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利諾厄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她慢慢看出來了。此刻的那個輕蔑的少女,她並不隻是在單純的拳打腳踢罷了。


    從她嫻熟的出招以及優雅利落,收放自如的姿態與動作都能看出,格鬥,一定是她的強項。


    但是,她此刻所施展的手段,又不隻是她的格鬥技巧。


    如此迅猛且連續不斷的出招……身體的每一處都好似她的武器。而她不僅僅隻是出招的破壞力驚人。


    墨利諾厄甚至有一瞬間看走了眼……她看到這黑色的猛男好不容易才侃侃的抬臂擋住了來自前方直衝麵門的高踢腿,可幾乎是同時,他卻又瞬間承受了來自他身後方的爆肝拳……


    這是怎麽迴事?影分身嗎!這世界上可沒那麽變態的法術啊喂!


    因為這輕蔑的臭臉少女,在那一刻好像將自己一分為二,麵對著猛男的她一直在以連續不斷還破壞力驚人的拳打腳踢,給予了他毫無喘息空間的壓製……


    對方明顯是個冥界人,而且體格比這女孩壯碩得多……可結果別說是使用法術了啊!就連一絲靠力量反擊的機會都不可能有!


    而後方那個宛若殘影的她,則是與前方依舊連擊不斷的自己對這猛男形成了兩麵包夾姿勢……時不時就趁機攻擊其無暇防守的弱點,還專挑一擊能讓對方喪失抵抗能力的部位猛烈攻擊!


    墨利諾厄其實心裏明白……這壓根就不是什麽分身法術。因為她的眼睛完全沒有捕捉到一絲來自這女孩釋放法術的痕跡。


    這一切華麗又可怕的景象,其實僅僅隻是她的……速度的體現罷了。


    沒錯,隻是她肉體的速度……隻是一個人類的速度。可這個人類的速度,卻快到了就算是自己的眼睛都無法捕捉,肉眼都被欺騙,以至給了自己“對方一分為二,同時出現在了兩個位置”的反饋。


    是讓人很難相信……畢竟,隻憑人類肉體的速度的話,又怎麽可能讓她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呢!


    如此的荒謬,令人難以置信……而那個黑色的猛男的身體,此刻似乎也已經在這長達足足一分鍾的“圍攻”之下迎來了極限,於是乎……


    “嘭!”


    墨利諾厄隻見那個臭臉的輕蔑少女瞬間彎腰使用側方掃堂腿猛攻其下盤,同時正麵又以一腳迴旋踢直衝太陽穴而去……下一刻,墨利諾厄看到了,這猛男最終在被擊垮下盤和被踢碎腦袋的絕望二選一中,選擇了護住了自己的腦袋……


    早已傷痕累累的手臂,付出了被一腳踢斷的慘痛代價才勉強護住了自己的太陽穴,而左側的小腿也瞬間被那蘊含恐怖力道的掃堂腿踢裂了骨骼。


    結束了……真是太暴力了。


    墨利諾厄甚至眯起了眼睛,不敢再去看。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如此這般純粹,如此這般暴力,如此這般殘忍的戰鬥了。


    不,這兩人甚至不能算是在戰鬥……隻能算是這輕蔑少女單方麵的毆打。


    這女孩的每一次出招都沒想過要留手。如今甚至還取得了在瞬息之間廢掉了體格健碩,肉體強韌的對方一手一腳的殘忍戰果……


    做完這一切後,女孩卻在眨眼間又一次退至了墨利諾厄的身前,擺出了最開始自己所看到過的起手式。


    然而直到這時,那一手一腳都被毀掉的猛男才總算是徹底倒下,側躺在地上用木訥的眼神與表情望著自己的方向。


    又過去了好幾秒鍾,直到徹底沒有了剛才戰鬥時那般激烈的聲音,此刻的墨利諾厄才總算是敢再度開口了。


    “呐,我說……他是誰啊?”


    女孩聞言維持著隨時方便出手的起手式姿態,用冷漠的眼神瞥了墨利諾厄一眼。


    “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是誰嗎?我還以為,他是你的仇敵,又或者是從你們海城監獄跑出來的逃犯呢……”


    墨利諾厄撓著臉頰,微微蹙眉,苦笑著小聲開口道。


    “為什麽?”


    “因為你剛剛對他所做的一切都……太過可怕了。”


    墨利諾厄的聲音微微顫抖道。


    太可怕了……太恐怖了。


    如果是自己,和她交手的話……自己引以為豪的法術,真的有機會釋放出來嗎?自己倚仗的防禦結界,又能夠撐住她多少下的拳打腳踢?以及自己屆時,可能會有一絲一毫逃跑的機會嗎?


    隻是設身處地的將自己代入了那個被毆打的黑色猛男身上,墨利諾厄就忍不住畏懼到瑟瑟發抖。


    至少是目前……現在,她認為這女孩真要對自己出手的話……她絕對是絲毫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的。


    戰士就是克製法師,不管是在現實,還是在遊戲裏,也都是這樣。被近身了就意味著不再有施法的空間。而且她的速度又如此可怕……此刻在墨利諾厄的想象之中,恐怕隻有一人能有資格和這暴力的臭臉女孩過招了。


    那便是自己的哥哥……塔爾塔洛斯最強的戰士,紮格列歐斯。


    而紮格列歐斯在戰鬥之時,甚至都還會選擇一件趁手的兵器呢……要知道這可怕的人類女孩子,迄今為止都隻是赤手空拳啊!


    更別提她還是個……人類。


    人類?為什麽。


    對啊,為什麽隻是個人類就會強到這般可怕的地步啊……為什麽人類,有資格進入海城地府啊?


    也沒死啊……不像變成了魂的樣子啊!


    墨利諾厄眨巴著眼睛。剛剛她親眼目睹的那一幕太過震撼,再加上這個女孩本身來得就突兀,是敵是友都分不清不說,還疑點重重……導致她此時腦子亂作一團,不受控製的開始瘋狂胡思亂想……


    “我,很可怕嗎……”


    隻是才開始的頭腦風暴,卻又被一句話打斷了思緒。


    誒?


    怎麽迴事……她好像看起來突然變得有些落寞了。


    “嗯……你有些,太殘忍了吧。就算是那個猛男有罪,你也不至於把他打成這個樣子啊,肯定會很痛的吧……我們可以走法律的嘛。”


    墨利諾厄低下頭去,莫名其妙感到有些心慌。尤其是在剛剛看到她那有著長長的睫毛的大眼睛裏,閃過的那一絲落寞之時……她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又不受控製的開始為了這個暴躁又冷漠的女孩而劇烈跳動。


    “可是他剛才想傷害你。”


    “傷害我?怎麽可能嘛……我現在都才第一次見到他。我和他又沒什麽私人恩怨。”


    “難道說,你沒發現嗎?”


    “……什麽?”


    墨利諾厄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可隻是視線短暫的略過了那黑色猛男倒在地上的位置一瞬間……可她又再次驚愕的發現,不見了!


    人……又不見了?!


    “墨利,還沒,認,出我,來,啊。”


    就在墨利諾厄大腦宕機之際,這迴,她聽到的,卻是一個無比熟悉的,磕磕巴巴的聲音……


    近乎是條件反射一般。


    墨利諾厄連腦子都還沒反應過來,就緊緊握住了被飛速召迴的法杖,接著便在頃刻之間,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釋放了自己瞬息之間能搓出來的,攻擊性最強的大招!


    “所以……這就是你的原型嗎。”


    “……”


    本應被墨利諾厄釋放的攻擊光束頃刻間轟碎的家夥沒有說話,隻是自地麵慢慢凝聚,化為了一個與一般人類體格相差無幾,卻渾身上下,都由漆黑的液狀物質所構成,還有著尖牙利爪,紅色的眼睛的怪物……


    他這個樣子,像極了此時不知身在何處的蕭難涼。


    他甚至隻釋放出了千分之一的深淵物質……隻因他那令人心生絕望的本體過於龐大,甚至超過了此刻領域所能容納的最大範圍。


    “原來……是你。不,應該說,果然是你……你是我最開始來管這事之前,就有預想過的最壞的結果……”


    墨利諾厄就這樣呆呆的看著麵前的克洛諾斯匯聚成形,徹底以一個一般人類的體型站在自己麵前之時,才總算是沙啞著嗓音開口道。


    “……我不知道,你居然還能用這種力量把自己變成別人……所以,你吞掉了伊卡洛斯,還有那個猛男……你又殺人了……”


    你當然不知道了。


    畢竟我以前,就算是擁有著這能隨意操縱被吞噬者肉體的能力,也幾乎從不使用……因為,這番借用別人外貌和力量的不自信之舉,完全與克洛諾斯的驕傲相悖啊。


    “我,沒有傷害,他們。墨利,冷靜下來,聽我說,好麽?”


    陰森的怪物用仿佛充斥著迴聲的蒼老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開口道。


    而墨利諾厄聞言,隻是咬緊了下唇。


    “……你到底想幹什麽?你來到我朋友的家,來到我最近才喜歡上的這個地方,大鬧特鬧,搞得這到處都是烏煙瘴氣,雞飛狗跳的場麵……難道還不夠可惡嗎?難道說,你就是這樣想要守護這個世界的?!”


    “看來,我們,可以,談,謝謝你給,我,辯解的,機……”


    “欻!”


    在墨利諾厄以興師問罪口吻的斥責之下,克洛諾斯磕磕巴巴的再次開口了……結果下一瞬,它的腦袋卻是這麽突兀的消失了。


    墨利諾厄見狀大驚失色,拚命的衝上去前去,好不容易才勉強拉住了那在瞬息之間已經衝上前去,連出數招的女孩子的身體……


    果然她的身材好好……不對,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咳咳,笨蛋!別白費力氣了……他現在這個樣子是殺不死的!這不是他的本體!”


    “……什麽意思?”


    女孩停住了已經掄出的拳頭,迴頭露出困惑又天然的眼神……


    這會,倒是有點像白靖伊了。


    “他的本體很大……足足有你們海城市中心裏的一棟樓那麽高!而他現在隻是露出了他身體的一點點部分來跟我們交涉,就是不想被我抓到他的弱點,再次戰勝他……”


    墨利諾厄鬆了口氣,然後拽著女孩往稍微安全一些的位置用力的拖著……


    她怕克洛諾斯記仇。就算是現在他有交涉的意圖,也保不齊他下一刻會突然把桌子給掀了……畢竟,他可都鬧到人家的地盤上來了啊。


    “弱點?”


    “我知道他的弱點在哪……是隻有當他露出自己原本龐大的樣子時,才有可能攻擊到的部位。他現在展現出來的樣子,就算是被你打得渣渣都不剩了,可沒過一會又會複原……就相當於他隻是露出了根手指頭,而我們兩個人,卻都毫無掩飾的站在這能隨時殺死我們的家夥麵前啊……”


    這樣一說,白靖伊就懂了。


    現在的這個黑色家夥是不可戰勝的姿態。


    且別說他隻是露出了自己身體很少的一部分來跟墨利交涉,而擁有著弱點的部分則通通都被他藏在了自己攻擊不到的地方……而且看墨利現在的反應,恐怕這家夥,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強。


    白靖伊突然清醒一點了……啊,怎麽迴事……這相反符幾乎快把自己的腦子給搞傻了。


    她現在會出現在這裏,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保護墨利啊……就是因為她害怕墨利遇到危險,希望自己在她可能被這可怕的玩意傷害的時候,能夠攔在她的身前保護她,所以此刻自己才會不惜吞下相反符,同時還放飛自我,徹底口無遮攔,才得以出現在這裏啊。


    可是現在對方可沒有要來取自己和墨利性命的打算……那麽在明知對方遠比自己所想象的要強的情況下,最合適的舉動,就是不再去招惹對方才是。


    嗯……自己不能再招惹這個黑色的玩意了。眼下應該應下對方的交涉意圖才是,隻要對方願意鬆口,讓墨利安然無恙的離開……


    於是就在墨利諾厄還在一隻手用力拽著白靖伊的時候,白靖伊先開口了。


    “對不起墨利……都怪我太衝動了。吃了相反符之後,就連腦子都變得有些怪怪的了。”


    “……啊。誒?”


    墨利諾厄聞言手一鬆。


    她叫自己墨利誒。


    她怎麽會叫自己墨利啊……難不成是學著克洛諾斯的稱唿叫的?


    “墨利,你和這個黑色的家夥認識是吧……好的,你和他談,我就待在你的身邊。他要是敢有一點傷害你的意圖,我就拚了命,去保護你。”


    白靖伊露出溫柔的笑容,張開雙臂,趁著墨利諾厄鬆手的時候,輕輕抱了一下她的身體,然後就主動老實巴交的退至身後去了。


    眼神都變得柔和體貼了不少,臉上還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


    ……啥。


    啥喔。


    被她抱著索要貼貼了……自己怎麽會被她抱著貼貼了啊?抱得力道還這樣溫柔,這樣舒服……簡直就好像是……白靖伊一樣嘛!


    “莫名其妙……”


    墨利諾厄腦子轉不過彎來,隻好去看麵前的克洛諾斯。卻見眼前的克洛諾斯,雖然看似沒有五官,但整個人卻散發出了一種古怪的氛圍……


    如果克洛諾斯有五官的話,那此刻,墨利諾厄猜……他是想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墨利,那個人類,老實,了,吧?”


    “嗯,她老實了……說吧。說你是來幹什麽的,以及是誰幫助你逃出淵牢的,通通都說給我聽。”


    墨利諾厄搖了搖頭,然後恢複了嚴肅的神情道。


    “……在那之前,我,還有個,問題,要問,你。”


    “……”


    墨利諾厄沒搭腔,反而是露出了模棱兩可的眼神望著克洛諾斯。


    現在她才是提問者才對。不過礙於現在局勢其實是由克洛諾斯完全掌控,所以墨利諾厄也不太好直接拒絕,惹他惱怒。


    所以,她要先聽到了這個問題後再決定要不要迴答。


    “墨利,現在的,你,幸福,嗎?”


    “……怎麽又是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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