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城不到一百公裏的南城,墨淩捏了捏眉心,盡量讓聲音更平穩:“皇兄如何了?”


    太醫對著墨淩拱手道:“迴稟陛下,王爺所中之毒前所未有,暫時沒有合適的解藥,目前隻能用藥壓製。”


    墨淩眉頭皺得很緊,眼眸中是化不去的擔憂:“張貼皇榜懸賞名醫,隻要能治好皇兄,賞黃金千兩!”


    “是!”


    床上的緩緩睜開雙眼,虛弱道:“阿淩不必如此,我本也是陳珂難愈,再多一個毒也沒什麽,活過今天就是賺到了。”


    床上的人臉色慘白,不時輕咳一聲,卻笑得眉眼彎彎,溫和的眼神落在墨淩臉上。


    “皇兄不可胡言,你還要活到我七老八十,看我將大越治理得河清海晏。”


    那人伸手撫平墨淩緊皺的眉後輕笑一聲:““眉頭皺怎麽緊做什麽?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死不了,阿淩你不必一副哭喪的樣子。真要這樣,等我死了再哭喪也不遲。”


    “皇兄!”墨淩沉著臉,不讚同的看向那人。


    那人搖著頭笑了笑:“好了好了,皇兄不說了。每天都沉著一張臉,怪不得娶不到夫人,那些個世家貴女看著你都得被嚇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大越才能有個太子。”


    說完又咳了幾聲,原本蒼白的臉也被咳出了幾許薄紅。


    墨淩拍了拍他的後背順氣,無奈道:“等皇嫂的孩子生下來,大越就有太子了。”


    原本咳嗽的人瞬間不咳了,抬腿一腳踢在墨淩身上:“滾!要兒子自己生去,別想搶我兒子!”


    墨淩沒躲,忍著笑意道:“皇兄之前不是說過,你兒子就是我兒子嗎?既然如此,等皇嫂生了,大越不就有太子了?”


    “滾滾滾!看著你就煩,趕緊滾去選秀,選完要多少兒子有多少兒子!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你小子別想打他主意!”


    墨淩搖搖頭,歎息似的說道:“不選,朕已經遇到喜歡的人了,他生不了兒子。所以還是得皇兄你多努力,大越才能早日有太子。”


    躺在床上的墨聞君驚訝了一瞬,隨即笑道:“那家小姐眼瞎被你看上,你性子寡淡,潔癖有那麽重,那姑娘可有苦頭吃了。”


    墨淩自動忽略了墨聞君調侃的語氣,隻淡淡道:“不是姑娘。”


    “不是——”


    墨聞君雙眼睜大,有幾分不可置信:“阿淩,你居然喜歡男人?!”


    “不喜歡男人。”墨淩皺眉道。


    墨聞君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那你喜歡不男不女?難不成是個太監!”


    “不是。”墨淩繼續否認。


    墨聞君指著墨淩說不出話:“你-你-你喜歡的不是人?為兄都沒看出來,你竟然如此重口!”


    墨淩眉頭再度皺起:“皇兄想到哪裏去了?朕喜歡之人名喚明卿,皇兄也是見過的,”


    墨聞君疑惑道:“明卿?沒有印象,為兄何時見過?”


    “三年前宮宴,他曾以一人之力,逼退南詔使團,皇兄可有印象?”


    墨聞君仔細思索了一陣,而後望著墨淩正色道:“為兄記得沒錯的話,當年那人是鳶尾,可不是什麽明卿。”


    墨淩輕笑道:“明卿,便是當年的鳶尾。”


    “胡鬧!”


    墨聞君瞪著墨淩,急切道:“鳶尾是太師的小寵天下皆知,你這是覺得太師退隱了,便能和他搶人了?你糊塗啊!”


    “太師的幽雲軍尚在,朝堂中亦有不少太師的簇擁,萬一太師對你記恨於心,你可怎麽辦?”


    墨淩搖頭道:“不會,當年太師隻是為了保護鳶尾,才說鳶尾是他的小寵,和鳶尾並無實際關係。而且現在他是明卿,不是鳶尾。”


    墨聞君越急就越容易咳嗽,想說話始終沒有說出來,反而咳得驚天動地。


    “皇兄!”


    墨淩衝著外麵高聲道:“藥呢!還沒好嗎!”


    墨聞君一把拉住墨淩,半晌才緩過來:“阿淩,你對鳶尾那種人才藝雙絕之人動心實屬人之常情,可他畢竟是太師手下的人,就算他和太師沒有過那種關係,你真的覺得他可以信任嗎?”


    “當年先帝駕崩之時,除了你我二人,還有不少健康的皇子,為何他偏偏選中了癡傻的你登上皇位?之後又假情假意請名醫為你治病,誰知陰差陽錯把你治好了。”


    “他退隱不過一年,就將鳶尾送到你身邊,阿淩,他的心思,難道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墨淩靜默了半晌,還是決定將心中的話告訴墨聞君:“皇兄,朕覺得太師並非貪戀權位之人。若他真有那種想法,他完全可以將我架空做一個傀儡皇帝,可他沒有,他甚至在我掌權後主動退隱。且朕與他相處三年,自以為還是夠熟悉太師的。”


    墨聞君歎了口氣:“阿淩有沒有想過,也許你看到的一切,隻是他想給你看的呢?為兄需得提醒你,阿淩,你在那個位置上,必須得比其他人多兩分戒心,你知道有多少人覬覦你的位置,不可不防啊。”


    墨淩垂下眼眸,沉聲道:“多謝皇兄,我知道。”


    說罷墨淩又苦笑一聲:“不怕皇兄知道,我此次微服私訪才知道那些官商勾結,官官相護糾葛能有多深。就連朕身為皇帝,都沒能保護好心悅之人。”


    “竟有此事?何出此言?”墨聞君臉上多了一抹凝重,不由得又咳了一聲。


    墨淩將一旁的茶水遞給墨聞君,緩緩道:“隨州知州勾結富商私采銀礦,竟在礦上活活累死打死五百餘人!趙王皇叔開的夕台樓拐賣千餘男女,逼良為娼,手段下作且殘忍的夕台樓主事現在都沒抓到!


    “而且,朕懷疑這兩個案子背後幕後黑手極有可能是同一人!”


    墨聞君拿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驚疑道:“是嗎?夕台樓的主人可是趙王皇叔,還有人能指使趙皇叔,這幕後之人不簡單啊,阿淩可有這幕後之人的信息?”


    墨淩搖頭,雙眉緊鎖,眼神中帶著薄怒。


    “除了知道他手裏有飛花樓這個江湖組織之外,並無其他信息,他隱藏得太深了。他還在潛龍衛的嚴密保護下抓走了明卿,我即便是把隨州城幾乎翻過來了,也一點信息都沒有查到!”


    墨聞君垂眸沉思了一會兒,抬眼盯著墨淩道:“能做到這些的人不多,但有一個人一定符合,太師。”


    “鳶尾本就是他的人,他要把他帶走,以太師的武功,躲開潛龍衛並不是什麽難事。還有太師身邊一直有跟著許多武功高強的人,而且那些人並不是幽雲軍中人,很有可能就來自江湖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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