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守歲對於方晴來說是件不可能的事,王氏是正三品的誥命夫人,明天一大早要和方致遠進宮,所以大家都早早的睡了。


    等王氏從宮裏迴來,方晴才起床。今日按理是家族大聚會,隻是方氏一族成員極少,在祖爺爺那輩開始分支,他太爺爺生了兩個兒子,可惜這兩個兒子關係不好,他爺爺少時被大哥欺壓,不得不一個人離開家族創業。頭腦倒是聰明,可不幸的是剛做個四品官員就去世了,而生前隻留下方致遠一個兒子。所以大家就能理解方老太太對方晴和方賀的疼愛,和她急切希望自己這一支龐大起來的心情。


    而初一在方家,是嫁出去的姑娘迴門的日子。今日連在莊子上吃齋念佛的二姨娘柳氏也迴來了。柳姨娘原是方致遠的貼身侍女,和他一般大,當年老夫人同時把她和林氏抬為姨娘,她倒是個本分的,在王氏進門後也很謙遜且知禮數,王氏不是很討厭她,在方蘆出生一年後她懷的一對雙胞胎也出生了,結果雙生子在母體受創營養不良,生下來又瘦又小,不出三天就夭折了。從此以後柳氏性情大變,本善言談的她一下沉默寡言,隨方家來到帝都後就主動請求住莊子上吃齋念佛,隻是每年大年初一迴來聚一下,平時連老夫人的生辰都不迴來。


    中午方蘆帶著一個姐兒迴來了。前腳剛進門後腳方芯也迴來了。


    林姨娘快速地迎了上去說道:“怎麽不帶哥兒迴來?”聲音又尖又大,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大女兒生的有兒子。


    方蘆有七八分相似林姨娘,就連嗓門也像,不過畢竟嫁入尚書家不能太失禮,卻也沒改好到哪去。她得意地說道:“孩子他奶奶離不開他,輝哥兒不到一歲出來怕生病。”


    王氏但笑不語,狗改不了吃屎,她相信自有人教訓方蘆不用她出手。


    出嫁後的方芯比原來能說一點,不再羞羞答答地不敢見人了,嫁入別人家做媳婦可不比在家當姑娘,更何況像王氏這樣和善的當家主母很少見。她在丞相家那個人多口雜的地方不得不學會自保和左右逢源。還好她的娘家在不斷地變強,雖然相公是個庶子,但她性子溫和日子過得不是那麽艱難。就連主母在新婚期給她立規矩刁難她,黃府最小的嫡子還幫她說話,她知道那是因為自家的弟弟和黃家嫡子關係好的原因。她對王氏更是衷心地感激。


    “二妹你出嫁該有三個月了,有沒有動靜啊?”方蘆不加避諱在大廳裏就問。


    方芯的臉一下就紅了,小聲迴答:“不曾。”


    方蘆神氣地模樣和林姨娘如出一轍,“那你可得抓緊了,兒子可是你在黃府立足的關鍵。我的輝哥兒可是他奶奶的心頭肉。哎呀,我忘了,你家相公隻是個庶子,黃夫人怕不關心你生兒生女吧。”她似乎忘記自己也是個庶出的身份了。


    方芯氣的臉通紅,有些憤怒又委屈地看著方蘆,最終卻是無奈。


    王氏看是時候了,她出言嗬斥方蘆,“大姑娘你們好歹也是姐妹一場,你二妹嫁進丞相府才三個月,人家不急你著急什麽。有空管管自己的後院吧。聽說大姑爺原來的妾侍都五六位,現在又納了三位。他可真忙的過來。”


    方蘆氣結,半天才說:“我不善妒,多幾房照顧相公我開心。”


    王氏笑道:“好個不善妒。關嬤嬤把新買來的兩個歌女送給大姑爺吧,好叫他在繁忙之際有個解乏的。”王氏不傻,她隻是嚇唬嚇唬方蘆一下,果真把人送過去了,她還要自己的名聲不,主母送庶女的相公歌女,那她就成了惡劣的主母了。


    林姨娘撕心裂肺地叫道:“夫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她隻是隨便說說,蘆兒趕緊道歉。”


    方蘆家裏的那些夠叫她心煩的了,果真再弄幾個進府她還不得被劉家的人笑話死,都是自己嘴巴惹得禍,她不得不伏低道歉,“母親莫要跟女兒生氣,女兒剛才亂說的。主母中除了您,我還見過更好的。”


    最後一句話王氏很受用,就帶領女眷看戲去了。


    這邊,方晴和方賀在正廳和兩位姐夫閑談。


    大姐夫劉光源已經二十八了,和二姐夫黃浩淶相差三歲,這兩人應該是能談一起的。


    方老爺隻是在上首聽。


    從他們的交談中,劉光源似乎是三皇子一派的,而他極力想把黃浩淶及方老爺拉進去。


    “三皇子出身高貴,有強大的秦氏一族做他的支撐,外公又是鎮北大將軍掌握大豐一般的軍權,和親王又是他的忠實支持者。八皇子與九皇子出身是好,但年紀小且任意妄為沉迷酒色,做的事難登大雅之堂。聖上前幾天的判決就是最好的風向標,你們還在等什麽?”劉光源說的異常激動,好像再不跟他加入三皇子一幫就要綁著他們去似的。


    黃浩淶是個進士出身,在翰林院做個從六品編書文官,在黃府也不甚受重視,自幼身體不好所以成親也晚。他自身沒有俊逸的氣質也沒有出彩的樣貌更沒有驚天動地的才學,有的隻是善良和謹慎。麵對嫡出的又是正五品司農副手的劉光源他不能直接拒絕。所以他就坐那裏扮呆子。


    “嶽父,你怎麽看?”劉光源看黃浩淶不理自己,又問上首的方老爺。


    方致遠卻聊起另一個不相關的話題,“你們迴來令輝哥兒沒有?自從他生下來我還沒見過幾次,我這個外公心裏難受啊,如此生疏以後孩子不認我了怎麽辦?”


    劉光源臉色有些難看,本是要帶上兒子的,可是他的母親板著臉諸多借口不同意帶輝哥兒迴來,現在嶽父問起來了他隻得說:“本是要帶他來,可輝哥兒早起有點咳嗽,我母親怕他嚴重就沒敢叫出門。過幾天氣好點我帶他迴來。”


    方致遠一臉失落樣說:“但願不要和他外公生分了才好。”


    劉光源也沒心情再說別的。在正廳做會兒後,方致遠領眾人去後花園聽戲。


    還沒走遠,就碰上管家帶著三皇子走了過來。方致遠自知躲不過去硬著頭皮上。


    “三皇子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方致遠拱手說道。


    “方大人不必見外,我又不是第一次來。聽說今日方府熱鬧非凡,我也來湊個熱鬧。”晟載客氣說道。


    方致遠還是把他們領向戲台子,與女眷隔台而坐。除了方茗又沒有不方便的人,也不怕將外人帶到女眷處。王氏是個聰慧的,她會安撫好女眷。


    “三皇子你先點。”方致遠把戲折子遞給晟載。


    “就來個環山秋吧。”晟載隨意的翻著折子看了一眼給方致遠說。


    方致遠心裏一咯噔。環山秋。這可不是出好戲啊。講的是周朝出名的曆帝,在環山把和自己爭奪皇位的四王爺擊敗,並將他的信臣就地正法的故事。環山秋為歌頌曆帝的英明神武和處罰果決,可眼前卻給人*裸地暗示。


    “爹。曆帝是不是個千古傳誦的好皇帝啊?”方晴一副無知孩童樣地問。


    “當然是。”方致遠迴答。


    “那曆帝就不是個喜歡殺人的人了。應該是個以德服人以禮治天下的好皇帝。難怪後世對他歌功頌德。”方晴得出這樣的結論。


    晟載看了眼坐在方致遠身邊的小人兒,越來越覺得很有必要拉攏住方致遠。


    王氏接到小廝的口信知道三皇子就坐在對麵,誰都不用擔心就是得告誡方茗一聲。隻是見方蘆與飯方茗說的熱火朝天,她不好說什麽,就派綠柳在她倆身邊服侍。


    晟載似乎看見戲台對麵的方茗,突然計上心頭。


    聽完戲晟載並未多做停留就告辭了,方致遠也沒挽留,早點走他早點清閑。


    這邊廂,聽完戲方蘆迴到林姨娘處,將自家相公叫的話轉告她與方茗。


    “皇帝如今年紀不小了,一兩年後茗兒進宮即使得個封位但能風光幾天。不如另選個好的。”方蘆給林氏說道,一麵有看看方茗的臉色,見她也有些心動接著說“現如今三皇子就是個最好的人選。”


    林姨娘與方茗今日也是遠遠地到了三皇子的,都覺得他是個風流瀟灑英俊不凡的人才。


    方蘆接著說:“我悄悄告訴你們,將來三皇子絕對是太子,以後就是皇帝。他隻大茗兒四歲,即使現在做個三皇子側妃,將來三皇子一即位,茗兒可就是皇妃啦。茗兒有幸生個兒子,再加上方家扶持,也許就是未來的太子。”


    這個誘惑可不小,正常人在這樣的比對下都會選擇年輕英俊有前途的三皇子。林姨娘早被說動了,方茗嬌羞的臉通紅。


    “可是,三皇子看得上茗兒嘛?”林姨娘有些疑問。


    “姨娘有所不知。光源和三皇子的關係很好。隻要我迴去叫他開口那是沒什麽大問題的。如果這事真能成,咱們方家以後在朝堂之上還有誰人敢小瞧,就連大爺和二爺都要沾茗兒的光。到時候姨娘就是方府裏說一不二的主子。”方蘆製造的美麗幻境把林姨娘審慎的吸了進去,恨不得現在就把女兒嫁給三皇子。“我們茗兒如此美貌,定把三皇子迷得暈頭轉向,即使身份是平常人家的姑娘三皇子怕是也會垂涎三尺,更何況還是我們方府的女兒。”


    方茗把頭深深地埋在林姨娘的懷裏,嬌羞的不敢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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