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天霸情緒變得激動,生怕沒人相信自己的話似的。


    “小人所說句句屬實,昨夜三王爺在牢營對小人用刑,逼迫小人誣陷太子,當時杜將軍也在旁邊的,皇上大可以問問他。”


    杜岩直愣愣地在旁邊已站了許久,從進來後就沒吭過一聲,此刻被蔣天霸一指,猛地迴過神來。


    慕尊質問道:“杜將軍,是否真有此事。”


    “迴皇上……”杜岩頓了頓,垂眸躲開慕北拓投來的冰冷視線,“確有此事。”


    “羅宇之死,誣陷太子,脅迫蔣天霸等,都是三王爺所做,臣也是一天前才弄清楚真相,本該早一點向皇上稟名,但是擔心三王爺會報複,始終不敢這麽做。”


    說著,杜岩屈膝跪了下來,垂下頭緩緩閉上雙眼。


    昨天夜裏從上椿營迴去後,他就收到一封信,上麵說,有人拿捏住了他遠在蕈陽軍營的兒子,並且他兒子從小帶到大的杜家傳家玉佩附帶在內,寫明倘若今日他不揭穿三王爺,就殺了他的兒子。


    杜岩老來得子,又是幾代單傳,膝下隻有這麽一根獨苗,自然不能讓他被殺,為保住他的性命,不得不照做。


    眼見杜岩都把實情招了出來,羅麻子和劉四等人也趕緊改口,毫不吝嗇地把髒水潑向大勢已去的慕北拓。


    此時此刻,慕連城腦袋一片空白,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一樣,幾乎要跌倒在地。


    半年前,慕北拓就成功拉攏了杜岩,他允諾杜岩,待自己將來登上帝位,便給他封侯拜相,給予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而杜岩跟慕連城一直合不來,自知加如將來繼位的是慕連城,必定隻有受打壓的份,因此,堅定地跟了慕北拓。


    慕北拓堅信,以利益為前提的關係最為穩固,因此他從不曾對杜岩生疑,他今天卻突然反水,真是猝不及防。


    “老三,你還有什麽解釋的?”


    慕北拓跪倒在地,


    現在他萬念俱灰,很清楚自己已經完了。


    慕尊逐漸從這巨大的反轉中緩過勁來,看慕連城時,目光變得柔和許多,心下因受到挑撥而冤枉了他感到十分歉疚。


    但他是帝王,知錯改錯,絕不可能認錯。


    “太子,你受委屈了,如今真相大白,你可立刻複職,迴兵部做事了。”


    慕連城躬身謝恩。


    慕尊揉了揉額頭,又說:“都先退下吧,老三留下。”


    待所有人都退出偏殿後,慕北拓立刻膝行到皇帝跟前,抬頭來時已是淚流滿麵。


    “父皇您聽兒臣解釋……”


    慕尊冷哼了一聲,憤然將他一腳踢開,怒喝道:“還解釋什麽?你的目的難道不是已經很明顯了?還想砌詞狡辯,你以為朕真的老糊塗了是不是?”


    慕北拓的心瞬間哇涼哇涼的,除了厚著臉皮向皇帝求饒,再也想不到別的自救辦法。


    “父皇,兒臣知錯了,以後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再也不敢生非分之心了,求父皇饒了兒臣!”


    慕尊到底非鐵石心腸之人,本身也是從年輕的皇子一步步走過來的,當然很清楚那種渴望權力卻又偏偏得不到權力的滋味。


    當年要不是太子病亡,也輪不到他來做這個皇帝,年少之時他也曾爭權奪利,使過不少手段對付太子,甚至於最後太子的死,都有他的一部分原因,所作所為,就跟現在的慕北拓一模一樣。


    因此,慕尊痛恨慕北拓的同時,也感同身受,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你一定怪朕偏心是不是?”


    “兒臣不敢。”慕北拓急忙搖頭否認。


    慕尊輕撫著他的頭頂,展現出難得一見的慈愛一麵,一如當年父親輕撫著他的頭。


    “你不用否認,朕也是從你這個位置走過來的,對你的心情再了解不過了,所以你此刻的心思,朕也很清楚。”


    “你在想,既然父皇都可以從一個普通的皇子,爬上皇帝的位子,你為什麽不可以,是不是?”


    聞言,慕北拓渾身一震,嚇得話都說不出來。


    方才那一瞬間,他的確就是這麽想的。


    慕尊接著又說:“正因為朕是這麽走過來的,你才不可以,大燕朝曆來都是嫡長子繼承製,你生在了後頭,又投錯了胎,注定是跟那個位子無緣,朕當年能上位,那是因為當年的太子命不長,否則朕也沒這個機會。”


    “但如今太子康健,善理國事,朕很滿意,將來皇位隻能由他來坐,如果你再敢打太子或是那個位子的主意,朕隻有在死之前,替太子清除禍患,將你一同帶走了。”


    “你可聽明白了?”


    慕北拓抬頭看向慕尊,在他渾濁的眸子裏看見了殺意。


    都說帝王無情,今日他可算是真正體會到了,他們表麵是父子,實則更像是敵人。


    “兒臣明白了,一定把父皇今日的話謹記在心。”


    慕尊點點頭,無力地說道:“那就好,從今天開始,你就不用去刑部了,朝中政務一概不許過問,就在王府好好做你的三王爺吧。”


    人常說風水輪流轉,可這也轉得太快了一點,昨天被幽禁的人是慕連城,今天就變成了自己,慕北拓這心裏的落差簡直比從雲端掉進泥地還大。


    可不情願又能如何?誰讓他隻是個庶子?


    “是,兒臣遵命。”


    慕連城迴到太子府時,鳳輕狂已經等在院裏了。


    “看你的神情,事情應該進行得挺順利了?”


    “還算順利吧。”慕連城臉上帶著淡淡的笑,似乎並不願意多說。


    鳳輕狂不解地問:“怎麽,都得到了清白,你不開心?”


    “沒什麽好開心的,像這種事,以後還會有,永遠也沒個休止。”慕連城輕歎口氣,踱步至石桌邊坐下,眉宇間隱藏著似有若無的憂傷。


    鳳輕狂明白他的意思。


    “是啊,除非徹底解決那個麻煩,否則的話,禍患無窮。”


    慕連城倒了兩杯茶,遞一杯給鳳輕狂,微笑道:“這次多虧你幫忙,我以茶代酒,敬你。”


    鳳輕狂雖不客氣地受了,心裏麵是很明白,即使沒有她這個所謂的幫手,慕連城照樣可以順利翻身,此次的計劃裏,她唯一算是真正發揮到了的作用,就是故意去找羅麻子和劉四,吸引慕北拓的注意,從而讓他忽視了蔣天霸和杜岩兩人。


    “對了,蔣天霸他們會怎麽處置?”


    慕連城答道:“蔣天霸既然是清白的,自然是迴到上椿營繼續參軍,至於羅麻子和劉四,將會發配邊疆,杜岩是個精明人,知道自己在朝中已經無法立足,便主動辭官了。”


    “這一次慕北拓徹底栽了,總該會安分一段時間了吧。”鳳輕狂想到以後再也不用被那個人糾纏,立刻就心情大好。


    慕連城卻沒有這麽樂觀,墨色的劍眉微微蹙起,擔憂道:“希望吧。”


    兩人聊了許久,鳳輕狂才離開太子府。


    迴府的途中又買了些點心,一邊吃一邊哼著小曲迴家。


    “鳳三姑娘今日心情很好啊?”


    走到國公府外不遠的拐角處,一道幽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令鳳輕狂不由感到脊背發涼。


    “三王爺,你不是被幽禁在王府了嗎,怎麽還出來亂跑呢,也不怕皇上知道了怪罪你?”


    慕北拓發出一個陰冷的笑,朝鳳輕狂步步逼近。


    “我淪落到今天這一步,你很高興是不是?”


    鳳輕狂沒有像往常一樣向後躲,因為現在她是有保鏢的人了。


    在慕北拓距離鳳輕狂幾步遠的時候,秦洛就風一般的衝了上來。


    “三王爺請自重,否則我這位小保鏢就要打人了。”鳳輕狂笑嘻嘻地說。


    慕北拓攥緊拳頭,磨著牙惡狠狠地瞪住鳳輕狂。


    “你故意頻繁地去找羅麻子和劉四他們,目的是聲東擊西,引開我的注意力,讓我以為你們隻打算從那二人身上著手,是不是?”


    鳳輕狂聳聳肩道:“你還蠻聰明的嘛,隻可惜明白得有點兒晚了!你心機的確是夠深,但腦子不夠用,否則也不會屢屢輸給太子殿下了,我勸你以後還是安分點,莫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慕北拓氣到麵目都開始扭曲了,有生以來頭一迴被個女人當麵瞧不起,真是奇恥大辱!


    “你們給本王好好等著,總有一天,本王會要你們把加注在本王身上的羞辱加倍奉還!”


    說罷,徑自拂袖而去。


    鳳輕狂並不把慕北拓當迴事,拍掉手上的點心碎渣,轉身迴府。


    “三姑娘,那個三王爺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你往後還是小心些,以免遭到報複。”秦洛低聲提醒道。


    鳳輕狂頷首道:“我知道,他那種人是不會輕易死心的,不過……”不過等他再作妖的時候,她應該已經不在京城了吧?


    今天開始,還是把精力轉迴為青桃報仇的事情上來。


    辦完事她就走。


    “三妹妹迴來啦,又出去哪兒瘋了?”


    鳳輕嵐身著海棠色衣裙徐徐迎上來,眼角眉梢都藏滿了笑意。


    鳳輕狂笑著跟她客套了兩句,忽然問:“不知二姐打算什麽時候迴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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