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我還以為光頭是想騙我往後看,然後趁機給我一錐子,結果他的神色異常認真,我心裏警鈴大作,這貨沒這麽好的演技。


    這是真有事兒!


    我迴頭望向遠處灰蒙蒙的山腳,一個體型極其怪異的東西正邁著沉重的步伐向我們這裏走來,那東西怎麽看怎麽奇怪,大晚上的連臉都看不見,隻能看出來上半身奇寬。


    我腦袋裏迅速搜索自己以前聽說過的異獸,實在想不出什麽東西長得這麽亂七八糟的,而光頭在我旁邊心跳都要趕上鼓點了,說啥來啥,這可真夠刺激的。


    “烏眼兒,一會兒跑的時候你能不能背上我?”


    光頭抓著我的胳膊,手心帶著一層薄汗。


    我緊緊盯著那個怪異的身影,眉心皺起,然後我甩手就把光頭的手扔到了一邊兒去。


    “跑什麽跑,那特麽是張海!”


    等那人走得近了我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是越看越眼熟,分明就是張海啊,而他之所以這麽怪異是他背上還扛了個東西,可不就是那個半羊。


    張海將那壯實的半羊掛在自己的肩背上,半羊的上半身還在半空中晃悠。


    好家夥,這都學會捕獵了。


    光頭一聽瞬間鬆了一口氣:“啊~是哥哥呀~”


    我趕緊跑了兩步迎上去,一聲哥卡在嗓子眼兒裏沒喊出來,張海跟之前我看到他的樣子沒什麽兩樣,臉上有一層短短的灰藍絨毛,但是兩隻黃色的眼睛較以往多了點兒兇狠。


    張海腳步站定,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幾個洞,一圈圈的都是血,我沒忍住彎腰湊上去看了看,嗯,倒是不流血了,傷口都已經結痂了。


    這麽多傷口,得多疼啊?


    我鼻子一酸:“海哥你跟我迴……”


    可我話還沒說完,張海把那半羊徑直往我腳底下一扔,差點兒砸著我,這半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一看就挨了不少揍。


    “讓他找人。”


    張海說話了,他的聲音比以往更加低沉,像狼的低吼。


    我先沒管這隻半羊,而是試探著問道:“哥呀,你覺沒覺著血壓有點兒低啊?進屋坐會兒唄?”


    我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他,不願意錯過他每一個表情,畢竟他以前其實就不太聽得懂人話,這下更是難了。


    而張海聽了我的話以後頓了兩秒搖了搖頭,我鬆了口氣,看樣子人話還是聽得懂的。


    可我剛放鬆下來張海竟然扭頭就要走,我一看這還得了,那要真迴林子裏早晚成野生的。


    我一個大跨步上去就拽住了張海的胳膊:“哥呀,你又要幹啥去呀?那黑燈瞎火的,遇見野獸啥的多危險啊!”


    張海看了看被我拽著的胳膊沒說話,他的指甲尖得都能給土豆擦絲了。


    後頭的光頭沒眼色地嘟囔道:“哦呦,撒野獸能有你倆危險呢嘛?”


    我迴頭遞了個眼刀子,而張海趁這個功夫扭頭又走,我下意識地飛身撲過去抱住他的腿:“我的哥呀,你可別跑了,幾天沒見你咋玩兒野了呢!”


    張海蹬了蹬腿,可我是誰啊?我勁兒賊大。


    “鬆手。”


    他的聲音比以往可兇多了,但沒所謂,我可是被嚇大的,很有抵抗力。


    “那不行,離了你誰還把我當孩子,說真的呢。”


    光頭這會兒十分有眼色,當即眼珠一轉就開始大喊:“張峰快來啊!你哥又要跑嘍!”


    他話音未落,塔拉那小房子的門“嘭”地一聲就被撞開了,搖搖欲墜。


    “張海,你踏馬可算迴來了!”


    張峰像個猴子一樣亂七八糟地跑過來了,聽聽這大逆不道的言論,要不說人家才是親兄弟呢。


    我正幸災樂禍地等著張峰過來把張海黏住,可張海竟然趁著這個空檔低聲說了一句話。


    “我在這兒守著,你們該去哪兒去哪兒,我很好,不想迴去。”


    他的話讓我瞬間愣住了,守著誰?那些祟嗎?


    趁我愣神的功夫張海直接把我踹了出去,然後撒丫子就跑了。


    他這一腳勁兒挺大,我一路滾啊滾正好滾到了張峰的腳下,抬頭一看張峰臉都綠了,沒辦法,他親哥又跑了。


    “張海!!我他媽就不該管你死活!”


    張海跑得相當暢快,我坐在地上看著他狂奔的背影,腦子裏全是張海剛才那句話。


    他的聲音裏沒有孤寂也沒有沉痛,我越品越覺得那裏頭有點兒勢在必行的意思。


    怎麽迴事兒?他咋有點兒興奮呢?


    張海朝著月亮的方向跑了過去,越來越遠,光頭看著他的身影小聲嘀咕:“海哥是不是覺得這樣就不用上班了?所以高興瘋了?”


    陳誌也跟著點頭:“那硬是嘿值得高興噻。”


    塔拉和白毛並不懂其中苦楚,沒上過班的他們靈魂還是九九新的。


    可張峰搖搖頭:“屁,他愛逞英雄,又要當他的俠客去了。”


    張峰說過自從他們的媽去世以後,張海就像在尋求自我毀滅,他這是在幹嘛?追求一個盛大的落幕嗎?


    但我覺得不是,我覺得他就是想讓身邊的人過得好一點兒而已,他腦子直,可無論怎麽樣,他還活蹦亂跳的就行,現在不願意迴來,總有一天我們能把他纏迴來。


    而我們關注張海的空檔容遠卻一直蹲在半羊身邊,他在檢查半羊的傷勢,臉上還帶著點兒擔憂。


    我悄悄爬起來走了過去:“你認識他?”


    容遠搖搖頭:“不認識,就是覺得看著可憐。”


    我“嘖”了一聲:“大哥,這山上你能看見的有一個算一個,誰不可憐?”


    容遠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說得對,我應該是最幸運的了。”


    他這個恬淡的樣子讓我想到了幻境裏他口吐鮮血的樣子。


    “得了吧,我看你也不咋幸運。”


    這半羊就是暫時暈過去了,沒什麽大事兒,我們把他的手和蹄子全綁了起來,然後抬進了屋子裏。


    張海下手很有分寸,這半羊沒過一會兒就悠悠轉醒,他一睜眼最先看見的就是我、塔拉、白毛。


    “啊”的一聲慘叫差點兒把屋頂掀了,下一秒他就開始四腳朝天地劇烈掙紮,他的蹄子相當有勁兒,而白毛見狀則是默默把自己尖利的指甲放在了他脖子上。


    就這一個動作,半羊瞬間安靜了,四條腿都蹬直了。


    我冷笑一聲:“別掙紮了,沒用的,我們都是老手。”


    我側身指了指陳小花:“看見它了嗎?以前比你可牛逼多了,你看現在,還不是跟著我們做好人好事兒,會說話吧?看你剛才叫得挺大聲兒的,跟你在一起的那個老頭還活著沒?你隻要告訴我們……”


    “輕輕輕……”


    我話還沒說完半羊就開始哆哆嗦嗦地求饒,我不耐煩地喝道:“輕什麽輕,我還沒動手呢,你隻要……”


    “輕輕、輕……”


    我一把捏住他的蹄子:“你能不能等我說完!要不那就不是輕的事兒了,你得告訴……”


    “輕、輕、清河,清河!”


    可這次我又被他打斷了,他驚恐地喊出幾個字來,清河?什麽清河?不是吧,他這就說了?我們還沒發力呢。


    陳誌擠開惡羊陳小花湊了過來:“我曉得北京有個清河火車站,未必就是那個嗦?”


    光頭若有所思:“難道佟遊坐火車去北京了?那就難辦了。”


    我迴頭對著他們呸了一口:“北什麽京,青河!阿勒泰青河縣!”


    我心裏一陣嘀咕,他竟然真活著,又去青河幹什麽?


    對了!那兒有個祭祀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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