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抬頭看向吉日木圖的瞬間,弘曆突然轉過頭。他被弘曆的眼神嚇了一跳,立馬低下頭。


    胡日查承認自己殺了人。但要不是佐祿聯合賭坊的人下套,不僅騙光了他身上所有的錢財,被胡日查識破後,佐祿不僅死不承認,還敢對他出言不遜。胡日查也算是為了道義出手打了佐祿兩拳而已,誰能想到他這麽不經打,一下子就死了。


    胡日查心虛道:“皇上,臣……臣也不是故意的,是那個男人先騙我錢的,我隻是想教訓他一下,沒想到出手太重,把他打死了。皇上,您饒了我們這次吧,無論令妃娘娘想要什麽,隻要是臣有的,臣一定拿來送她,就當臣向她賠罪了。”


    湄若上前挽住弘曆的胳膊,撒嬌替她兩位兄長求情道:“皇上,不看僧麵看佛麵,您就看在臣妾腹中孩子的份上,就當是積德了,原諒臣妾的兩位哥哥吧,他們真的不是故意的。皇上……”


    弘曆眉關深鎖,一雙如寒夜般的眸子裏散發出點點冷光,白淨如雪的臉龐沒有一絲笑意,整張臉看上去如數九寒冬一樣,他將手輕輕抽離出,雙眼微眯,從前隻覺得湄若雖有些任性但又不缺乏溫柔恬靜,可經過嬿婉親人之事他才發現大概是從前太慣著湄若的緣故,才會讓她有恃無恐,如今就連殺了人這樣的大事都能被她說的這般輕描淡寫。


    別說嬿婉的親人是皇親國戚,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他們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既然殺了人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更何況他剛剛收到了一封密信,剛想到永壽宮通知巴林王妃和湄若,卻沒想到讓他親眼目睹了吉日木圖殺人的這番場景。


    他緊緊攥著密信,心中卻依舊猶豫不決。


    就在弘曆猶豫如何處置吉日木圖時,突然聽到一陣尖銳的叫聲,等弘曆抬頭時。婉茵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她額頭冒著冷汗,指尖微顫,卻握緊了匕首的刀柄。


    為了永琪,她要報仇。


    吉日木圖臉上的平靜瞬間撕裂,露出鋒利的殺機,可是挨了婉茵一刀的他早已是強弩之末。他麵目猙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掐住婉茵的喉嚨。


    婉茵在慌亂下,又將匕首刺入吉日木圖的心髒處。


    吉日木圖在吐了口鮮血後,倒地不起。


    過了半晌湄若和王妃才反應過來,王妃跑過去抱起吉日木圖的身體,用雙手探了探他的氣息,在確定他真的死了後,王妃才緩緩搖著頭,似乎想把眼前的現實搖晃掉,然而事實無法改變,讓她心如死灰。


    吉日木圖可是她最優秀的兒子,她在他身上花費的心血和不比湄若少,她盼著將來有天吉日木圖能成為草原的大汗,可剛剛還生龍活虎的他卻被人暗算,丟掉了生命。她惡狠狠地盯著婉茵,吼道:“你這賤人,害我兒性命,我要殺了你。”


    可婉茵卻一點都不害怕,她如行屍走肉半起身,看了一眼被她殺死的吉日木圖,她知道弘曆有所顧慮不願傷了大清和巴林部的和氣,可永琪的傷不能白受。她是永琪的額娘,既然弘曆不願為了永琪出兵,那她就親手為永琪報仇,人是她殺的,禍也是她闖的,一命還一命,她這就下去給吉日木圖賠罪。


    婉茵側目對弘曆微微一笑,她愛了弘曆一輩子,原本想幫他好好照顧永琪,即使弘曆從來都沒將她放在心上,即使他從來沒愛過她,可畢竟她是弘曆的嬪妃,本想就這麽靜靜地陪著他,也算白頭到老了,可如今她殺了吉日木圖,自然是活不成了。她微微一笑,似做告別。


    悲痛讓湄若的喉嚨變得幹澀,也讓她的聲音變得嘶啞,仿佛要哭出來,但她卻強忍著淚水,不讓自己失態。


    死了一個吉日木圖算什麽,就算沒有了大哥,她還是草原的小公主,背後依舊是蒙古四十九部,不過畢竟是自己的親哥哥,至於婉茵,她絕對不會放過的。


    湄若喊道:“來人,給本宮抓住這個殺人犯。”


    匕首還在滴血。


    身後突然傳來永琪的聲音,“額娘……”


    婉茵迴頭,最後看了永琪一眼便揮刀自盡了。


    “婉茵……”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弘曆喊了她的名字。婉茵倒在弘曆懷中,脖子被割斷了大動脈,婉茵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伸手想去摸弘曆的臉,卻發現自己手上沾滿了血,她微微一笑,“照……照顧……永琪……”


    永琪腿傷未愈,隻能一瘸一拐地跑向婉茵,結果因為跑的太急,摔了一跤,婉茵雖然心疼,卻再也不能護著他了。


    在擔憂中,她慢慢地合上了雙眼。


    “額娘……”痛苦的感覺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不斷在永琪的內心劃過,讓他的心靈受到極大傷害。


    他剛剛睡醒時發現婉茵不知所蹤,又在桌上發現了一封信,信上的內容隻是讓永琪振作起來好好活著,他看到後就感覺婉茵要出事。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婉茵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殺了吉日木圖。


    永琪從小都沒感受過愛,他不知道母愛是什麽?以前海蘭還在時,她總讓他事事以如懿為先。


    他記得起初如懿對他是很好,但那種好更像是討好,當然討好的對象並不是他,而是弘曆。


    胡日查想趁亂逃跑,可他似乎忘了這裏是紫禁城,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就被侍衛團團包圍了。


    湄若不明所以,吼道:“你們不想活了?”


    弘曆輕輕放下手中的婉茵,吩咐宮人將其抬迴鍾粹宮料理後事。


    至於剩下的人。


    除了湄若,其他都先送往慎行司。


    湄若腦袋亂糟糟的,手腳冰冷。明明他們才是受害者,為什麽要把她的額吉和哥哥送進牢裏去?


    她不服,“皇上,臣妾的哥哥和額吉究竟犯了何事,您要這樣懲罰他們?”


    巴林王妃受了驚,還迷失在失去兒子的痛苦中。腦袋昏昏沉沉地,在被侍衛駕起的那刻,突然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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