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帶人離開接待廳。


    下一撥求助者,是英格蘭第五大商業銀行,北山銀行的執行總裁歐文和他的管理團隊。


    他們剛坐到殘留著上一撥人體溫的椅子上,歐文便直接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向林慕陽表明來意:


    “尊敬的林先生,我們希望能得到您在英格蘭的部分存款業務,幫助我們度過難關。”


    林慕陽愣了一下,稍加思考才聽懂客人所表達的意思:“你是希望我把我的資金存進北山銀行,以此來幫助你們恢複其他客戶和投資者的信心?”


    這不就是攬儲嘛!說得這麽彎彎繞繞的。


    歐文連連點頭,說道:“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林慕陽摸著下巴想了想,問:“先說說看,你們具體需要我做什麽?還有,能給提供我什麽樣的迴報條件?”


    歐文低下頭,盡力組織起語言,重新抬起頭來,言簡意賅的說道:“我們希望您能到倫敦總行,公開存進15億英鎊。”


    他比劃著說:“給您7%的存款利率。”


    “7%?!”林慕陽呆了呆:“不不不,這個利率高得太嚇人了。


    據我所知英格蘭大部分商業銀行的定期存款利率在4%-6%,住房抵押貸款利率隻有5%-7%,個人消費貸款利率7%-10%。


    林慕陽連連搖頭,說道:“你們給我開出的條件太好了,我不得不懷疑你們的真實目的。”


    歐文的臉色漲得通紅,礙於中文水平有限,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


    “東方有句諺語,你貪別人的利息,別人瞄準的是你的本金。”


    林慕陽笑道:“這樣吧,你出麵邀請融資機構,也就是你們的債主,帶他們一起來找我。


    大家坐下來商量怎麽幫你們度過難關,如果他們不願意給你們的貸款展期,我再從西洋銀行給你們調撥資金。”


    北山銀行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卻也多出一種應對危機的可能。


    下一撥客人是西敏寺銀行的代表,和蘇格蘭法克斯銀行一樣的訴求。


    林慕陽很納悶,這三家隻有少量金融品衍生品投資的英倫本土商業銀行,怎麽就淪落到要出售的地步。


    他沒有直接答應對方開出的250億英鎊求購報價,卻也給對方作出承諾:如果他們需要穩定市場信心,西洋銀行可以出手相助。


    來自德國柏林銀行和來自意大利米蘭銀行的代表們提出的訴求,基本上都差不多:求收購部分股權。


    林慕陽的應對方式也就和接待前幾撥人差不多:我先了解情況,明天接著談。


    最後一撥客人是古德莊園的租客,勞斯萊斯總裁伊恩·羅伯特。


    他們過去用租賃土地的方式給自己挖的坑,今天就要把他們給埋上了。


    林慕陽動手揮的鏟子。


    古德莊園,城堡北廳。


    林慕陽邀請伊恩·羅伯特共進晚餐。


    他自己吃中餐,其他人吃西餐。


    好在餐桌夠大,他的麵前擺著四菜一湯:燒鴨,紅燒鯉魚,水煮牛肉,煎豆腐,芥菜海鮮湯。


    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東方家常菜,一點都不符合他的身份。


    餐廳裏除了刀叉發出的輕微動靜,隻有林慕陽說話的聲音在迴蕩:


    “我人生的第一部車是賓利雅致728,所以我對豪車品牌有沒有價值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我花20億英鎊買下這座莊園,看中的是奇切斯特所在北倫敦地區的悠久曆史和藝術氛圍,還有這片土地的價值和自然環境。”


    “所以,對於在自己家裏有一家汽車商這件事,我是很不喜歡的。”


    他用寥寥數語,既表達自己的態度,又打亂對方的談判思路,利用西方禮節中當別人沒說完話不能打斷的傳統,持續對勞斯萊斯方進行輸出:


    “我曾祖父雖然是位富可敵國的銀行家,可是他一直告誡我: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宜未雨而綢繆,毋臨渴而掘井。”


    “用你們能理解的話來說就是,吃穿用度不能浪費無度,出遠門之前要看天色會不會下雨,要看看自己帶的水夠不夠,不能等到口渴的時候再挖水井就來不及了。”


    “勞斯萊斯也好,賓利奔馳奧迪還是其他的跑車也罷,從本質上也隻是人們出行用的代步工具,”他慢慢的吃著飯,緩緩的說:“隻不過利用了人類喜歡奢華享受,以及人性中喜歡炫耀和彰顯差異的弱點,在細分市場裏鑽研迎合高收入人群罷了。”


    “這也沒什麽,畢竟大家憑本事吃飯,能者多得,很公平。”他繼續說:“所以請你們在合約到期之後搬走,隻和我對莊園的規劃有關,和任何商業競爭行為無關。”


    “話又說迴來,我在汽車產業也有投資,所以我大概能知道你們這個行業未來的趨勢,不但要麵對越來越高的環保要求,越來越多的生產成本,還要麵臨越來越多的新能源汽車的衝擊。”


    “可是,今天你們也看到了,和你們一起的那些人,分別來自五家不同的銀行,他們現在的日子也很難過。”


    “我去過美利堅的底特律,那裏的汽車工業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衰落,而當地對汽車企業的稅收額度卻一直居高不下,甚至還連年上漲,在惡性循環的情況下,不出十年,那座城市必然會破產。”


    “我也路過法蘭西、西班牙和歐洲其他地方,毫不客氣的說,當新能源汽車能大規模供應市場的時候,那裏大多數的消費者就會用實際行動來投票,燃油車在注重環保又人多地少的歐洲,會大量失去中低端市場。”


    “當然了,也許到時候你們這些豪車品牌就會顯得更特別更尊貴,龐大的全球市場和限定數量的營銷模式,也能讓你們繼續賺得盆滿缽滿,可是…”


    他抬起頭看向伊恩·羅伯特:“羅伯特先生,您在汽車行業是從組裝車間一步一步做到大集團總裁位置上的,您應該清楚你們母公司會麵臨什麽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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