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我是人,我就是人。你認為我是鬼,我就是鬼了。”


    麵前站立的女子開玩笑的說道,從她的樣貌上看的確是一位人,可從直覺上來說卻存在可疑之處。


    “秦憶姍?你是秦憶姍?那個時候的秦女?”


    楊友安試探性的詢問道,哪怕有萬分之一的機率存在,也想要試試,萬一真的是她迴來了。


    “你真不記得我了?”女子問道。


    楊友安搖了搖頭,問道:“如果你真是我腦中想的那個人的話,我是真的不記得你現在的樣子,更何況,更何況你死之前……”


    “表妹!在青辛村見過的。我叫蘇瑩瑩。”女子連忙告知。


    蘇瑩瑩,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楊友安想起了她。秦憶姍的表妹,也正是她給了自己前來南青城的動力。但是那天她在秦母家不辭而別,難免有些忘卻。


    “是你啊,你,你怎麽來這裏了?”


    “我們洋私塾的一位先生要為病人治病,我便跟來幫忙。其實,也是因你而來,我看報紙了。報紙上說你偷情殺人了,將要執行死刑。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吧,以我對你的第一印象,以及你來城裏的目的,不會做出殺人這種事情的。”


    “啥!殺人!我怎麽會殺人。”


    蘇瑩瑩從衣服裏拿出了提前藏好帶進牢房的報紙,上麵的照片以及標題信息,正是關於楊友安通奸殺人的報導。


    楊友安感到了震驚,不敢相信自己的死期已經公布於世。他滿腦疑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像是失憶一般根本不記得有這檔子事情發生。他緊握著報紙,仔仔細細的看著上麵的每一個字。


    每個字都關乎他的性命,猶如數把刀斧一般架在他的頭上。


    “這,這是怎麽迴事!我當時裸奔是……是在澡堂裏打架逃走的,根本不是通奸。澡堂的人都能證明的,還有我兄弟陳大生,他也能證明。”


    “說那麽多沒用的,你現在被關在這裏隻有等死。聽別人說你與死者偷情,算是得罪了那位情夫。情夫買通了關係,要你死。”


    “胡說八道,我偷情,我還是……真是笑話。我怎麽會偷情,還殺人。”楊友安又氣又急的捶打著牢門。


    “你聽我說,你還有機會活下去。”


    “啥機會?”


    “死囚牢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在執行死刑前會做一場超度。做超度的人會來這裏看望你們,到時你隻需要跟他說出一句話,他就能救你。”


    “啥話?”楊友安好奇的問道。


    “阿房之死,項趙之私。”蘇瑩瑩小聲說道。


    “啥意思?”


    “別管這麽多了,記住這八個字,到了時候就能救你的命。記住,一定要和超度先生談一次交易!我不能待太久,我先走了。”


    蘇瑩瑩交代之後便離開了牢房,楊友安也似乎明白了自己為什麽關在單獨的牢房。這裏也不是普通的牢房,而是專門關押觸犯重大罪責的死囚牢。他迴到了牆角處,拿著手裏的索命報紙,感到了無助與無奈。


    若不是蘇瑩瑩送報紙,怕是到死也不知道是因何而死!與人通奸謀殺,完全是胡說八道,不但自己覺得荒唐,怕是寫這張報道的人也昧了良心。


    “阿房之死,項趙之私。”


    楊友安重複著交代的八個字,根本不明白其中所指含義,但是能夠救自己的命,自然也就記在了心裏。


    楊友安舒緩了片刻,將報紙藏在了稻草下麵,以免被獄警發現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隨後,又瞅望起了牆壁上的秦女畫像。


    “是不是你在暗中幫助我?”楊友安自言自語的問道。


    楊友安心裏明白,說這話的意思其實是在安慰自己。也許是到了知曉死期的時候,對人生的意義更加的重視。


    他迴想起自己的人生,隻能用一個“失敗”概括。


    “其實,我活的很失敗,活的不像一個人,我不知道為啥活著,也不知道怎麽活下去。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還在那個村子裏無所事事,每天混吃等死,每天渾渾噩噩,每天,每天都感覺不到是在活著。”楊友安小聲的對著畫像說道。


    此時此刻,楊友安在反思,在找一個活下去的理由或是價值。人生的意義這個話題太過於沉重,也太過於矯情,一直掛在嘴邊就像是在裝大尾巴狼,有欠抽之嫌。


    “不想死吧。”


    楊友安自言自語道,心裏也這樣想。活下去的理由,也正是這句不想死。或者說,他感覺到了不甘、遺憾,花花世界雖然還沒有去逛一逛,但總感覺不去逛一逛是一件虧本的人生買賣。


    他轉變了念頭兒,不但要想方設法的活下去,還要活出個人樣子,活出個彩兒。


    他的眼神之中充斥著一絲野心,還有一絲期望。他望向牢房的鐵門,等待著那位“超度”人,找尋一條活路。


    整個死囚牢房區域,都與楊友安一樣等待著那位“超度人”——劉易守,也隻有他的出現才能給心靈帶來安撫,能與他進行一場交易,在人生最後的時光裏感受到一次圓滿。他們也在做著同一件事情,不約而同的瞅向著關押自己的鐵門,期待著劉易守出現,也期待著他晚點出現。


    然而,死囚牢房的大門再次打開,開門的聲音似乎傳遍了整座死囚牢,傳進了每一位死囚的耳中,揪住了他們的心。


    一位年輕的警察遊千圖走了進來,走向了休息處的老獄警陳伯。此時的老獄警陳伯像是丟了東西,翻弄著、尋找著……見遊千圖走來,於是上前招唿。


    “有啥指示?”


    “我來通知一聲,做超度的劉先生晚些時候再來。”


    “哦,是遇到啥子事情了嗎?”


    遊千圖搖了搖頭,說道:“具體情況不知道,聽停屍處的耿伯說,劉先生在用一種全新的超度儀式,非常耗費精力,還會反噬身體。應該是受到了一些內傷,前去醫治了。”


    “內傷啊,那可嚴重了。劉先生每年做超度會,都非常辛苦。咱們也應該表示表示。”


    “這是自然的。對了,看您老在找東西?啥子丟了。”


    “哎,報紙丟了,就放在桌子上的,不知道誰拿走了?”


    “有誰來過嗎?”


    老獄警陳伯搖了搖頭,說道:“死囚牢這種地方,哪會有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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