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們的恐懼交給我,我~會看見你們所看見的!”圖靈飄飄悠悠地懸在原地轉了一圈,投影出一幅圖文。虎賁眼見他也開始裝神弄鬼,便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莊嚴語調宣讀‘神旨’。


    為了盡快消除巴隆星朋友的誤會,獲取金屬之城以外區域遭受襲擊的真相,遠征隊早就和達瓦星人編排好了與他們會麵時的戲碼,虎賁正是這部劇本的主創之一!


    也許是因為頭一次與‘天神’直接對話而感到緊張,巴隆朋友們有些戰戰兢兢、不知所措。他們麵麵相覷片刻後,連忙又開始圍著‘天神’頂禮膜拜。


    “安靜!請坐在線後麵。”藍波抬手打出一道激光,在原石雕基座前的地麵上燒蝕出一道痕跡。


    盧明等人見‘火神’開始發威,連忙中斷繞圈的儀式,輕手輕腳地跑到這條仍有零碎火星閃爍的痕跡後席地而坐,就連驍勇的盧飛也像個乖孩子般順從。他們已對‘火神’與‘天神’是一個陣營的事實深信不疑!


    待信眾們坐定後,圖靈立刻亮出那支曾在飛船上救活青梅的智慧粒子注射器,直接將約三百毫升的液態智慧粒子噴到了地上。隻見這一灘液體迅速按巴隆星人的在場人數自動等分成了幾份,匯聚成幾道細流湧動著鑽入了早已目瞪口呆的盧明等人鼻縫中!隻見他們先是驚恐而無措的捂著鼻縫或抱著腦袋,而後很快便平靜下來,閉上了大眼睛。不一會兒就像睡著了般耷拉下腦袋。


    片刻後,圖靈投射出一副全息影像:


    畫麵中的雪特城仍完好如初,視野中的小廣場上卻滿是神色惶恐的居民,他們都齊刷刷望向雪特山後方——前往大鹽湖方向——的天空。隻見山坡後麵的天邊,一股灰黑的氣旋正如吹氣球般快速壯大,從它外圍上下翻飛的樹木和巨石就能感覺到不斷逼近的恐怖氣息!


    虎賁能肯定影像中的就是重創金屬之城的氣旋,因為它來襲的方位正指向原先颶風之牆覆蓋的區域。現在終於可以確定巴隆星也遭到了與達瓦星相同類型的攻擊!


    畫麵中的氣旋壯大速度驚人的快,不到五分鍾,那遮天蔽日的風牆便已經兵臨城下!比當初在達瓦星上看到的那些還快!


    令人驚異的事發生了。但見幾道電弧在半空劃過,灰黑的風牆突然間坍塌了!由於風力突然消散,被卷至空中的沙塵、石塊以及樹木殘骸傾泄而下,猶如一片鋪天蓋地的鐵幕自高空直撲而來,仿佛末日降臨!


    就在虎賁為畫麵中的災禍揪心之時,更加令人瞠目的景象出現了!但見正砸向地麵的砂石、樹枝突然停止下落,懸在了半空!懸停片刻後又開始徐徐的升向高空,於此同時,原本在地麵上的物件也慢慢飄向空中!


    “怎麽迴事?!”藍波在頻道中驚唿:“失重了?地心引力消失了?”


    他話音未落,隻見視野所及天空中的沙塵和雲彩統統向一個方向飛散開去。與此同時,一片巨大的,放著白色光芒的弧麵從高空慢慢壓了下來!從那表麵微微顫動的光暈來看,這應該是一顆以極高速度旋轉著的球體的一部分,它是如此巨大,按目估的弧度推斷,可以肯定此時還有一部分的球體仍處在巴隆星大氣層之外。這不就是那種神秘光球嗎!能製造宇宙弦的光球!這弧麵緩緩下壓,就像一隻沒有瞳孔的巨大眼白瞪視著大地!


    畫麵切到了神廟院子內的視野。這應該是盧明的記憶信息,因為每逢災難或值得慶賀的重大事件需要祭祀祈福時,隻有他才能自由出入神廟。隻見視線隨著周圍的物件一起上升片刻後突然停住,而周圍的其它物品仍緩緩向空中飄去。這肯定是盧明用手抓住了什麽牢牢固定在地上的東西尋求自保的結果。視野中幾段樹木殘枝上的葉片齊刷刷指向上空,好像被什麽東西牽引著,迫不及待要脫離枝幹往上飛升的樣子。紫色森林中異象的真相顯現了出來!


    “什麽情況?”站在祭台上的虎賁暗自驚懼。“這玩意還能擺弄行星磁場?”


    周圍所有的物件都在飛升,包括神廟院中水池裏的鹽湖水以及那條電龍!這種境況下,電龍倒是顯得特別歡快,它劇烈扭動著身軀,攪動著懸浮在周邊的水體如奇幻的飛花般四散噴濺開去。就在升到離地約二十米高時,電龍突然昂首向空中放電,閃亮的電弧瞬間將昏暗的天空撕裂,直指正緩緩下壓的‘眼白’!


    就在電弧接觸到光球弧麵的那一刻,光球刹那間消失了!無影無蹤!快得就好像它本就不曾真實存在過,隻是哪位無聊人士製造的全息影像,而投影器突然斷電了一般!


    但隨之而來的災難立刻證明了這顆光球真實存在過:隨著一股震耳欲聾的音爆,地麵突然刮起颶風,裹挾著所有它能攪動的東西極速飛向那片弧麵曾出現過的空域!視野中,神廟的穹頂也被卷起!化作一股鬆散的碎石湧向高空!


    這股風暴非常詭異,就在視線也抖動著向天空飛升——應該是盧明無法對抗風力,被拽離了地麵——時,風向突然又變了,周圍所有的東西又被拍迴了地麵!升至高空的碎石塊也紛紛砸了下來!


    畫麵終結於一片黑暗之中。巴隆星朋友們仍舊閉著眼睛坐在原地。片刻後,隻見智慧粒子從他們的鼻縫中流出,重新匯入圖靈的容器。而剛才那末日般的場景仍不受控製地在虎賁眼前反複流轉。


    “哇喔~那股強風應該是填補光球瞬間消失後所留下真空的氣流造成的。大氣海嘯!太壯觀了!”善於飛行的藍波對這種空氣動力引發災害的推斷應該是準確的。但他那缺乏同情心的言辭讓人很不舒服。


    “可以證明,你們稱為電龍的雙鏈獸能夠阻斷敵人的攻擊!”圖靈投影出一段圖文。(達瓦星人習慣將電龍簡稱為雙鏈獸,意指它是由矽基、碳基兩種化學鏈分子合成的物種,達瓦星語學名直譯過來為矽碳合成獸。)


    “看情況應該是,但不清楚原因,”係統中閃過一係列重放畫麵後虎賁將推測轉換成圖文投影出來與對方交流:“也許它們的放電中帶有某種信息?”


    “請轉告萬能的天神......雪特城請來的這條湖神引來了末日風暴,還用閃電激怒了上天。我們再也不敢祭祀,但不知怎麽處置它?我們一切都聽從‘天神’的!”盧明顫顫巍巍起身來到麵前,用懇切的目光盯著虎賁。他的神色告訴虎賁,巴隆星人對遠征隊的敵意徹底消散了,此時他們確信‘火神’就是連接他們和‘天神’的靈媒。可這群人對電龍在災難中所起作用的理解與遠征隊和達瓦星人的論斷正好相反,竟將阻斷光球和氣旋攻擊的功臣定性為引發災難的禍根!


    “神啊。這頭腦真讓人著急!”藍波無可奈何地在頻道裏嘟囔。


    聯想起遠征隊突然降臨巴隆星,而後在鹽湖捕捉電龍,進而強闖金屬之城等一係列舉動。從巴隆星人對未知現象的神靈化或妖魔化的思維特點看,的確很容易將這場突發災難的罪過算在遠征隊和電龍頭上。當初可是遠征隊將這條‘湖神’請迴雪特城的,也難怪他們之前會說是隊員們引來了滅頂之災。


    “無知竟能把希望看成災禍!”虎賁心中暗自唏噓。


    “巴隆星人不能長期躲在地下生存。”他用圖文和圖靈交換意見:“我們可以施以幫助。”


    “雙鏈獸的作用機製需要深入研究。我需要借走這條。”圖靈沒有正麵迴應:“這也是為了他們的安全。”


    “什麽意思?”虎賁追問:“帶走這條電龍?要怎麽研究?”


    “我需要向艦隊主腦匯報這裏的情況,有方案後會通知你們。”圖靈邊投影圖文邊慢慢向上飄去。


    此時,神廟上空突然張開了一個金屬質地邊框的口子。這是早就懸停在半空的達瓦星隱身運輸艦打開了艙門。


    “你們打算帶著它去接觸那些光球?”虎賁估計達瓦星人十有八九得用這種方式試探電龍的作用。“那巴隆星的安危怎麽辦!”


    “巴隆星還有電龍種群,一條樣本不會造成影響。”圖靈進入艙門前答道:“我們的艦隊也會留在這裏,請等我消息!”


    虎賁和藍波趕忙步出神廟來到院裏。片刻後,眼前的水池開始從頂部逐漸從視線中消失,幾分鍾後又從底部逐漸顯露出來。這是達瓦星運輸艦在隱身狀態下進行裝載作業,遠征隊員早就見怪不怪了。但這景象卻嚇壞了跟在後麵的盧明等人,他們慌忙後退到牆角又是一陣念念有詞的膜拜。


    虎賁登上水池頂部查看,隻見池中除了幾塊碎石外,電龍和整池鹽湖水都不翼而飛!


    “天神暫時把湖神請走,他們會化解這場災難。”虎賁轉身用柔和的語氣向雪特城朋友解釋。此時的他們一臉的驚惶,碩大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虎賁和藍波,眼神中滿是敬畏。


    “真不好說達瓦星對於巴隆星來說是福是禍。”虎賁暗忖,他們引導巴隆星人的祖先學會了造房、編織,的確助推了巴隆星文明前進,可也掠奪了這裏的資源,還差點引來滅頂之災!難道巴隆星的未來完全要由達瓦星人所作所為來確定?但現在,以巴隆星文明對自然、對宇宙的認知,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真實處境。總之,換做人類,肯定無法忍受這種境遇!


    “尊敬的火神,請指明我們現在該怎麽做?”盧明謹小慎微的向前邁了一步,恭恭敬敬的將手中的權杖托舉到虎賁麵前。這可是要交權的舉動,說明雪特城朋友甘願將族群的命運完全交到遠征隊手中!


    眼看著盧明都不敢抬頭正視自己,虎賁感覺麵前這根權杖無比沉重。遠征隊、甚至達瓦星人目前都自身難保,真不知該怎麽麵對老朋友的期待。


    “我們現在當不了神,根本顧不上他們。”藍波在頻道裏悄聲嘀咕。


    “盡力而為吧。”虎賁說著迎向盧明。


    雪特城郊錯落有致的、在螺旋指導下建造的石砌房屋和院落周圍,巴隆星朋友們或忙著擺弄地裏的瓜菜、或趕著放牧的犀豬等馴畜迴籠,一張張臉上洋溢著祥和......“至少先幫他們恢複正常生活吧。”虎賁迴憶著當初雙方和諧共處的場景。


    “喂。喂!別碰那木棍,那可是一堆麻煩!”藍波在頻道裏焦急地勸阻,轉身擋在虎賁側前方。


    “放心,我有分寸!”


    虎賁繞過藍波,上前抬手拖住盧明托著權杖的手將他躬著的腰扶直。


    “您太客氣了,不用這樣,我們是老朋友。”他柔聲寬慰盧明。


    “我們不該用懷疑褻瀆神靈,十分歉意。”盧明終於抬頭與虎賁目光相對,眼中閃出懇切的神色,盡管說出的地球語還是不夠地道。


    “權杖請收迴,您才是這裏的頭人,我們會盡力幫忙的。”虎賁將權杖緊壓在他手中推了迴去。


    “喔~是我想多了。”藍波鬆了口氣:“幫忙肯定沒問題。”


    “我們現在可以迴到城裏嗎?”盧明側身和盧飛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後垂首問遠征隊員。


    “我覺得最好先觀察一下進展再說,你怎麽看?”藍波就盧明的問題在頻道裏和虎賁交換意見。


    “是的。不能再讓他們毫無準備地去麵對突發情況。”虎賁迴應。


    “等你們的房子和神廟重生,那時再搬迴來。”藍波找了個由頭,神秘兮兮地勸盧明等人不要著急。“我們會先讓神廟恢複原樣,然後……”他緊接著就搖頭晃腦地向盧明等人提供了一份切實可行的迴城計劃。


    “盧比在哪兒?他現在怎麽樣?”待到盧明等人一愣一愣地聽完藍波的計劃後,虎賁想起了頭一個與遠征隊照麵的巴隆星人,他也是沙王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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