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汝溪接紙的手抖了抖,她抬眼的時候迅速將紙放到桌子下麵,一邊麵不改色的將手上的牌一丟,她拿起旁邊放置好的毛筆:


    “來來來,算算手上還有多少張吧。”


    進來的是顧辭身邊的小巧。


    小巧知道今天這些大師們一天都在玩這些新奇的玩意,所以看見他們臉上已經黑的像是煤球她也不敢看,她道:“大師們,該吃晚飯了。”


    原來已經這麽晚了嗎?


    玩家們放下手中的牌,看了眼外麵的天色,雖然外麵還沒有完全黑但是也已經夕陽西下了。


    “行。”


    玩家們站起來默契的沒有看汝溪,他們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很自然的迴到自己的房間洗去臉上的墨水。


    賴皮?


    汝溪放下自己手上的毛筆,正當她想著下一次再畫迴來的時候扭頭就看見了臉上開花的顧辭。


    汝溪迅速轉頭咬住自己的嘴角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顧辭最開始不太熟悉遊戲規則,後麵熟悉了規則但是運氣一如既往的不好。


    那些牌就像她生的,找不到對象的崽子一樣,根本沒有人要,就算是前麵有人出了她能接上的牌也會被上家截胡,她想接盤都沒有辦法。


    顧辭對此也很無奈,不過誰叫她尊重遊戲規則呢。


    飯桌上麵的玩家基本沒有進行交流,他們像是在完成什麽任務一樣吃完了就趕緊迴到房間,簡單的消食之後就躺在床上休息。


    這是他們之前就說好的,等到半夜的時候再去看看。


    看這些人睡得這麽早,守在門外的小丫鬟露出輕鬆的笑容,她們本來還以為這些師會很刁鑽呢,沒想到這份差事這麽輕鬆。


    想著,小丫鬟們也放鬆了下來,等到困意來臨的時候她們也沒有掙紮,就順著那股格外濃烈的困意睡過去。


    顧辭閉著眼睛沒有睡著,她躺在床上一副安詳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入夜了,林府安靜的過分,在這種寂靜的環境之下任何細小的聲音都會被放大,連遠處的貓叫狗吠都特別清晰。


    窗外好像落了什麽蟲子一直鳴叫,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蟲子也漸漸的安靜下來。


    顧辭能夠清楚的聽到其他玩家推開門後走出門的聲音。


    “篤篤。”


    玩家們的房門被逐一叩響。


    顧辭早在第一位玩家發出聲音的時候就已經坐了起來,她伸手拉過旁邊的輪椅正撐著手準備挪進去的時候,一雙染著鮮紅豆蔻的手從旁邊伸出輕輕攙扶住顧辭。


    顧辭沒有拒絕,她順著盲女的力度坐上輪椅後將不卿藏在身後,緊接著她熟練的拿出自己的小毯子蓋在自己的腿上,末了她還拍了拍自己腿上的小毯子。


    盲女等到顧辭的小動作做完之後才將她推到門口,她自己則是慢悠悠的躺到床上背對著顧辭揮了揮手。


    顧辭不理她,打開門之後就看見院子裏麵沐青衣還有皮特章準備好了。


    “十一點半,這個時間應該不晚。”


    他們等了一會兒之後其他幾位玩家也前後腳出來了,看著他們沐青衣抬起手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一直被掩蓋住的道具手表。


    這個時間跟他們約定的甚至還要早點,自然是行的。


    沐青衣大致掃了一眼玩家都到齊了就決定出去,雖然玩家們到目前來看很團結,但是這也隻是暫時的,他們隻是約好了時間並沒有約好要一起行動。


    看著其他玩家們離開的背影,汝溪拎著她的娃娃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顧辭麵前。


    “我們要一起嗎?”


    說話的時候汝溪有些忐忑,她並不確定顧辭會帶著自己,但是汝溪認為既然相認了那就要在一起,反正她不在乎什麽獎勵什麽的。


    “汝溪想和我一起嗎?”


    顧辭看見別扭的小姑娘笑了笑,她伸手拉住汝溪的手。


    汝溪的衣服很漂亮,但是袖子敞開還有些蓬起的弧度,在帶著涼意的夜晚冷風很容易灌進去,她捏了捏汝溪的手。“冷嗎?”


    知道顧辭在關心她,汝溪低下頭不好意思的將頭側向一邊小聲迴答。


    “要跟您一起的,不冷的。”


    這個迴答真的很可愛。


    顧辭眉眼溫柔的看著眼前的少女,這個時候顧辭感覺到好似有一道視線落到自己的身上。


    是偃師嗎?


    顧辭這樣想著就順著自己的感覺轉頭,果然,她轉頭就看見偃師站在一個光線不太明亮的地方,他像是一尊雕像安靜無聲。


    他站在那裏雖然臉上帶著笑容,但是莫名的給人一種很脆弱的感覺。明明臉上的表情是笑,可是給人的感覺是憂傷。


    “偃師?你沒有走?”


    汝溪順著顧辭的視線看過去也看到了偃師。


    他一直在這裏?


    汝溪瞬間生起警惕的心,她上前一步擋在顧辭的麵前,那個長腿長手都娃娃也出現在汝溪的手上似乎隨時都能被投擲出去。


    偃師淡淡的看了一眼汝溪手上的娃娃。


    那個小小的娃娃看上去毫無威脅,但是對比起白天見到的乖巧娃娃,現在這個娃娃臉上變得兇惡,周身也冒著類似於火藥燃燒後硝煙的味道,那樣兇狠的表情就好像要抓到他狠狠纏上他一樣。


    偃師抬頭看了顧辭一眼,很快他就低下頭讓開了路,甚至害怕自己擋住路他幾乎是貼著牆根站立。


    對於汝溪的問題他沒有打算解釋,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打算開口。


    偃師確實奇怪,人就在這裏但是剛才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


    “我們走吧。”


    汝溪覺得莫名其妙,她來到顧辭的身後推著她就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偃師低著頭不敢再抬頭看,他現在做的最放肆的事情就是將視線放遠點,這樣的話就能看到顧辭滾過的輪椅和汝溪走過的腳。


    偃師就這樣維持這同一個動作等了很久,聽著輪椅漸漸遠去然後消失的聲音他才敢抬頭,看著空無一人的路口良久才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他的手輕輕的落到自己的膝蓋,眉頭染上一抹愁緒。


    現在沒有人會注視他,偃師吐出一口氣盡量挺直自己的脊背。


    他學著從前的模樣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雖然走的很難很慢,但是他覺得自己的心是輕鬆的,愉悅的。


    他沿著白天走到後院的那條道路走,走到一個岔路口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他下意識的捏住自己的衣角後退了一步,“你們不是走了嗎?”


    “因為我善良。”


    汝溪笑嘻嘻的看著偃師,她上前靠近偃師:“這不,想著你一個人孤單就來陪陪你。”


    偃師低下頭沒有接話,他的視線雖然大部分都落在自己麵前的石板上,但是他的餘光卻是注視著顧辭的方向,在他的視線裏隻能看到顧辭垂落下來的裙擺和一點點毯子邊角。


    見到偃師低頭,汝溪帶著笑意的想要搭上他的肩膀,但是當汝溪真的實行這個動作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根本就搭不過去,她的手搭過去的時候甚至隻能夠到他的肩膀,也隻能夠到他的肩膀。


    汝溪踮腳了踮腳,笑容不變。


    她微笑著看向顧辭,頭微微靠近偃師威脅他:“我不管你是誰有著什麽樣的想法,但是你那些不好的想法最好全部收斂下去,不然我會讓你明白鍋兒是鐵打的這個道理。”


    她扭過頭對著偃師一笑。


    “意思是,我很強。”


    鍋隻能是鐵打的?


    偃師有些詫異的看了汝溪一眼,不過注視到汝溪威脅的眼神他又低下頭沒有搭話。


    看著偃師水火不進的樣子汝溪心裏更氣了,她看向顧辭的眼神變得柔軟且真誠,她放鬆了一下自己的腳之後重新踮起來拍了拍偃師的肩膀。


    她故意靠近偃師的耳朵大聲:“母神,我們現在就出發嗎?”


    顧辭看著汝溪站不穩的樣子欲言又止,不過看著他們之間彼此友好和諧的氛圍,她點點頭算是迴應她的話。


    “噓!”


    得到顧辭的迴答汝溪的眼睛笑的像月牙兒一樣,她乖巧的看著顧辭,看著她轉身後汝溪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鬆開攬住偃師的手:


    “剛才你的聲音太大了,這麽安靜的夜晚得小聲點。”


    汝溪當著顧辭的背後甩鍋,在說這個話的時候汝溪還在認真觀察偃師的表情想要從他的表情裏麵看出些什麽,但是很可惜,偃師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


    麵對汝溪明目張膽的甩鍋他也隻是垂下自己的眸子,不和汝溪爭辯。


    看見偃師這個樣子汝溪心裏莫名的有些來火,她來到偃師的麵前:“怎麽不說話?”


    偃師聽著汝溪明顯生氣的語氣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他動了動唇很想說這些沒什麽,但是想到汝溪現在已經開始生氣他便什麽都沒有說。


    “算了,跟上吧。”


    汝溪放棄跟偃師交流的欲望,她站到旁邊示意偃師跟上顧辭,但是偃師就像是一頭沉默的倔驢一樣站著就站著,任憑汝溪怎麽動作都沒動。


    到最後汝溪已經放棄了,她甩了甩手。


    “隨便你,記得跟上就行了。”


    汝溪說著就走了,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她才悄悄的迴頭,看著偃師慢慢的跟上來她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前方的顧辭保持一個龜速在前進,汝溪隻是拐個彎就看見了她。


    偃師心裏是有些緊張的,平時他雖然慢但是稍微提點勁也能和正常人走的一樣快,但是今天晚上不知道怎麽迴事手腳好像不停他的使喚一樣有些控製不了。


    當他抬頭看見前方空無一人的時候心裏的期待一下就消失了,他有些難過的低下眸子但是還是加快的了腳步想要跟上她們,因為太著急,他的左腿絆住了右腿差點讓他摔倒。


    當他看見在拐彎處明顯等待自己的顧辭和汝溪時,偃師的大腦有那麽一瞬間是空白的。


    “你們.....?”


    是在等自己?


    偃師停下腳步有些無所適從,但是前麵兩個人看見他來了之後很自然的招唿他向前走,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行走速度一樣。


    偃師能夠感覺出來她們是在照顧自己,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放慢的速度就已經證明了一切。


    偃師低著頭抿著嘴笑了起來。


    怎麽會有人這麽好?


    在這一瞬間偃師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麽感受,他憑感覺就知道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


    後院雖然小薔的屍體不見了,但是裏麵的屍臭味一直存在,尤其是水井孔仍然有許多的蒼蠅在亂飛,但是可以看得出這裏是被人清掃了的,之前從屍體上掉落的蛆蟲現在已經不見了,周圍的雜草被鏟除了一部分,雜物也全部清掃幹淨。


    顧辭這次進去看了一眼,裏麵所有的房間都被整理了一下,原本落了灰的家具都被清掃了一遍。


    看來隻能等管家來解釋了。


    這裏被打掃的太幹淨已經沒有什麽要探尋的必要了。


    顧辭大致看了一眼就轉身離開。


    她最想探索的兩個地方,一個是林耀祖的院子,一個是林老爺的院子,但是她們並不知道林老爺住在哪裏,所以就隻能將目標定在林耀祖那裏。


    顧辭將一個消音咒打在輪椅上,這樣的話輪椅行走的時候就不會發出聲音了。


    也不知道是他們心理作用還是因為林耀祖本身就住的偏僻,她們越向林耀祖那邊靠近周圍也越發寂靜。


    最開始的時候還能聽見有什麽蟲鳴聲,但是後麵就隻能偶爾聽見兩隻小蟲微弱的鳴叫聲,這裏也太安靜了吧。


    靠近林耀祖的院子的時候顧辭按住了輪椅,仔細的聽了一會兒後她迴頭看著偃師和汝溪:


    “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聲音?


    汝溪停下了腳步認真的聽,但是聽了好一會也沒有聽見什麽,她看向旁邊的顧辭小聲:“可是我沒有聽見.....”


    這句話還沒有完全說出口的時候汝溪就止住自己的話,因為她就在剛才聽見了一個女人若有若無的嗚咽聲。


    大半夜有人哭就已經很可怕了,更不要說這種拉長了聲音的哭泣。


    這個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一樣,聲音很空靈;感覺離她們很遠,但是細細感覺又好似圍繞在她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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