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章我補了兩千多字,要是覺得章節不連貫,可以返迴前一章看看)


    太平間裏安靜得猶如時間靜止,“她”嘴唇一開一合所吐露的話,每個人都聽見了。


    林嫋對她嚇了養老組成員的作死行為,感到一丟丟的後悔。


    此時此刻,半空中那張頭發形成的人臉,還有人臉的喃喃自語證明,這位胖子想嚇死人真是輕而易舉的事。


    老唐重複了一下“張茉”說的話:“天罰,她是有罪的。”


    張茉不是起死迴生,唐明也不會招來附身替死人開口,他隻是將自己的精神力分一點給張茉身體的一部分,試著讓這一部分還原出事情發生時的細節。


    唐明的經驗裏,在一般情況下,因為意外而當場身亡的人,身體雖然會有點反應,但可以得到的線索很有限。


    隻有生前執念特別強的,死物才會親口發聲。


    “張茉”說完這兩句話,發絲交錯的臉一瞬間就解體了。林嫋的風還在繼續,那張由頭發編織成的人臉,在微微的風裏湧動著,像被莫名的驚濤駭浪衝散一般,長發飛舞間墜了下來。


    老唐歎了一口氣,把張茉的長發撈迴白布裏:“沒了。”


    霍懾作為監管者,從老唐纏頭發開始,心裏就一直默默警惕著這個胖子萬一情緒不穩定,能力當場失控。現在聽見老唐宣布結束,他反而暗自鬆了一口氣。


    畢竟精神力一旦注入過多,說不定會讓張茉本人坐起來跟他們聊天。


    霍懾轉身對工作人員道了聲:“辛苦了。”


    工作人員:“不辛苦。”說完,一步錯過霍懾,上前檢查屍體情況。


    工作人員是被醫院特地安排過來的,對於剛剛在眼前發生的一幕,始終沒有發表什麽看法。


    林嫋見霍懾示意他們離開,她正好從那位工作人員麵前走過,看此人一副麵無表情地淡定模樣,配合四周冰涼涼的環境,覺得這個人也分外滲人。


    她不敢多看,和老唐跟著霍懾走上了出口的台階,迴到了地麵。


    走出那間小房子,才明白地下和地上是兩個世界。聽見遠處飛來幾聲鳥鳴,老唐“重返人間”後臉色正常了不少,之前在停屍房裏沒敢說的話,此刻往霍懾身邊挨了幾步,湊過腦袋附著他耳朵悄悄說了出來:“剛剛那兩句話,我聽著不太對,很可能是遺言。”


    霍懾被突然被圓滾滾的老唐挨得這麽近,十分不適應,他皺著眉,克製著沒把“嫌棄”二字,在臉上表達得特別明顯,下巴尖往下點了點,表示心裏有數了。


    接著,他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幾步,和老唐隔出點距離,扭頭問林嫋:“你還要跟我們一起嗎?”


    林嫋湊了一會十四樓的熱鬧,徹底開拓了眼界,頓覺此生無憾。她立正站好,表情莊嚴得就給他們差敬禮了:“我決定先迴十一樓,去中級誌願者部繼續創造人生價值。”


    林嫋告辭後,老唐那個胖子像是在太平間有了後遺症,非要靠著人說話,又往霍懾身旁挪了挪:“我聽說那個受傷的姐姐,也在醫院裏。”


    老唐偷偷瞄著他,小聲問:“咱們要去看看嗎?”


    霍懾怎麽看都覺得走遠的林嫋,渾身的氣勢像是要迴協會找林頃算賬。


    乍一聽見老唐在自己耳邊的提議,還沒反應過來這個胖子什麽時候又湊過來的,他又往邊上讓了點距離,想到那個姐姐是跟妹妹同時墜的樓,說:“先不了,上去看一眼白遠山,再迴去寫報告。”


    霍懾到了十二樓,正要敲病房門的時候,陳霰白正要出去,她猛地一開門,霍懾在門口躲得快,門一下撞在老唐身上。


    老唐按著腦袋上的帽子,短暫地懵了一下。


    陳霰白推門看見霍懾先是一驚,緊接著門撞到一個帶彈性的重物,聽見重物“嗷”了一嗓子,又是一驚。


    她探頭一看,霍懾懷裏多了一個胖子,胖子正眯著眼睛叫喚,頭上的帽子滑了一半,露出一截閃著光的腦門。


    陳霰白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老唐一看是白遠山的女兒,頓時清醒過來,調整了一下帽子,借著霍懾的胳膊站直了。


    “我叫唐明,”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該跟一天內第二次見麵的姑娘聊些什麽,最後絞盡腦汁,趕在霍懾打斷他之前,力挽狂瀾地補了一句,“叫我老唐就行。”


    霍懾不想對老唐丟人現眼的行為作出過多解讀:“我們等會要迴協會了,走前想來看一下,你爸醒了嗎?”


    “沒,”陳霰白把門關上了,猶豫地問道,“你們這麽神秘,是能把那個人找出來對嗎?”


    老唐背著手憨憨地一墊腳,迴答道:“那還沒進行到這一步。”


    眼看陳霰白睜大眼睛,一臉“那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即將問出口來,霍懾咳了一聲,示意老唐趕緊閉嘴。


    但老唐沒注意到他,看陳霰白麵帶疑惑,有心想要炫一把,對著她又是憨憨地一墊腳:“正查著你爸受傷前插手的事。”


    陳霰白越問越覺得奇怪:“什麽事?”


    老唐還想繼續有問必答,被霍懾聲色俱厲地攔了下來:“夠了啊。”


    “你也別問了。”他訓完唐明,順便把陳霰白警告了一頓,兩句話雖然對象不一樣,但語氣都連在一起,他擔心對陳霰白不太客氣,指頭放在唇邊,又對著她“噓——”


    老唐看著霍懾的差別待遇,抿著嘴,神情十分委屈。


    霍懾伸手拍了拍那顆委屈的豬頭,對陳霰白說:“那我們走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你們加油吧。”陳霰白對兩人揮了揮手。


    ***


    林嫋到了協會,前台姐姐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對她甜甜一笑:“林頃他在哦。”


    “謝謝姐姐,姐姐的善良是姐姐美貌上閃耀的鑽石高光。”林嫋真心實意地誇完,瞬間換了個表情,“他在十四樓嗎?”


    前台托著腮對林嫋的話十分受用,點點頭。


    林嫋拿著證,一路殺上了十四樓,她因為林頃的關係,養老組進出自如。


    中心位出道的十四樓不僅是協會大樓的最高層,還是所有樓層的洋氣代表,南麵的牆上嵌了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前擺了幾株快兩米高的天堂鳥,天堂鳥的間隙裏錯落著龜背竹、散尾葵之類的觀葉熱帶植株,這一排綠植生長得極為茂盛,幾乎接替了窗簾遮光的工作。


    林頃正斜坐在一張貴妃榻上,明亮的陽光穿過參差的葉片,墜落在他身上,他把頭靠在貴妃榻的圍欄上避光,忙著逗手心裏的一隻活蹦亂跳的小麻雀。


    林嫋看見這老人家在十四樓平心靜氣地玩|鳥,又想到他把自己騙去太平間幫忙的無恥行徑,氣不打一處來。走過去對著那隻圓頭圓腦圓肚皮的麻雀,哄它說:“啾啾,咱別跟畜生玩了,來,來,過來姐姐這裏。”


    叫啾啾的胖麻雀從林嫋手裏跳下來,撲棱著翅膀,順著他的軀幹,一路蹦到了林頃身體和貴妃榻的縫隙,屁股一撅埋著臉躲起來了。


    林頃低頭,盯著啾啾翹著羽毛的小尾巴,疑惑地問她:“它怎麽這麽怕你?”


    她怎麽知道?林嫋伸指頭戳了戳啾啾的尾巴,啾啾嚇得一哆嗦。


    “這鳥不正常,”她被麻雀的事一打岔,差點忘記此行的目的,“太平間,你腦子掉地上忘了撿?”


    林頃對她的不當言論免疫,一心給啾啾順毛:“你又不是一個人,霍懾和唐明不是在嗎?”


    他抽空瞥了一眼,眼神說:這有什麽好怕的?


    林嫋驚了,這還能是個人嗎?


    林頃兩隻手把啾啾從縫隙裏捧出來,雲淡風輕地跟她說:“讓你感受一下十四樓工作日常,省得整天沒事幹,光眼巴巴地羨慕。”


    他指頭撫上啾啾的腦袋,啾啾歪著頭給他摸,林頃逮到機會不忘叮囑她:“你也給我長點心,醫院這件事是我說的沒錯,但養老組的活,你也敢屁顛顛地跑過去。”


    “我有時候都懷疑咱媽沒給你生個腦子。”說完,啾啾叫了兩聲。


    他聽身旁沒了動靜,迴頭一看,林嫋被他氣跑了。


    ***


    林嫋氣唿唿地迴到了十一樓。


    蘇崇正準備收拾收拾去午休,衝她一招手:“吃飯嗎?”


    林嫋惡聲惡氣道:“吃。”氣歸氣,飯還是要吃的。


    蘇崇知道她在跟林頃生氣,於是沒提這件事,反正她每次生氣,都氣不過一頓飯的時間。


    突然他手機屏一亮,林頃找他。蘇崇點開給她讀了起來:“林頃說他請你吃飯。”


    “那我得吃頓貴的,”林嫋聞言皺眉,“我們一起去吃,要吃就吃這個王八蛋雙人份。”


    蘇崇樂了,一邊拿著手機給林頃迴話,一邊對林嫋說:“那感情好,我也有便宜占。”


    “你先忙,我看下我們中午吃什麽。”林嫋說著,開始搜附近的美食攻略。


    事情正在往蘇崇喜聞樂見的方向發展,但美中不足的是,這個飯票效率不太高。


    等他已經把辦公桌裏裏外外整理了一遍,林嫋還在抱著手機研究。


    對話框裏,林頃又發來一句:“我妹妹還生氣嗎?”


    他一句“不氣了”打了一半,聽林嫋一拍桌子。


    林嫋往往說話要比他讀心快,他不用對她使用能力,她自己就能喊出來:“走,去胡老師家吃飯,打車費也叫林頃報銷。”


    蘇崇聽到這話把手機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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