找找!”


    “快點找,若是真丟了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門外響起了一片混亂聲。


    邵華傾瞬間抓住了雲承熙胸前的衣襟,她有些緊張。


    她總有一種錯覺,這門似乎馬上就會突然被人推開,而屋內的一切都會被瞧得一清二楚,包括她現在被雲承熙抱在懷裏。


    她立馬掙紮了起來,“快點放開我!”


    雲承熙頗為遺憾地歎了口氣,隨後便放開了邵華傾。邵華傾立即退了開來,往荼白倒下的地方走去。


    “荼白,荼白。”邵華傾搖了搖她。


    見她毫無反應,邵華傾微皺著眉,準備拿出銀針。


    想到雲承熙還在這裏,她轉頭看向他,“你,你先走。”


    “好。”這次雲承熙倒是沒有不肯,笑著便答應了。


    隨後他翻開後麵的窗,躍了出去。


    邵華傾莫名地舒了口氣,接住拿出銀針,給荼白紮了兩針。


    不一會兒,荼白悠悠轉醒。


    思緒迴籠,她瞬間嚇了一跳,立馬坐了起來,十分緊張地看向邵華傾:“郡主!您沒事吧?”


    邵華傾心裏微暖,笑了笑道:“沒事荼白,我們換完衣裳出去吧。”


    荼白鬆了口氣,隨後眸光微緊,問道:“郡主,究竟是何人偷襲?”


    邵華傾聞言,抿了抿嘴,心裏卻惱怒這雲承熙。


    這廝怎麽兩年沒見,怎麽行事像土匪似的,說打暈人便打暈人。


    “這......這事兒你先別管,日後我再告訴你。”這句話說得邵華傾臉頰發紅,忒無理了!


    荼白有些驚詫地微瞪了雙眼,隨後立馬恢複正常,服從命令地點頭道:“是,郡主。”便不再多問。


    隨後給邵華傾更了衣,二人便出去了。


    出了門才知道原來剛剛在嚷嚷的下人們是在找順安郡主的鳳頭釵。


    順安郡主剛剛出來走了一圈,迴到宴席上時發現太後賞的鳳頭釵不見了,連忙讓人出來找。


    “你們這些狗奴才!快點給本郡主找!”不遠處傳來順安郡主大發雷霆的聲音。


    邵華傾往前走的腳步頓了頓。


    她雖不懼她,但卻也不想跟她有什麽交談。


    隨即便準備掉頭走別的路,結果順安眼尖,立馬就瞧見了她。


    “邵華傾!你給我站住!”順安頗為尖銳的聲音響起。


    邵華傾微微皺眉。


    這女人太討人厭了。


    她正想著還沒有下一步動作,順安卻三步作兩步,便走到了她麵前。


    “邵華傾,你在這鬼鬼祟祟做什麽?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鳳頭釵?”順安郡主一上來,便劈頭蓋臉地質問。


    邵華傾眼底閃過不耐,扯了扯嘴角呲笑道:“你自己弄丟了太後賞賜的鳳頭釵怕被責罰,便想隨便亂扣別人罪名嗎?是不是待會兒還找不著,這些幫你找的下人們一個個都有嫌疑隨便拉出來一個都能頂罪了?”


    此話一出,周圍的下人們紛紛一靜,互相看了幾眼。


    順安郡主簡直要氣炸了,她本想借著這事兒對邵華傾發火,結果卻被她反將一軍,惹得下人都開始對她猜忌。


    “你閉嘴!”順安郡主怒道。


    邵華傾冷笑了一聲,隨後帶著荼白繞過她便要離開。


    “你給我站住!”順安郡主怒極,伸手就想抓住她的手臂。


    邵華傾反手一握,將她的手抓在手裏,隨後一推,順安瞬間退後了好幾步。


    “你!”順安瞪向她。


    “你若再沒事找事,就別怪我沒警告你了。”邵華傾沉著聲說道,眼底閃過寒意。


    順安被她這麽一說,不由得想起之前她對那小姐射出的三支箭,一時間竟有些懼意。


    她咬著嘴唇,雖瞪著她,卻不再敢說什麽。


    邵華傾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後,便帶著荼白離開了。


    而卻身後傳來砸東西的聲音,還有順安郡主的怒罵聲。


    ————


    迴到席上時,雲承熙早已坐在上位,嘴角噙著笑,和寧老王妃說得起興。


    瞧見邵華傾過來了,便抬起頭笑得十分溫柔地問好:“阿宛表妹。”


    邵華傾不由得立即握起了拳頭。


    這個表裏不一、裝模作樣的登徒子!


    但眾目睽睽之下,她卻隻能對雲承熙點了點頭,問好:“六殿下。”


    雲承熙聽到她這稱唿,頓時笑了笑,道:“阿宛不必如此客氣,喚我名字便可。”


    邵華傾暗地裏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抬頭淺笑道:“不敢。”


    “那......”雲承熙拉長了語調。


    邵華傾看他。


    “那就喚作表哥吧?”雲承熙微笑。


    周圍豎起耳朵聽的人,差點將手中的筷子掉到地上。


    邵華傾靜默。


    這人還要不要臉皮了?!


    寧老王妃也有些驚訝,這六皇子對他們一家確實是表現出了極大的善意。


    他......不怕皇帝對他心生不滿嗎?


    寧老王妃有些沉思。


    邵華傾依舊沒有迴答雲承熙的話,隻是看向他,眼底有著警告之意。


    而雲承熙顯然也沒等她的答案,似乎隻是逗弄逗弄她,說完不久便又叫邵華傾坐下來了,“阿宛快坐下品嚐佳肴吧。”


    邵華傾悄悄地瞪了他一眼,隨後便迴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周圍的侍女又上前布菜斟酒,一切如常,沒有再發生翻酒事件了。


    這般想著,邵華傾又瞥了雲承熙一眼。


    剛剛那侍女不小心朝寧老王妃的位置撒酒,一定是雲承熙安排的。而且是灑向了寧老王妃,而不是灑向邵華傾。


    因為他知曉邵華傾身手敏捷,若是直接將酒灑到她身上,不一定就能成功,更有可能被她避了過去。


    而灑向寧老王妃便不一樣了,一是邵華傾進來後便緊盯著周圍,伺候寧老王妃的侍女一旦有異動她便一定會知曉,在發現了侍女“不小心”將酒灑向寧老王妃時,邵華傾一定會擋在寧老王妃的麵前,二是在隔了這麽一段距離後,邵華傾想要擋住酒,隻能“以身涉險”。她沒有時間去想別的方法了。


    所以才有了邵華傾去更衣,而雲承熙突然出現在那裏的一係列事情。


    雲承熙察覺到邵華傾的視線瞥向了她,立即轉頭看向她,溫柔一笑。


    邵華傾立即收迴了目光。


    雲承熙也不惱,笑著便又跟寧老王妃聊了起來。


    邵華傾立即豎起了耳朵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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