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離我們這遠點。”


    老牛的兒子小牛本就不快,瞧見這老太太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廉價貨時,更是火上心頭,“沒錢出來買什麽東西?耽誤別人的時間。”


    “你這家夥也是挺不正常的,我家老太太什麽時候說要買你家的東西了?”


    扶著老太太的一個老婦人出聲嗆道:“怎麽?這附近是你家的嗎?管這麽寬幹什麽?有本事你把整個集市給買下來啊!”


    “買集市倒不用。”從縣令離去的方向走來了一個人,他拍了拍自己沒有頭發的腦門,又看了看小牛,笑著問道:“生意如何啊?”


    小牛抬頭看向他來的方向,低頭沒說話。


    他是故意這樣問的,隻是為了給小牛找不快。


    “行了,別磨嘰了,趕緊把租金交上。”


    見小牛不理自己,那人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麵目變得有些可怖。


    “沒錢,到現在為止還沒賣出去肉呢。”小牛低聲道。


    方才的氣焰全都消散,他看起來像一隻縮頭烏龜,垂頭喪氣的。


    “沒錢就滾出去,這集市也就開今天一天,位置緊張的很。你家本來就沒交租,我還是看在你爹的麵子上,才給你們留了個位置。”


    他中氣十足。


    小牛無法,隻好灰溜溜的收拾東西卷鋪蓋走了。


    收租的這個人往旁邊看去,看見剛才這老太太還站在原地,正好奇地打量著他。


    他又堆起了笑意,上前虛虛扶著老太太的一條胳膊,“老人家今日集市人多,您可要小心著點,不要磕了碰了。”


    “多謝關心。”老太太微微點頭,慢慢說道。


    他一眼就瞧出這老太太身世不凡,因此格外上心,生怕她被人擠了,直到老太太身邊的老婦人三番五次的保證不會出事之後,他才離開。


    “娘娘,您怎麽看?”既然沒了外人,老婦人低聲問道。


    “什麽怎麽看?”老太太笑嗬嗬的往西門方向走去。


    “您又在尋奴婢開心了。”老婦人輕聲道:“前麵有一塊石頭,您小心些。”


    老太太深深歎了口氣,等走到西門人少的地方時,她才駐足。


    “這丫頭不錯,這縣令也不錯,剛才那收租的也不錯。”太後娘娘連連點頭,“這澄縣好多年沒迴來了,在這兒待了一段時日,倒是比從前繁華了不少。”


    “如今陛下宵旰憂勤,全國上下好著呢,娘娘您也別太擔心了。”


    “我可不擔心他,我擔心的是小七。”


    說話時身後經過了一輛馬車。


    嬤嬤扶著太後娘娘往邊上靠了靠,等馬車過太後娘娘才又繼續道:“這孩子打小就和其他皇子不同,我總怕陛下對他不好。”


    “若是能給七殿下找一個有地位的王妃,應該能幫襯不少。”嬤嬤道。


    “那孩子我清楚的很,他不會喜歡的。”太後娘娘用手指著五香客棧的方向,示意往那邊走。


    “那您的意思是澄縣的這位?”嬤嬤語氣有些遲疑,“她娘當年就不願入宮,您覺得她能行嗎?”


    “看看小七自己的選擇吧。”太後娘娘看向身側的糖人攤子,嬤嬤立刻上前,挑了一個最好看的買下來。


    “明兒個有空去趟村裏,我要去拜訪一下故人。”


    嬤嬤知道娘娘指的是誰,怕說多了引得娘娘不開心,於是隻應了一聲,沒多問。


    而在他們身後,剛才路過的那輛馬車上,顧羨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若不是剛才聽到她倆的對話,他還不知道太後娘娘已經趕到了澄縣。


    “殿下,咱要去請安嗎?”陳在出聲問。


    “不去了。”顧羨收起思緒,淡道。


    太後娘娘既然瞞著所有人來到了這裏,應該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他如果貿然前去,說不定會引得太後不快。


    太後如今年歲大了,心情是最重要的,在這點上須得格外注意。


    馬車搖搖晃晃迴到了顧府,積佳早就在外頭候著了,見馬車停下,急忙上前去扶殿下。


    “殿下,徐掌櫃差點被抓了。”


    吉佳將集市上的來龍去脈全部敘述了一遍,“咱們要派個人去看看嗎?”


    他又補充道:“五殿下已經親自去了。”


    親自去?


    顧羨覺得有些可笑,“他愛去就讓他去吧,咱們不去。”


    說完他扭頭就進了府裏,留下麵麵相覷的吉佳和陳在。


    “殿下,這是又轉移心意了?”陳在小聲問。


    “殿下做事是有他的道理的。”吉佳也想不通,隻好拉著陳在進了府裏。


    此刻縣衙內。


    縣令帶著阿玫和老牛迴了縣衙,仵作看見了原本想上來打招唿,可一見這架勢便覺得有些不對,正好躲開避嫌。


    “二位請坐,我們等一等後麵的城民。”


    縣令給他們二人各推了一把椅子,阿玫坐了,老牛卻沒坐。


    他一臉急色,“大人,小人到底做錯了什麽事?這件事情本就是小人與旁的開幾嘴玩笑罷了,是徐掌櫃上綱上線,可與小人沒任何關係啊。”


    阿玫冷哼一聲,並不理睬。


    縣令神色和緩,似乎沒聽到老牛在說什麽,隻招手讓他坐。


    老牛隻好一屁股坐在了桌子旁的凳子上。


    知縣瞪著大眼睛看了他幾秒鍾,扔下筆起身走掉了。


    走之前他還輕輕的哼了一聲,縣令隻裝作沒聽見,給二位各倒了一杯茶。


    老牛喝了一口,覺得苦,便把茶杯放下了,手不老實的伸到了知縣的桌子上,想翻看桌子上都有什麽東西。


    他是不識字的,桌上那些文書對他來說都是一些不如廢紙的存在,他翻來翻去隻是想找一找有沒有值錢的揣進兜裏。


    縣令抬頭看了他一眼,一側待命的衙役立刻上前把他的手禁錮住。


    “進了縣衙還不老實點!”衙役吹胡子瞪眼,一副可怖的樣子。


    老牛也不甘示弱的瞪了迴去,又瞧見衙役那粗壯的胳膊,悻悻地收迴了手。


    後跟上的城民們都到齊了,拿著名單的衙役開始點人,在聽到他叫江夫人的時候,縣令不由的抬起了頭。


    縣令認出來了,此人正是江勁鬆之母。


    隻是前兩天有小道消息稱,她已經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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