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曆43年,聯盟第五區,望城。


    雙橋街道人來人往,一家寵物店中傳來狂躁的犬吠聲。


    透過透明玻璃,能看到那是一隻黑背犬,脖子上係著一根很粗的鐵鏈,另外一頭鎖在柱子上。


    這會它正使勁拉扯鎖鏈,嘩啦啦響,周圍的東西被撞倒。


    惡犬的涎水隨意甩落,健碩的身體繃緊,張開滿嘴尖牙對著店主狂叫著,隨時會暴起傷人。


    店主站的遠遠的,不敢靠近。


    毫無疑問,這是一隻囂張的惡犬。


    叮咚咚。


    門口懸掛的風鈴被推響,在秦檀走進去的那一瞬,還在發威的惡犬突然嗚咽一聲,縮著腦袋趴伏在地上,爪子都收攏了。


    店裏其餘的寵物都停止了躁動,炸毛的炸毛,躲藏的躲藏,藏不了的就地裝死,頓時“橫屍”一片。


    “小秦,你終於來了。”


    老板麗姐今年三十有八,風韻猶存,見到秦檀時,那憋悶的神情瞬間亮了起來。


    她狠狠瞪了眼那黑背,走過來拉著秦檀的手親熱道。


    “小秦啊,反正你也畢業了,要不考慮考慮,以後就在我這裏工作。”


    “我給你一個月底薪八千,提成另算怎麽樣?”


    之前充斥著各種聲音的寵物店,在秦檀出現那一瞬,安靜無聲。


    被折磨了好幾日的老板,見秦檀就是見到了救星。


    秦檀也很無奈。


    她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就在七年前她發現自己成了貓嫌狗棄的人。


    隻要路上碰到什麽動物,能行動的撒腿就跑,不能跑的,就像現在這樣,努力縮小存在感瑟瑟發抖著,像是看到了什麽大魔王。


    她也是偶然間認識了麗姐,然後稀裏糊塗擁有了一份兼職。


    她每個星期來這裏一次,為的就是幫忙訓這裏的動物。


    而經過她手畢業的動物,用過的顧客都說是貼心小寶貝,寵物店的生意因此擴大不少。


    麗姐認為秦檀是個不得多的的人才,想要將其留下。


    秦檀遲疑著。


    麗姐給的條件真不差,可她學的是文學啊。


    “總之你好好考慮,我不會虧待你的。”


    麗姐躲在秦檀身後,對著那條黑背齜牙發狠,試圖“狗”仗人勢。


    “行,我考慮下。”


    嘴上應著,秦檀走向那黑背,就看到惡犬小幅度的挪著步伐,肢體在打擺子,腦袋更是試圖藏到自己的尾巴裏。


    “噗,孬狗。”這是麗姐在發笑,她可是被這狗兇了一下午,現在倒是老實了。


    秦檀無奈勾唇,幾步上前蹲下去,在那黑背極力抗拒下,捧起對方的腦袋。


    她盯著對方濕漉漉的大眼睛,嚴肅叮囑。


    “以後乖乖聽你主人的話,不然你還會見到我,聽懂了嗎?”


    “嗚嗚!”惡犬嗚咽著,淚水滾落砸在秦檀的手背上,使勁點頭。


    已經不是第一次將動物嚇哭的秦檀淡定給對方擦眼淚,沒成想越擦越多。


    一個大型猛犬哭成了小媳婦。


    到最後,秦檀歎著氣將對方腦袋擱在地上,站了起來。


    “好了。”


    她對麗姐說。


    她也沒做什麽,每次這麽威脅一下,惡犬就變成了好狗。


    “行,那我喊主人過來啊。”


    麗姐見怪不怪了,砸吧著嘴打電話。


    秦檀笑笑,在椅子上坐下來。


    這條街就在某個小區附近,寵物店生意不錯。


    “半個小時就到。”


    麗姐很快掛了電話,扔了根香蕉給秦檀。


    “話說你們那最近不是出了不少事情嗎,你真不準備搬走?”


    “你要是願意過來工作,新找的房子,房租我給你報銷一半。”


    麗姐再加籌碼,這次秦檀幹脆搖頭。


    “不換,那是我家裏人留給我的。”


    八年前一場車禍,帶走了她父母,那老房子是她唯一的念想。


    知道秦檀在這一點上很固執,麗姐也不勸了。


    “也不知道這世道怎麽了,到處都是危險,還讓不讓人過活了啊。”


    麗姐吐槽著。


    “這不是我們能管的事情。”


    秦檀剝著香蕉,語氣諷刺。


    她們所在的是聯盟第五區,也是最落後的一區。


    改善世道這種事情,輪不到他們這些底層人物去思考。


    兩人閑談中,整個寵物店裏,十幾隻寵物保持歇菜狀態。


    半個小時後,黑背的主人到了。


    秦檀親自將鎖鏈解開遞給對方主人。


    以前桀驁不馴,誰都不讓碰的黑背這會恨不得貼在主人身上表示親密。


    “你們這是用了什麽辦法訓的啊。”


    主人驚歎不已,試探伸手,然後就見到對方迫不及待將腦袋伸過來讓主人撫摸。


    “這是秘密。”


    麗姐眨眼,趁著主人心情好,順便開始推銷店鋪裏麵的商品。


    訓犬費加上產品,五千多塊,主人大手一揮,結賬了。


    “慢走啊。”


    門鈴響動,秦檀也起了身。


    “你這就要走了?”麗姐皺眉:“這個點了,我請你吃完飯再迴去吧。”


    “不了,下次再說。”她婉拒著。


    “你啊。”麗姐嗔怪,而後轉了兩千給秦檀。


    “一千五是說好的訓犬費用,五百是賣東西的提成,你不準拒絕,沒你我賺不了這筆錢。”


    別看秦檀就來這一會賺了兩千,她可是嚐試了一下午,也沒能靠近那黑背半步。


    拒絕不了這份關心的秦檀將其收下,跟麗姐告別後,走向馬路對麵的公園。


    穿過雙橋公園,就到達秦檀家所在的舊城區。


    正值傍晚,日落西沉。


    秦檀在公園中走著,遇到了一隻捕獵的野貓。


    野貓在看到秦檀第一眼,渾身炸毛,公鴨嗓淒慘叫了一聲,丟下老鼠順拐著跑了。


    而那還剩一口氣的老鼠,則是費力將腦袋埋在枯葉中試圖逃避。


    秦檀眼角抽抽,加快步伐離開這公園。


    她的身後,風穿過矮灌木,陰影在舞動。


    一入舊城區,所見和剛才那條街道,是兩個世界。


    周圍的建築很是破舊,三層高的老房上裂縫縱橫,後補上去的水泥再度脫落。


    雙行道上是亂停的車,能聞到街道邊垃圾桶中飄散的臭味。


    “喵~”


    秦檀腳步一頓,一聲柔軟的貓叫從她身側的小巷傳來,勾的人心癢癢的。


    有句話叫做,越得不到的越想要。


    秦檀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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