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路易收迴視線,平靜地將桌上狗屁不通、陽奉陰違,試圖掩蓋錯誤的文書翻到了下一頁。


    伊芙琳無奈,「我還什麽都沒說。」


    「你不說,我也知道。」羽毛筆被他扔進墨水瓶裏,濺出幾滴墨汁,他嫌棄地摩挲了幾下手指,「無非就是要去集市,找那滿口謊言、搞雜耍的廢物。」


    「但凡你能尋個好一點的方向,去調查贊恩的事,我也不會不同意。」


    職業不分高低貴賤,在成為聖女前,隻是個浣衣女的伊芙琳,糾正他:「皮耶魯是雅達哈著名的油畫故事商。」


    路易這才想起,伊芙琳講過的她的過去,他疲憊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靠勞力生存和靠嘴皮子撒謊乞討,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算了,你說他出名,那就出名吧。」


    非要將與作家差不多的職業,說成坑蒙拐騙的乞討行為,他的嘴還真是沒有饒人的時候。


    「那我能去了嗎?」


    「我剛才哪個字是同意你去了?」


    「我剛才也沒有一個字,說是請示你。」


    伊芙琳笑容得體,說起話來卻尖銳得很,字字不落下風。


    她這段時間順從他太久了,他倒是忘了,她本就是個表麵乖順,實際上會用其他話術讓你跟著她走的人,總結來講,就是喜歡騙人跳坑。


    伊芙琳自身,是肯定沒有意識到她這點話術天賦的,或許是記憶點點迴籠,給她帶去了更加真實的親切感,說話也就沒了全然的再三謀算,挖坑都自然了許多,這讓路易找到了幾分在奧普拉山上的感覺。


    主城雅達哈的範圍很大,最最繁榮、皮耶魯講故事的地方,就在皇城外圍的不遠,放她出去沒問題,但他就是不想這麽輕易的,讓她如了意,「那就……」


    「別去了」三個字還沒出口,一隻手就掐住了他的鼻翼,被他不想如意的人,笑盈盈地望著他,「求你了,路易,讓我更快想起那些,也好找對地方哄你。」


    贊恩說的「德羅索和路易」,她想了很久,不一定是要做選擇,畢竟聽起來的意思就像,倘若她想起來了,路易和他的交易就成了,德羅索迴到她手中;她沒有想起來,德羅索還是在路易手裏,也不會出太大的問題,無論如何,她都是最大的收益人。


    但魔鬼豈是這麽友好、無私的?


    前段時間她一直覺得路易跟她的糾纏,太多矛盾,找不到行動的方向,跟不上他的步調,隻能無奈地受著他,現在多了些消息,就好行動多了。


    找尋他們之間的那段時光,不全是為了拿迴德羅索,還要還他一個公平,替他解決掉魔鬼的暗中束縛。


    伊芙琳放下手,指腹上的墨汁令路易久違的發窘。


    他方才捏鼻翼時,無意間用了那隻沾上墨汁的手,連帶著鼻尖上也多了兩道黑點,也難怪她沒一點兒認真討好的樣子,那張如同暈了妝的臉,著實散發不出威嚴的氣勢。


    像是為了遮掩,路易輕咳了聲,「讓你離開寢殿,在皇城內隨意走動,已是我最大的限度。」


    「限度又不是不能拓寬,」伊芙琳提起裙子,伸出一隻腳,漂亮的指甲在光線下閃過一道光弧,「給我上道輕巧點兒的鏈子,我要去叫人準備馬車了。」


    她現在對於自己被束縛的境況,越來越如魚得水般的自如了。


    「嘖,該死的順從……」都是假的!


    他咒罵著,從側邊的抽屜裏,拿出金鑰匙替她開了門,又取下衣服上用作裝飾,固定玫瑰胸章的鏈子,綁在了她的腳踝上,雖不能邁大步子,倒也不至於被磨損了腳踝。


    「叫弗朗駕駛馬車。」


    幾乎哪兒都能聽到這個名字。


    「我會的。」盡管她覺得這算大材小用了。


    弗朗已經從暗處出來,替她開了門,出門前,她轉過頭,對準備給文書蓋章的路易說道:「換成藍色的火漆吧,那位下臣,下一次會做得更好。」


    象徵著殺戮的紅色火漆被一柄小刀刮掉,替換成了藍色,再蓋上新王的圖徽,他不屑輕哼,「我總要證明她是錯的……」


    現在這個點兒去集市已經晚了,到了晌午,街上的行人都迴了自家吃午飯,皮耶魯也應該去某個奶製品的店家,閑聊午睡了。


    馬車走到街上,伊芙琳才有了迴到德羅索的感覺。


    她同路易的再見麵,到束之金籠,皆在那場雅達哈之外的靈穀戰場上,他似乎在更早一點兒見過她,他生著她沒認出他來的氣,也就沒有給她再見雅達哈的機會。坐著金籠迴皇城的時候,她的眼睛上綁了一層深色的厚紗布,親切的人民見到了她的可憐,她卻沒有辦法安撫他們的不安。


    這次出行,也算是讓各位知道,她還活著,並且沒有缺胳膊少腿兒。


    馬車後麵跟著更長的隊伍,皆是明麵上護送她的騎士,屬於路易一貫奢侈的作風。周遭的人群都圍得遠遠兒地看,看久了,時不時走上幾步,做出一副忙碌趕路的模樣,心裏暗自為聖女的安全歡喜。


    行到一半兒,一個小孩子闖了出來,直直奔向馬車前方,韁繩拉扯,馬蹄高抬,白馬發出一陣綿長的嘶鳴。


    後麵的騎士即刻擁上前來,將人群疏散開,高大的騎士們立成兩堵人牆,擋住了外人的大半視線。趕車的弗朗剎停馬車後,拔出了佩劍,勢必要見血,若不是因為攔車的孩子年歲太小,他剛剛可能就直接碾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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