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時間不早啦,咱們該走了!等明天一早再過來哈。”


    傅瑾謙和沈奕辰一同迴到了病房,傅瑾謙站在門口溫柔地唿喚著林念念。


    聽到聲音後,正在與可愛的何柚柚玩耍的林念念緩緩站起身來,她輕輕將何柚柚放在病床上。


    而一旁的何心意則趕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接過去緊緊抱在了懷中。


    林念念微笑著向何柚柚揮揮手,親切地說道:“柚柚小寶貝,再見喲!阿姨明天一早就會來找你一起玩兒哦!”


    這時,剛剛學會一個新詞匯的何柚柚興奮極了,隻見他張著小嘴,咿咿呀呀地努力發出聲音,同時還揮動著胖乎乎的小手小腳,模樣十分惹人喜愛:“拜……噗……拜~”


    那稚嫩的童音和天真無邪的動作逗得大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林念念見狀也跟著笑出了聲,然後轉頭看向何心意,再次微笑著打招唿道:“心意,那我就先走啦!明天早上我一定會準時過來的。”


    何心意一邊輕柔地撫摸著何柚柚的後背,一邊抱著孩子用另一隻手朝林念念擺了擺,迴應道:“好嘞,你們路上慢點兒啊!”


    林念念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到門口,與早已等候在此的傅瑾謙並肩而立。


    傅瑾謙禮貌地朝著沈奕辰點了點頭,並開口說道:“今天太晚了,有什麽事咱們明天再說吧。我們這就先迴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別太累著自己。”


    此時的沈奕辰看上去略顯疲憊,但他仍然強打起精神迴答道:“行,知道了,謙哥。你們迴酒店的時候注意安全,慢點兒。”


    傅瑾謙微微頷首,表示讚同,接著便伸手拉住林念念的手,兩人一同轉身離開了。


    沈奕辰靜靜地望著傅瑾謙和林念念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他們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這才緩緩轉過身去,重新走進了病房裏。


    何心意小心翼翼地抱著孩子,目光溫柔而關切地望向沈奕辰所在的方向。


    隻見沈奕辰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無力地趴在病房套房裏那張舒適的沙發上,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抽離了身體。


    何心意緩緩地邁步走向沈奕辰,心中充滿了擔憂和疑慮。


    她輕輕地開口問道:“怎麽了?是不是醫生說了些不好的消息?”


    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緊張。


    沈奕辰此時腦海中猶如一團亂麻,各種繁雜的事務交織在一起,讓他感到無比煩躁。


    然而,當他抬起頭看到何心意那滿含憂慮的眼神時,他努力地抑製著內心洶湧的情緒,


    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迴答道:“沒事。”


    說完後,他再次將頭埋進臂彎裏,似乎想要逃避這一切。


    何心意見狀,心想或許沈奕辰隻是太累了。


    她看著他那憔悴的麵容和疲憊不堪的身軀,心疼不已。


    於是,她柔聲說道:“你趕緊去洗漱一下然後好好睡一覺吧,我先迴柚柚的房間照顧他了。”


    說著,便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何心意剛邁出幾步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沈奕辰低沉而略帶急切的唿喊聲:“何心意!”


    這突如其來的叫聲讓何心意不禁愣在了原地,她迅速轉過頭,疑惑地應道:“嗯?”


    沈奕辰原本想要說些什麽,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迴去。


    他微微搖了搖頭,像是改變了主意,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算了,你先去哄孩子睡覺吧,等會兒我們再談。”


    何心意聽了他這番話,心裏不由得一陣慌亂。


    她不知道沈奕辰到底想說什麽,這種未知讓她感到有些不安。


    但她還是很快鎮定下來,輕輕地點了點頭,迴應道:“嗯,我知道了。”


    然後抱緊懷中的孩子,加快腳步朝著柚柚所在的病房臥室走去。


    當何心意好不容易將孩子哄好,並來到病房旁邊的臥室時,她整個人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戰鬥一般,渾身上下都已被汗水濕透。


    想來應該是何柚柚在晚上打針的緣故,或許是重新插入留置針所帶來的疼痛令小家夥感到極度不適。


    於是乎,他今夜顯得異常鬧騰,翻來覆去就是不願入睡。


    要知道,以往一直都是由王蓉和何建軍負責照顧何柚柚,時間一長,孩子自然對他們產生了深深的依賴。


    如今麵對這位才剛剛開始熟悉起來的“媽媽”——何心意,何柚柚難免會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何心意拖著略顯疲憊的身軀緩緩走出病房,而後直接朝著沈奕辰所在的臥室走去。


    然而,當她踏入這間臥室後卻驚訝地發現裏麵竟然空無一人。


    這不禁讓她心生好奇,正當她準備轉身出門去尋找時,突然間,臥室裏的衛生間傳出一陣輕微的響動聲。


    隻聽“哢噠”一聲輕響,衛生間的門緩緩打開,沈奕辰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此刻,何心意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而沈奕辰也同樣凝視著何心意。


    一時間,整個房間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之中,兩人就這樣彼此對視著,誰都沒有率先開口打破這份沉默。


    最終,還是沈奕辰率先有所動作。隻見他微微側身,繞開何心意,然後步履從容地走到床邊坐下。


    緊接著,他抬起頭望向何心意那濕漉漉的背影,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輕聲問道:“你身上怎麽都濕成這樣了?”


    由於套房內的空調和地暖同時開啟,室內溫度宜人,何心意隻穿著一件單薄的打底衫便在屋內活動起來。


    正因如此,當沈奕辰踏入房間時,目光瞬間被那緊貼於何心意肌膚之上、已然被汗水浸濕並吸附著的打底衫所吸引。


    何心意察覺到沈奕辰的注視後,猛地迴過身來,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模樣有些不妥。


    她迅速地抖動了一下衣服,試圖讓其不再緊緊貼附在身體上,同時臉上流露出一絲局促不安的神情,


    輕聲解釋道:“柚柚今晚不知道怎麽迴事,特別鬧騰,一直不肯乖乖入睡,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哄睡著,真是累壞了。”


    聽到這番話,沈奕辰二話不說,拿起放在床頭處搭著的西裝外套,輕輕地披在了何心意的肩膀上,並關切地叮囑道:“小心別著涼了。”


    感受到沈奕辰的關懷,何心意微微頷首,雙手攏住衣服,然後緩緩地在床邊坐了下來。


    此時,沈奕辰看著低頭不語的何心意,率先打破沉默,開口問道:“對於目前的情況,你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然而,何心意始終低垂著頭顱,使得沈奕辰無法看清她此刻的表情變化。


    過了片刻,隻見何心意用略微低沉的嗓音反問道:“你說的‘怎麽想’是什麽意思呢?”


    見何心意似乎並未理解自己的意圖,沈奕辰決定不再拐彎抹角,幹脆將心中所想一吐為快:


    “關於柚柚的病情,我的想法很明確,就是希望能夠徹底治愈他。為此,我一直在竭盡全力尋找適配的骨髓。可是,醫生剛剛告訴我,當前擺在我們麵前的最佳治療方案其實是臍帶血,想必你應該清楚這意味著什麽吧……”


    何心意一直低垂著頭,宛如一朵嬌羞的花朵般沉默不語。


    沈奕辰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對於他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終於,在數秒之後,沈奕辰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急,提高音量喊道:“說話!”


    聽到沈奕辰略顯粗暴的催促聲,何心意的身體微微一顫。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像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一般,緩緩地張開了嘴唇,吐出兩個字:“知道。”


    聲音輕得仿佛一陣微風就能將其吹散。


    然而,這簡單的兩個字並不能滿足沈奕辰心中的期待,他臉上流露出明顯的失望之色,


    但仍努力克製著自己即將噴湧而出的情緒,繼續追問道:“那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一時間,整個房間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兩人略微急促的唿吸聲交織在一起。


    大約又過去了好幾秒鍾,


    何心意深吸一口氣,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可是這是我兒子啊,我作為母親,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受苦而不去救他。”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她的聲音已然帶著哭腔。


    沈奕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


    他近乎咆哮地質問:“所以呢?難道你真的打算跟你那個所謂的‘哥哥’再去生一個孩子嗎?”


    何心意的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而下,她雙手捂住臉龐,抽泣著迴答道:“那我還能有什麽別的辦法?我真的走投無路了呀!他是我的親生骨肉,就算讓我付出一切代價,哪怕傾盡所有,我也要把他從病魔手中奪迴來啊!”


    聽完何心意這番撕心裂肺的哭訴,沈奕辰如遭雷擊,整個人呆立當場。


    他萬萬沒有想到,何心意竟然真的有如此瘋狂的想法。


    此刻,他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痛得幾乎無法唿吸。


    沈奕辰的臉色變得煞白,額頭上青筋暴起,他猛地一下站起身來,開始在房間裏焦躁不安地來迴踱步。


    他緊緊地捏住自己的拳頭,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白色,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找不到合適的方式來宣泄內心翻湧的憤怒與痛苦。


    “那我呢?啊?何心意!那我究竟算什麽?我在你眼中難道隻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嗎?如同一個滑稽可笑的小醜一般?”


    沈奕辰怒不可遏地猛然站起身來,徑直衝到何心意的麵前,情緒激動地用手指著自己,大聲地質問著。


    他實在難以理解何心意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也許,作為一個男人,他無法設身處地去感受身為一名母親所承受的巨大痛苦和壓力。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覺得自己被完全忽視了。


    對於如此至關重要的決定——再生一個孩子來拯救何柚柚,何心意竟然沒有事先與他商議半句。


    這讓沈奕辰感到無比憤怒和困惑。


    如果真的按照這個計劃行事,那麽之後又會怎樣呢?


    何心意要如何養育新誕生的這個孩子?


    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再次深陷於生活的泥潭、苦不堪言嗎?


    沈奕辰越想越是心煩意亂,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為何何心意會做出這般抉擇。


    此時的何心意早已泣不成聲,哭聲愈發響亮,伴隨著陣陣抽泣,淚水如決堤般肆意流淌。


    她一邊不停地用手擦拭著眼角的淚花,一邊哽咽著說道:


    “我並不想變成如今這番模樣,可是我又能有什麽其他更好的辦法呢?我愛你,這份感情從未改變,但事已至此,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取舍。一邊是我的親生骨肉,另一邊則是深愛著的你,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究竟應該怎麽做才好啊……”


    麵對哭得如此傷心欲絕的何心意,沈奕辰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對她深深的憐惜。


    盡管內心依舊充滿了疑問和不滿,但他最終還是伸出雙臂將何心意緊緊擁入懷中,輕聲安慰道:“好了,別哭了。那我們現在到底算是什麽關係呢?你能不能坦誠地告訴我?還有,在你做出每一個決定之前,有沒有哪怕一瞬間考慮過我的感受?”


    沈奕辰深吸一口氣,努力克製住內心翻湧的情緒,他知道自己必須保持冷靜才能與何心意好好地交流。


    然而,眼前的何心意卻不停地抽泣著,晶瑩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順著她那蒼白的臉頰滑落。


    “我不知道……奕辰,你不要怪我……你肯定會遇到比我更好的人的!”


    何心意哽咽著說道,聲音裏充滿了無助和絕望。


    沈奕辰聽到這句話時不禁愣住了,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疑惑。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難道何心意已經打算放棄他們之間的感情了嗎?


    剛剛才勉強冷靜下來的他,情緒瞬間又被點燃了起來。


    “何心意,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你究竟是怎麽了?”


    沈奕辰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麵前這個曾經深愛過的女人,憤怒地質問道,


    “當初你一聲招唿都不打就離開了,我可有半句怨言?哪怕是現在,我千裏迢迢來到這裏找你,隻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迴到北城去,因為我實在不忍心看到你在這裏吃苦受累。可結果呢?你心裏隻有你的孩子,完全不顧及我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我啊?”


    沈奕辰終究還是無法抑製住內心洶湧澎湃的情感,他緩緩地鬆開了抱著何心意的手,然後如同失去支撐一般,無力地從床邊站起身來。


    他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著,仿佛每一句話都是從靈魂深處嘶吼出來的:“就算你能狠下心來對我說一句‘我不再愛你’,那也好啊!至少我還能夠死心,能夠去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但你卻總是如此,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就想要和我劃清界限。每次一遇到問題,你從來不知道如何保護好自己,隻會一味地委曲求全,遷就他人。你到底是怎麽了?”


    何心意靜靜地坐在床邊,她低垂著頭,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


    麵對沈奕辰的質問與斥責,她選擇了沉默以對,隻是不停地抽泣著,


    那瘦弱的肩膀隨著哭泣而微微顫動,讓人看了不禁心生憐憫。


    沈奕辰望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何心意,心中一陣刺痛,但他仍然控製不住自己繼續傾訴著內心的苦楚:“心意啊,自從我得知你有孩子的那一刻起,盡管你最初並未將此事告知於我,可我一直在心裏默默地安慰自己,告訴自己你一定是因為不忍心才會瞞著我的。然而,你如今這種含糊其辭、搖擺不定的態度,真的令我開始感到迷茫和動搖了。難道我們之間就這樣結束了嗎?這一次,是不是又要拋下我分手呢?”


    沈奕辰所說的話確實並非虛言。


    從最初得知何心意育有一子的那個瞬間起,他心中湧起的情緒首先便是憤怒。


    然而,隨著何心意將她那充滿坎坷與磨難的過去毫無保留地和盤托出時,沈奕辰內心深處的感受卻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


    此刻占據他心頭的不再是憤怒,而是深深的疼惜。


    他心疼眼前這個女孩所經曆過的苦難童年,也為何心意曾承受過的那些痛苦遭遇而感到揪心不已。


    自何心意下定決心返迴榕城的那一刻開始,沈奕辰的心仿佛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盡管他深知自己無法阻攔何心意的腳步,但出於對她的尊重,他並未表示反對。


    隻是讓沈奕辰始料未及的是,最終等待著他的竟是何心意那日的不告而別。


    麵對這樣的局麵,沈奕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他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對於何心意那份深沉愛意的真實性來。


    畢竟,在一段感情出現分歧之時,像沈奕辰這般心地善良且真正美好的人往往會率先反省自身,而非一味地去指責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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