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親密關係
奧特乙女：潘多拉魔盒的使命 作者：弗洛倫絲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眼睛傳來的刺痛讓卡蒂亞在半夜疼醒過來，伸手不見五指，眼皮被壓著一層厚重的紗布。這種熟悉的感覺似乎把她拉迴了舊日在光之國科學技術局遭遇襲擊導致雙眼失明，夢境與現實重疊，讓她分不清亦真亦假。
記憶中第一個在她身邊悉心照顧和安慰的人是奧特之母，她吞咽了一下幹澀的喉嚨，用嘶啞的聲音發出無力呻吟：“媽媽……媽媽……我好想你。”
一雙冰涼的大手撫上她的雙頰和額頭試探溫度，她心裏一顫，這雙手柔軟修長卻不像母親那樣溫暖。她抓住一隻手腕，試探著喊：“泰羅哥哥？”
“是我。”
聽見這有些陌生的深沉的聲音，她不由自主想要坐起身，卻被這雙手按住身體。手主人似乎是在控製平穩的唿吸，把聲音壓得很低：“別亂動。”
“托雷哥哥？”她再次不確定輕聲喊。
霧崎看著卡蒂亞這副虛弱又無助的樣子，心裏萌生出他曾經一直想迴避的各種複雜感情，具體是什麽樣他也說不上來。他沉默了片刻，冷不丁說：“嗯，好好休息。”
感覺到他起身的動作，卡蒂亞心裏閃過一絲莫名的恐慌，害怕他走後隻剩下黑暗的空洞感將她抹殺掉。她緊緊抓住他的手，語氣像是在央求和挽留：“你能不能不要走？爸爸媽媽和哥哥們不在身邊，我一個人好害怕，我不想忍受孤單寂寞。托雷哥哥，不要丟下我好嗎？我做了個夢，夢見我變成凡人，再也迴不了家，我一個人到處流浪忍受孤獨，身邊沒有親人朋友。求你留下來陪在我身邊好嗎？陪我說說話……”
霧崎隻是靜靜聽她說，他的表情是少有的凝重和妥協。他的眼神平靜柔和下來，輕輕躺在她身邊，握住她纖細的手，抱住她因為害怕而發抖的身體。讓她的胳膊緊緊地圈住他的脖子，身體緊貼著他，讓她的臉埋進他的胸膛尋求安全感。他的語氣緩和：“好，我就在你身邊。睡吧，小丫頭……”
把她哄睡著後，霧崎用胳膊撐起自己，以便看清她脆弱的臉。他的手指撫平了她因為不安而皺起的眉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也一直沒有忘過你。”他低下頭輕聲在她耳邊耳語。
光線旋轉起來，攪亂了她的意誌。中午烈日當空，強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喚醒她。準確來說，是因為眼睛受傷畏光而被疼醒的。卡蒂亞什麽也看不見，在黑暗中摸索著坐起身，調動最靈敏的聽覺感官。她聽見房間裏有另一種安靜的唿吸聲，聽見懸掛在吊頂上的燈發出微小的嗡嗡聲，聽見輕輕掠過窗外依稀可辨的風聲和鳥叫聲。她能聽見一切聲響。
緊接著，一陣腫痛從她的右小腿傳來，她緩緩挪動著雙腿想要站起來。下一秒，傳來霧崎低沉又清晰的聲音。
“你的運氣很好，隻是骨裂和劃傷眼角膜。你的實力不應如此啊。”
卡蒂亞繃緊全身肌肉沒再動，她保持著姿勢，慢慢適應當前的環境。“你昨晚做了什麽？”她的語調平靜。
他發出輕吟帶著逗弄的笑聲：“你問的是哪件事？昨晚哭著請求我留下來的人，可是你哦。”
昨晚？她的思維飛速旋轉，那段記憶已經變得昏暗不清，她的眼前隔著一層又厚又黑的紗布。一切都是如此模糊，真實到她以為是迴到過去的夢，卻有些許印象。
“噢，怎麽感覺似曾相識呢？你以前頭也不迴離開，現在怎麽又留下？”她的話裏透著一絲挖苦，又低聲說：“我知道是你召喚了怪獸支開戰士們，你在一旁冷眼觀看我單打獨鬥，就好像是在看為你一個人表演的戲劇。你把所有人都當做你的玩偶擺弄。”
霧崎的語氣裏卻是輕鬆和平靜：“我的形象在你心裏得有多差勁？這麽多年過去了，跟我一見麵就表現出針鋒相對。對比其他人的下場，我有碰過你嗎？”
“你……你……你怎麽能說……”卡蒂亞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她的臉色變得凝重又痛苦：“你在很早時候就找上我，你知道了我的身世。你利用我，你把我當成實驗品，激發出我的仇恨喚醒我陰暗的人格，就是想向泰羅哥哥證明你那套光與暗的悖論說辭。你在宇宙各處透露我的信息，讓我不停被那些宇宙人騷擾，還害死了……kai，你怎麽能把手槍扔到我麵前讓我結束他的痛苦？你讓我這輩子都活在罪孽中。我的前半生一切都按你想要的那樣發展，你贏了。難道這些都不算你對我的毀滅和摧殘嗎？
我們曾經互訴愛意，如果你真的愛我，你對我做出這些事心裏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哪怕是有一點愧疚和良心？我承認，我對你有感情基礎，所以不會恨你。但我不是聖人，我對你做的所有事而生氣痛心，你隻是為了得到想要的結果不擇手段。”
“你心裏明明很清楚這些，你就是想聽我親口告訴你的答案是吧。你問這麽多問題，我們從哪裏開始呢？我的時間倒是很多，這取決於你停留的意願。
第一個問題，我的確是故意支開那群毛頭小子，這樣我就能帶走你單獨跟你相處，就像現在這樣。第二，經曆了與暴亂之神的戰爭，我是想看看你現在的身體素質，你的力量變弱甚至不如最開始訓練之前。第三，我昨晚留下陪你是想讓你考慮我的提議。人在睡夢中是最放鬆的時候，你的感情全都從口中傾瀉而出，表現得如此不安害怕，讓我不要離開你。那麽你現在又是在我麵前偽裝什麽呢？你知道我們都騙不了對方，因為對彼此太了解。”
她隻是冷笑：“偽裝的人是你。麵具戴太久，就會長到臉上，再想揭下來，除非傷筋動骨扒皮。”
霧崎攤開手，最初表情隻是抽動了一下，然後一臉無所謂。麵具戴得太久，他早就習慣了戴麵具的角色，並與真實的自我融為一體，難以割舍。
卡蒂亞歎了口氣，緊咬著下唇，指甲因為憤憤不平嵌進掌心裏：“真實的自我？你能感覺到他在不斷吞噬你嗎？我甚至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是否真的出自你的主觀故意？我更願意相信是被邪神控製奪舍。你把他封印在體內，你真的能徹底掌控邪神嗎？你麵對的是舊日支配者，就連其他分支的神都無能為力。你應該考慮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手機不合時宜“嗡嗡”的震動聲打斷了卡蒂亞，她順著聲音來源，摸索著伸向附近的床頭櫃。霧崎一閃而過到她身旁擅自拿起手機，冷哼一聲直接接通了來電。手機那端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丹妮姐姐，你沒事吧？那家夥對你做了什麽？你的定位信號被幹預，你現在在哪！我們好擔心你！”
聽見是工藤優幸的聲音，卡蒂亞不顧疼痛撐著床沿直接站起身，想要搶迴手機。霧崎輕鬆把她摁住，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對著手機那端聲音無比冷漠：“不用你來操心，她沒事。她跟我在一起很安全。”
迴應他的變成了泰迦激烈的叫喊聲：“你個混蛋！你不僅控製我父親搶走了他，你還綁架我最愛的姑姑！把我的家人還給我——”
霧崎沒讓泰迦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他毫不費力把手機捏碎，變成了一塊廢鐵。
“你想幹什麽啊！”卡蒂亞撇開他的手，發出低吼。
“我給你換新的。從昨晚就一直響個不停，吵得我心煩。我能好脾氣在你麵前接，替你報平安，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夠意思了。”興許是聽見討厭的人來電，他的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不爽。
“你覺得他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你這跟監禁有什麽區別？”
霧崎的聲音裏又恢複了以往的戲謔：“還不至於這麽惡劣。我沒有強迫你留在這，你要想走隨時都可以，隻要你有獨自離開的能力。”
“我要見我哥哥。”她的語氣生硬又鋒利。
他發出低沉的笑聲，毒辣嘲諷道：“盲人就算見了也是一具空殼。”
“你別太過分了。你對我做的我都接受，我認了，但不要傷害我的家人。要怎樣你才能放了泰羅哥哥？”
他微笑起來：“你弄錯主語對象了。格裏姆德的另一半跑進泰羅體內控製了他，而這分身又想與我體內沉睡的合二為一才降臨到這個宇宙的地球上，你又有什麽辦法呢？”
卡蒂亞像是早就下定決心一樣，臉上淡漠又平靜：“那我留下，你把邪神轉移到我體內。算我請求你這一件事，別再讓更多人深陷痛苦了。”
“你明明知道我的目標是泰羅。這樣做對我有什麽好處？我又能從你身上得到什麽？或者說你能給我什麽有價值的來交換？”霧崎發出瘋狂又好奇的笑聲，他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又輕輕拿捏住。手指往上遊移勾勒她的輪廓，指腹停留在她的唇邊，撫摸她的唇紋。他的嘴唇湊到她耳邊，聲音帶著意猶未盡的勾引：“你的心？還是……你那美好又誘惑的身體？”
感受到霧崎的手指從耳後往她的頸部曲線往下遊走到腰部，酥麻感讓她渾身一顫，緊接著是一陣羞恥和惡心。她一把推開他，一記利落清脆的耳光打在他那石頭一樣硬的臉上，震驚之餘她的聲音幾乎顫抖著：“你發什麽神經！我不是你的玩具！”
霧崎一把攬住她，毫不費力直接把她扔迴床上，用手頂住她的臉和下巴。他的手指捏得很緊，直到在她下頷弄出紅痕。
“想讓我幫你迴憶那晚在巴黎，你是怎麽一邊想著我一邊撫慰自己的身體嗎？你心裏想要的那個人，是我。要不是你現在眼睛有傷，我真想看看紗布下麵那雙閃著淚花，帶著羞怯又心虛的藍眼睛。”
“混蛋，放開！快放開我啊——”她掙紮著，雙手用力想要推開霧崎。
他如同鐵鉗般牢牢地握住了她，絲毫不給她掙脫的機會。他的嘴唇重重地壓住她的唇瓣，瞬間將她所有的抗議都淹沒其中。他的另一隻手緊緊托住她纖細的後頸，狂風暴雨般的激吻混雜著霸道的啃噬，從她的嘴唇一路流連到她白皙的頸間，留下一道道曖昧的紅痕。
她用盡全力推霧崎的胸膛，就像一堵厚重的牆，無論怎樣使勁都無法撼動分毫。她摸索著抓住他的臉，但沒用。她的反抗似乎隻是激起了他更加強烈的欲望，他愈發地變本加厲癡纏，不肯有絲毫的鬆口。她狠狠咬破他的嘴唇，嘴裏充滿他的氣息和血腥味。
此刻她心裏比起憤怒，更多的是深深的傷心和失望。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深吻時，他的嘴唇是柔軟的，他對她更是嗬護備至，溫柔又小心翼翼的觸碰和深入。兩人的吻合在一起的感覺溫暖而悸動。此時的強勢蠻橫，與往昔溫柔體貼的他簡直判若兩人。這種巨大的反差猶如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讓她心如刀絞。她分明能感覺到他內心深處那近乎瘋狂的占有欲、無盡的欲望以及難以言喻的空虛。
出於本能，她的雙手垂落在身體的兩側，緊閉雙唇。她身體的肌肉緊繃著，沒有拒絕，也沒有迴應的感覺。隻是靜靜等待他停下來。
持續了好幾分鍾，霧崎放開她的臉，別開身體，用胳膊摟住她的腰。他的臉色因為情緒得到釋放緩和一些，他的手掌輕輕撫上她的頭頂，手指穿過她柔軟的發絲摩挲著。語氣平靜如水，透不出一點情緒的起伏：“你嚐起來還是跟以前一樣甜，看來每一次跟你接吻都讓人難忘。我改變主意了，我可以考慮釋放泰羅跟他兒子團聚，但你的心和人我都要。前提是你自願交付給我，這才有價值。我可以給你時間慢慢來，小丫頭。”
卡蒂亞感到嘴唇傳來一陣麻木，她偏過頭躲開他的手，推開他的胳膊，抬起手背輕輕碰了一下嘴唇發現腫了。“好極了，你心裏一定很滿足吧？”
“因為你幫我填滿了，有你在讓我充滿了樂趣。”霧崎起身把一套嶄新的吊帶長裙放到她的臂彎，語氣聽起來倒是變得誠懇，“房間裏不會有太刺眼不適的光源，你可以安心休息。你昨晚也睡得挺乖嘛。腳不方便有需要可以叫我哦。”
“我應該謝謝你的照顧嗎？”她不情不願擠出這幾個字。
“你剛才已經謝過了，用你的吻。不客氣。”
卡蒂亞抬了一下眉，動了一下嘴唇始終沒發出聲音，在心裏已經罵他好幾遍無賴。確認他出去了，她才好好躺在床上繼續養精蓄銳。她的眼睛二次創傷，比之前醒來的時候感到更累，睡著也沒什麽區別。因為黑暗帶來的恐慌，促使她在致盲的時期很快學會了靠聲納傳導定位，也訓練出了敏感的聽力。
她的踝關節處戴著一塊固定夾板，使得她每邁出一步都顯得困難得多。此刻不得不依賴於拐杖來支撐自己的身體行走。相較於早上剛剛從睡夢中蘇醒時的劇痛，現在的狀況雖然有所緩解，但依然有些難受。
她體內的自愈能力似乎正在逐漸減弱。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即便再怎麽苦苦忍耐，也還需要好幾日的時間才能勉強恢複如初。而更糟糕的是，整整一天過去了，她顆粒未進，僅僅隻是喝下了寥寥數杯清水。
日常生活中的諸多瑣事似乎都變成了挑戰，其中尤以去衛生間最為不便。由於行動受限，她無法像往常一樣輕鬆自如，隻能憑借著聲納感知來摸索前進，小心翼翼地判斷衛生間和浴室的大致方位。如果她願意放下那份強烈的自尊心，開口請求那個家夥帶自己前往衛生間，問題或許就能迎刃而解。但是她性格倔強且自尊心極強，又怎會輕易向他人低頭示弱呢？
以前受重傷生活不便，都是奧特之母在她身邊悉心照料，陪她做任何想做的事。可現在她離媽媽和所有親人都很遠，甚至以後都無法再迴去。唯一能通訊的銀河救援隊手環也被南境的光束溶解吞噬。想到這，卡蒂亞鼻頭一酸，一陣難過湧上心頭——她最後一次出勤，媽媽說會等她迴家一起過聖誕節。可那天，奧特之母既沒等迴女兒也沒等到孫子，隻有一個受重傷的兒子。
漫長煎熬的一天過去，卡蒂亞撐到了晚上。她意識清醒但始終閉著眼睛，當她做夢的時候，她知道自己做夢。而做這些夢的時候，她不知道現在到底是醒著還是睡著。
格裏姆德的眼睛在注視她。她害怕這個邪神會釋放精神脈衝，他具有宇宙毀滅性的力量。
“卡佳。”
格裏姆德的眼睛幻化出泰羅的形態，發出清晰又低沉虛弱的聲音。
“哥哥，你在哪裏？你還好嗎？”卡蒂亞想要伸手觸碰他。對麵折射出強烈的光線耀眼炫目，有一種厚重的層次感。
“我進入到了你的意識裏，隻能以這種方式。格裏姆德控製了我的身體，他在不斷吞噬我的意識和理智，隻有你才對邪神免疫。”
她的聲音急迫又緊張：“哥哥，告訴我該怎麽做才能幫你？我留在托雷基亞身邊是正確的選擇嗎？”
“我會繼續抵抗邪神的精神汙染，你不用擔心我。你留在托雷基亞身邊會找到阻止這一切的辦法，我知道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你。我需要你去打開他的心，替我解開他的心結。他不會聽我說，我隻會讓他變得更偏激極端。”泰羅的聲音理智而鎮定。
她對此迷惑不解：“但他是想和你站在一起啊！我無法阻止他，我的能力有限。哥哥，打敗阿瑞斯後我主動放棄了神的身份，眾神抽離了我的神元，我現在跟凡人無異。”
“你有神格，神元建立在神格之下。你是混血的半神，他們是在保護你不受舊日支配者的迫害。他們把一切知識和真理傳授於你，讓你避免遭受邪神入侵思維認知過載，導致神格破碎。你不會消亡，你知道該怎麽做，答案就在你心裏。”
泰羅的身體漸漸隱去。卡蒂亞同時在黑暗中驚醒，感到震驚。邪神如此形象，讓人感覺如此真切……她喘著氣，在黑黢黢的房間裏暈頭轉向。冷汗浸濕了她的頭發，然後沿著喉嚨往下淌。她努力將碎片拚合到一起，太多的未知對她形成了沉重的壓力。
她很快冷靜下來，動了動僵硬的腿準備下床走走。她在這個房間待了一天，更像是為早上的事獨自慪氣。被驚醒後，反倒想找個可以說話的人。
記憶中第一個在她身邊悉心照顧和安慰的人是奧特之母，她吞咽了一下幹澀的喉嚨，用嘶啞的聲音發出無力呻吟：“媽媽……媽媽……我好想你。”
一雙冰涼的大手撫上她的雙頰和額頭試探溫度，她心裏一顫，這雙手柔軟修長卻不像母親那樣溫暖。她抓住一隻手腕，試探著喊：“泰羅哥哥？”
“是我。”
聽見這有些陌生的深沉的聲音，她不由自主想要坐起身，卻被這雙手按住身體。手主人似乎是在控製平穩的唿吸，把聲音壓得很低：“別亂動。”
“托雷哥哥？”她再次不確定輕聲喊。
霧崎看著卡蒂亞這副虛弱又無助的樣子，心裏萌生出他曾經一直想迴避的各種複雜感情，具體是什麽樣他也說不上來。他沉默了片刻，冷不丁說：“嗯，好好休息。”
感覺到他起身的動作，卡蒂亞心裏閃過一絲莫名的恐慌，害怕他走後隻剩下黑暗的空洞感將她抹殺掉。她緊緊抓住他的手，語氣像是在央求和挽留：“你能不能不要走？爸爸媽媽和哥哥們不在身邊，我一個人好害怕，我不想忍受孤單寂寞。托雷哥哥，不要丟下我好嗎？我做了個夢，夢見我變成凡人，再也迴不了家，我一個人到處流浪忍受孤獨，身邊沒有親人朋友。求你留下來陪在我身邊好嗎？陪我說說話……”
霧崎隻是靜靜聽她說，他的表情是少有的凝重和妥協。他的眼神平靜柔和下來，輕輕躺在她身邊，握住她纖細的手，抱住她因為害怕而發抖的身體。讓她的胳膊緊緊地圈住他的脖子，身體緊貼著他，讓她的臉埋進他的胸膛尋求安全感。他的語氣緩和：“好，我就在你身邊。睡吧，小丫頭……”
把她哄睡著後，霧崎用胳膊撐起自己，以便看清她脆弱的臉。他的手指撫平了她因為不安而皺起的眉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也一直沒有忘過你。”他低下頭輕聲在她耳邊耳語。
光線旋轉起來，攪亂了她的意誌。中午烈日當空，強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喚醒她。準確來說，是因為眼睛受傷畏光而被疼醒的。卡蒂亞什麽也看不見，在黑暗中摸索著坐起身，調動最靈敏的聽覺感官。她聽見房間裏有另一種安靜的唿吸聲，聽見懸掛在吊頂上的燈發出微小的嗡嗡聲，聽見輕輕掠過窗外依稀可辨的風聲和鳥叫聲。她能聽見一切聲響。
緊接著，一陣腫痛從她的右小腿傳來，她緩緩挪動著雙腿想要站起來。下一秒，傳來霧崎低沉又清晰的聲音。
“你的運氣很好，隻是骨裂和劃傷眼角膜。你的實力不應如此啊。”
卡蒂亞繃緊全身肌肉沒再動，她保持著姿勢，慢慢適應當前的環境。“你昨晚做了什麽？”她的語調平靜。
他發出輕吟帶著逗弄的笑聲：“你問的是哪件事？昨晚哭著請求我留下來的人，可是你哦。”
昨晚？她的思維飛速旋轉，那段記憶已經變得昏暗不清，她的眼前隔著一層又厚又黑的紗布。一切都是如此模糊，真實到她以為是迴到過去的夢，卻有些許印象。
“噢，怎麽感覺似曾相識呢？你以前頭也不迴離開，現在怎麽又留下？”她的話裏透著一絲挖苦，又低聲說：“我知道是你召喚了怪獸支開戰士們，你在一旁冷眼觀看我單打獨鬥，就好像是在看為你一個人表演的戲劇。你把所有人都當做你的玩偶擺弄。”
霧崎的語氣裏卻是輕鬆和平靜：“我的形象在你心裏得有多差勁？這麽多年過去了，跟我一見麵就表現出針鋒相對。對比其他人的下場，我有碰過你嗎？”
“你……你……你怎麽能說……”卡蒂亞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她的臉色變得凝重又痛苦：“你在很早時候就找上我，你知道了我的身世。你利用我，你把我當成實驗品，激發出我的仇恨喚醒我陰暗的人格，就是想向泰羅哥哥證明你那套光與暗的悖論說辭。你在宇宙各處透露我的信息，讓我不停被那些宇宙人騷擾，還害死了……kai，你怎麽能把手槍扔到我麵前讓我結束他的痛苦？你讓我這輩子都活在罪孽中。我的前半生一切都按你想要的那樣發展，你贏了。難道這些都不算你對我的毀滅和摧殘嗎？
我們曾經互訴愛意，如果你真的愛我，你對我做出這些事心裏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哪怕是有一點愧疚和良心？我承認，我對你有感情基礎，所以不會恨你。但我不是聖人，我對你做的所有事而生氣痛心，你隻是為了得到想要的結果不擇手段。”
“你心裏明明很清楚這些，你就是想聽我親口告訴你的答案是吧。你問這麽多問題，我們從哪裏開始呢？我的時間倒是很多，這取決於你停留的意願。
第一個問題，我的確是故意支開那群毛頭小子，這樣我就能帶走你單獨跟你相處，就像現在這樣。第二，經曆了與暴亂之神的戰爭，我是想看看你現在的身體素質，你的力量變弱甚至不如最開始訓練之前。第三，我昨晚留下陪你是想讓你考慮我的提議。人在睡夢中是最放鬆的時候，你的感情全都從口中傾瀉而出，表現得如此不安害怕，讓我不要離開你。那麽你現在又是在我麵前偽裝什麽呢？你知道我們都騙不了對方，因為對彼此太了解。”
她隻是冷笑：“偽裝的人是你。麵具戴太久，就會長到臉上，再想揭下來，除非傷筋動骨扒皮。”
霧崎攤開手，最初表情隻是抽動了一下，然後一臉無所謂。麵具戴得太久，他早就習慣了戴麵具的角色，並與真實的自我融為一體，難以割舍。
卡蒂亞歎了口氣，緊咬著下唇，指甲因為憤憤不平嵌進掌心裏：“真實的自我？你能感覺到他在不斷吞噬你嗎？我甚至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是否真的出自你的主觀故意？我更願意相信是被邪神控製奪舍。你把他封印在體內，你真的能徹底掌控邪神嗎？你麵對的是舊日支配者，就連其他分支的神都無能為力。你應該考慮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手機不合時宜“嗡嗡”的震動聲打斷了卡蒂亞，她順著聲音來源，摸索著伸向附近的床頭櫃。霧崎一閃而過到她身旁擅自拿起手機，冷哼一聲直接接通了來電。手機那端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丹妮姐姐，你沒事吧？那家夥對你做了什麽？你的定位信號被幹預，你現在在哪！我們好擔心你！”
聽見是工藤優幸的聲音，卡蒂亞不顧疼痛撐著床沿直接站起身，想要搶迴手機。霧崎輕鬆把她摁住，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對著手機那端聲音無比冷漠：“不用你來操心，她沒事。她跟我在一起很安全。”
迴應他的變成了泰迦激烈的叫喊聲：“你個混蛋！你不僅控製我父親搶走了他，你還綁架我最愛的姑姑！把我的家人還給我——”
霧崎沒讓泰迦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他毫不費力把手機捏碎，變成了一塊廢鐵。
“你想幹什麽啊！”卡蒂亞撇開他的手，發出低吼。
“我給你換新的。從昨晚就一直響個不停，吵得我心煩。我能好脾氣在你麵前接，替你報平安，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夠意思了。”興許是聽見討厭的人來電，他的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不爽。
“你覺得他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你這跟監禁有什麽區別？”
霧崎的聲音裏又恢複了以往的戲謔：“還不至於這麽惡劣。我沒有強迫你留在這，你要想走隨時都可以，隻要你有獨自離開的能力。”
“我要見我哥哥。”她的語氣生硬又鋒利。
他發出低沉的笑聲，毒辣嘲諷道：“盲人就算見了也是一具空殼。”
“你別太過分了。你對我做的我都接受，我認了，但不要傷害我的家人。要怎樣你才能放了泰羅哥哥？”
他微笑起來：“你弄錯主語對象了。格裏姆德的另一半跑進泰羅體內控製了他，而這分身又想與我體內沉睡的合二為一才降臨到這個宇宙的地球上，你又有什麽辦法呢？”
卡蒂亞像是早就下定決心一樣，臉上淡漠又平靜：“那我留下，你把邪神轉移到我體內。算我請求你這一件事，別再讓更多人深陷痛苦了。”
“你明明知道我的目標是泰羅。這樣做對我有什麽好處？我又能從你身上得到什麽？或者說你能給我什麽有價值的來交換？”霧崎發出瘋狂又好奇的笑聲，他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又輕輕拿捏住。手指往上遊移勾勒她的輪廓，指腹停留在她的唇邊，撫摸她的唇紋。他的嘴唇湊到她耳邊，聲音帶著意猶未盡的勾引：“你的心？還是……你那美好又誘惑的身體？”
感受到霧崎的手指從耳後往她的頸部曲線往下遊走到腰部，酥麻感讓她渾身一顫，緊接著是一陣羞恥和惡心。她一把推開他，一記利落清脆的耳光打在他那石頭一樣硬的臉上，震驚之餘她的聲音幾乎顫抖著：“你發什麽神經！我不是你的玩具！”
霧崎一把攬住她，毫不費力直接把她扔迴床上，用手頂住她的臉和下巴。他的手指捏得很緊，直到在她下頷弄出紅痕。
“想讓我幫你迴憶那晚在巴黎，你是怎麽一邊想著我一邊撫慰自己的身體嗎？你心裏想要的那個人，是我。要不是你現在眼睛有傷，我真想看看紗布下麵那雙閃著淚花，帶著羞怯又心虛的藍眼睛。”
“混蛋，放開！快放開我啊——”她掙紮著，雙手用力想要推開霧崎。
他如同鐵鉗般牢牢地握住了她，絲毫不給她掙脫的機會。他的嘴唇重重地壓住她的唇瓣，瞬間將她所有的抗議都淹沒其中。他的另一隻手緊緊托住她纖細的後頸，狂風暴雨般的激吻混雜著霸道的啃噬，從她的嘴唇一路流連到她白皙的頸間，留下一道道曖昧的紅痕。
她用盡全力推霧崎的胸膛，就像一堵厚重的牆，無論怎樣使勁都無法撼動分毫。她摸索著抓住他的臉，但沒用。她的反抗似乎隻是激起了他更加強烈的欲望，他愈發地變本加厲癡纏，不肯有絲毫的鬆口。她狠狠咬破他的嘴唇，嘴裏充滿他的氣息和血腥味。
此刻她心裏比起憤怒，更多的是深深的傷心和失望。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深吻時，他的嘴唇是柔軟的，他對她更是嗬護備至，溫柔又小心翼翼的觸碰和深入。兩人的吻合在一起的感覺溫暖而悸動。此時的強勢蠻橫，與往昔溫柔體貼的他簡直判若兩人。這種巨大的反差猶如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讓她心如刀絞。她分明能感覺到他內心深處那近乎瘋狂的占有欲、無盡的欲望以及難以言喻的空虛。
出於本能，她的雙手垂落在身體的兩側，緊閉雙唇。她身體的肌肉緊繃著，沒有拒絕，也沒有迴應的感覺。隻是靜靜等待他停下來。
持續了好幾分鍾，霧崎放開她的臉，別開身體，用胳膊摟住她的腰。他的臉色因為情緒得到釋放緩和一些，他的手掌輕輕撫上她的頭頂，手指穿過她柔軟的發絲摩挲著。語氣平靜如水，透不出一點情緒的起伏：“你嚐起來還是跟以前一樣甜，看來每一次跟你接吻都讓人難忘。我改變主意了，我可以考慮釋放泰羅跟他兒子團聚，但你的心和人我都要。前提是你自願交付給我，這才有價值。我可以給你時間慢慢來，小丫頭。”
卡蒂亞感到嘴唇傳來一陣麻木，她偏過頭躲開他的手，推開他的胳膊，抬起手背輕輕碰了一下嘴唇發現腫了。“好極了，你心裏一定很滿足吧？”
“因為你幫我填滿了，有你在讓我充滿了樂趣。”霧崎起身把一套嶄新的吊帶長裙放到她的臂彎，語氣聽起來倒是變得誠懇，“房間裏不會有太刺眼不適的光源，你可以安心休息。你昨晚也睡得挺乖嘛。腳不方便有需要可以叫我哦。”
“我應該謝謝你的照顧嗎？”她不情不願擠出這幾個字。
“你剛才已經謝過了，用你的吻。不客氣。”
卡蒂亞抬了一下眉，動了一下嘴唇始終沒發出聲音，在心裏已經罵他好幾遍無賴。確認他出去了，她才好好躺在床上繼續養精蓄銳。她的眼睛二次創傷，比之前醒來的時候感到更累，睡著也沒什麽區別。因為黑暗帶來的恐慌，促使她在致盲的時期很快學會了靠聲納傳導定位，也訓練出了敏感的聽力。
她的踝關節處戴著一塊固定夾板，使得她每邁出一步都顯得困難得多。此刻不得不依賴於拐杖來支撐自己的身體行走。相較於早上剛剛從睡夢中蘇醒時的劇痛，現在的狀況雖然有所緩解，但依然有些難受。
她體內的自愈能力似乎正在逐漸減弱。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即便再怎麽苦苦忍耐，也還需要好幾日的時間才能勉強恢複如初。而更糟糕的是，整整一天過去了，她顆粒未進，僅僅隻是喝下了寥寥數杯清水。
日常生活中的諸多瑣事似乎都變成了挑戰，其中尤以去衛生間最為不便。由於行動受限，她無法像往常一樣輕鬆自如，隻能憑借著聲納感知來摸索前進，小心翼翼地判斷衛生間和浴室的大致方位。如果她願意放下那份強烈的自尊心，開口請求那個家夥帶自己前往衛生間，問題或許就能迎刃而解。但是她性格倔強且自尊心極強，又怎會輕易向他人低頭示弱呢？
以前受重傷生活不便，都是奧特之母在她身邊悉心照料，陪她做任何想做的事。可現在她離媽媽和所有親人都很遠，甚至以後都無法再迴去。唯一能通訊的銀河救援隊手環也被南境的光束溶解吞噬。想到這，卡蒂亞鼻頭一酸，一陣難過湧上心頭——她最後一次出勤，媽媽說會等她迴家一起過聖誕節。可那天，奧特之母既沒等迴女兒也沒等到孫子，隻有一個受重傷的兒子。
漫長煎熬的一天過去，卡蒂亞撐到了晚上。她意識清醒但始終閉著眼睛，當她做夢的時候，她知道自己做夢。而做這些夢的時候，她不知道現在到底是醒著還是睡著。
格裏姆德的眼睛在注視她。她害怕這個邪神會釋放精神脈衝，他具有宇宙毀滅性的力量。
“卡佳。”
格裏姆德的眼睛幻化出泰羅的形態，發出清晰又低沉虛弱的聲音。
“哥哥，你在哪裏？你還好嗎？”卡蒂亞想要伸手觸碰他。對麵折射出強烈的光線耀眼炫目，有一種厚重的層次感。
“我進入到了你的意識裏，隻能以這種方式。格裏姆德控製了我的身體，他在不斷吞噬我的意識和理智，隻有你才對邪神免疫。”
她的聲音急迫又緊張：“哥哥，告訴我該怎麽做才能幫你？我留在托雷基亞身邊是正確的選擇嗎？”
“我會繼續抵抗邪神的精神汙染，你不用擔心我。你留在托雷基亞身邊會找到阻止這一切的辦法，我知道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你。我需要你去打開他的心，替我解開他的心結。他不會聽我說，我隻會讓他變得更偏激極端。”泰羅的聲音理智而鎮定。
她對此迷惑不解：“但他是想和你站在一起啊！我無法阻止他，我的能力有限。哥哥，打敗阿瑞斯後我主動放棄了神的身份，眾神抽離了我的神元，我現在跟凡人無異。”
“你有神格，神元建立在神格之下。你是混血的半神，他們是在保護你不受舊日支配者的迫害。他們把一切知識和真理傳授於你，讓你避免遭受邪神入侵思維認知過載，導致神格破碎。你不會消亡，你知道該怎麽做，答案就在你心裏。”
泰羅的身體漸漸隱去。卡蒂亞同時在黑暗中驚醒，感到震驚。邪神如此形象，讓人感覺如此真切……她喘著氣，在黑黢黢的房間裏暈頭轉向。冷汗浸濕了她的頭發，然後沿著喉嚨往下淌。她努力將碎片拚合到一起，太多的未知對她形成了沉重的壓力。
她很快冷靜下來，動了動僵硬的腿準備下床走走。她在這個房間待了一天，更像是為早上的事獨自慪氣。被驚醒後，反倒想找個可以說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