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大象確實是別國進獻的,而那個國家臣服歸順,是楚恂的功勞。


    四皇子這話聽起來在讚揚楚恂的功勞,可這偏偏是皇帝最厭煩的,尤其是什麽叫天下沒有他拿不來的,皇位他也能拿來嗎?


    他真是越來越猖狂了!


    楚恂:“???”


    剛剛其他官員們都求情了,謝疏鶴和楚恂一文一武分開坐的,但楚恂趁大家都在宮鬥時,悄默默去了女婿身邊。


    他們二人不受影響,衣服挨著衣服,勾肩搭背,交頭接耳,話家常。


    楚輕盈也在坐山觀虎鬥呢,結果這火竟然燃到自家身上了?


    皇帝本來就想各種找楚恂的錯,打壓楚恂,正好四皇子呈上了把柄,他的臉立刻沉下來,“鎮國公,四皇子所言可是真的?”


    不是真的也得是真的,你就是辯解,也得讓你辯解無效。


    楚恂麵上“惶恐”著離席,“皇上,過去那些年四皇子一直很敬重臣,時不時就送很多東西給臣,臣出征在外,他沒少照顧臣的家人和臣幾位部下的親朋好友們。”


    “臣是很感激喜歡他的,可臣知自己的使命是效忠皇上,護佑百姓,並謹記祖訓,所以臣待他們每個皇子都一視同仁。”


    楚恂開口就給四皇子扣上罪名,抬頭看向太子。


    太子全程滿心隻有他的太子妃,隻管給太子妃盛湯夾菜。


    楚恂的語氣裏充滿憐愛,“隻是如今臣的愛女與太子成了親,臣終是做不到跟以前一樣。”


    “人心都是偏的,臣鬥膽把太子看作女婿,隻想疼愛太子,竭盡所能讓太子順遂喜樂啊。”


    楚恂心裏,“四皇子在老子眼裏算什麽東西,老子就算站隊擁護,那也是擁護自己的女婿!”


    四皇子聽懂了,麵上一陣羞惱。


    楚恂的嘴皮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利索了?


    謝疏鶴對上斜對麵楚輕盈看過來的目光,他的嘴角漾開了一抹淺淡的弧度,嶽父大人雖是武將,但很好帶。


    論說話的藝術,還得看首輔大人。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封建時代,皇帝手握生殺大權,皇權至上,你說錯一句話就有可能屍首分家。


    而相反,阿諛奉承得好了,升官發財隻是一夕之間的事。


    當然,也有被臣子指著鼻子罵,皇帝還得聽他諫言的皇帝,但,很少就是了,而且人家諫言也是有分寸的。


    如此刻的楚恂和四皇子。


    皇帝最不喜兒子們跟權臣走太近,圖謀皇位,但他願意、主動給的,那又不一樣。


    比如他希望儲君多跟朝臣們走動,向他們學習的同時,也拉攏他們,得他們的擁護。


    他願意為太子鋪路。


    楚恂一個字都沒提四皇子在血口噴人,卻句句都在說四皇子誣陷他。


    更重要的是,他在說四皇子過去一直在費盡心思拉攏他,為了巴結他,而給他的族人和部下們以權謀私等等。


    這些對於疑心重的皇帝來說,可是大忌。


    他正是壯年,且還立了太子,慧嬪和四皇子就這般明目張膽地覬覦皇位嗎?!


    三皇子適時站出來,“父皇,昨晚兒臣親眼看見,四弟私下跟淑妃娘娘在禦花園裏私會。”


    “你血口噴人!”四皇子猛地轉頭,瞪向三皇子,“口說無憑,你有什麽證據?!”


    三皇子“刷”一下展開自己的扇子,扇了扇,笑得恣意輕狂,“皇兄沒有證據,皇兄就是動嘴說說啊,就像四弟剛剛你說是鎮國公慫恿你殺大象一樣,不也是隻需要動動嘴就行了嗎?反正也不費力不損財。”


    “你!我!我……”四皇子啞口無言。


    原本他告訴父皇是楚恂慫恿他殺大象的,他一個孩子哪敢動宮裏的大象?


    他有孝心,也是被楚恂鼓動的,這麽一來忌憚楚恂擁兵自重的父皇,就會把怒火轉移到楚恂身上。


    那麽哪怕罰他這個親兒子,也不會罰得太重。


    然結果,楚恂不否認自己站隊了,但他擁護的是太子。


    臣子越是心裏隻有國和民,無所求,做皇上的越不放心。


    反而他有私心,皇上才放心。


    此刻,楚恂流露出的私心,顯然讓皇上對他放下了一些戒備。


    太子等不及了,催促皇帝,“父皇你斷完案沒有?該賞的賞,該罰的罰!我和輕璿已經吃飽了,我想……我想……”


    太子扯著皇帝的袖口,低下頭,耳尖發紅,小聲對皇帝說:“父皇父皇,我想和輕璿洞房,生孩子……”


    底下的人都笑了起來,但為了脖子上的腦袋,隻能是善意的笑。


    太子從小就持重老成,從來沒撒過嬌,此刻他這樣,皇帝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臉色也緩和了,抬手拍了拍太子的胳膊,寵溺憐愛,“你知道什麽是洞房?好好好,看你急成這樣,便依了你。”


    太子被害得癡傻,已是他心中最大的痛和愧疚。


    如今他不再受任何人掣肘,那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太子受了委屈。


    “四皇子取萬牲園裏原本太子用來迎親的大象的牙,並致使大象在太子大婚當日暴斃,關宗人府一年思過,慧貴妃教子無方,降為嬪。”皇帝說完,便攜著皇後離去。


    群臣跪著恭送帝後。


    四皇子臉色蒼白地癱坐在地上。


    慧貴……已經是慧嬪了,她也好不到哪兒去。


    一個月前降位,前兩天剛複位,今晚又連降兩級,鬧著玩似的,這在古往今來怕是頭一份了。


    而四皇子被關入宗人府,等同於留了一個被詬病的重大案底。


    本來奪嫡就是難於登天,他被關宗人府一年,外麵風雲變幻,等出來時,哪還有他的一席之地!


    群臣們紛紛散去,原本熱鬧的宮宴,隻留殘羹剩菜。


    在四皇子被拖走後,越發襯得癱坐在地上的慧嬪的狼狽。


    不過隻是片刻,她被宮女扶了起來,遞給正要離去的傅寒辭一個眼神。


    四皇子被關入宗人府,還有翻身的機會。


    她不能讓皇後和楚輕盈他們抓到了灑黃豆謀害太子的那批人,必須讓傅寒辭滅口了那批人,然後推一個“幕後主使”出來,代替四皇子認罪伏法。


    如此,把四皇子摘了出來,以她為首的勢力就安然無恙了。


    楚恂帶著楚夫人有驚無險地離去,慧嬪叫住了攜著楚輕盈往外走的謝疏鶴。


    謝疏鶴腳步不停。


    “謝疏鶴!”背後的慧嬪像是失了控,幾步追上去抓住謝疏鶴的胳膊,紅著眼,又痛又怒。


    “如今你竟做到了這種地步嗎?你不幫本宮和四皇子就算了,你反而幫著外人!”


    她太清楚了,以謝疏鶴的能力,剛剛謝疏鶴但凡站出來,她和四皇子定能安然無恙,有事的是設局的三皇子。


    皇帝知道幾個兒子在鬥,但不確定是誰設局、真相到底如何,所以他不打算因為大象暴斃而重罰四皇子。


    他在平衡幾個皇子之間的勢力。


    誰曾想謝疏鶴竟然幫著楚恂,完美拿捏了要端水的皇帝的性情,三言兩語,加上太子,讓本隻是想輕罰四皇子的皇帝,重罰了四皇子。


    她如何不惱!


    慧嬪的眼神讓楚輕盈心裏震了一震,隻因慧嬪看謝疏鶴時流露出來的感情太不正常了。


    謝疏鶴被慧嬪掐著胳膊,楚輕盈抬手握住慧嬪的手腕,“慧嬪娘娘,雖然我夫君是你的弟弟,但你這麽對他拉拉扯扯的,也不合規矩吧?”


    慧嬪看到謝疏鶴的胳膊虛環著楚輕盈的腰,在護著楚輕盈,她隻覺得可笑。


    他連自己都護不了,卻護著楚輕盈。


    她那嘲諷過後是更大的憤怒,抬手正欲給楚輕盈一耳光,“本宮和弟弟說話,輪得到你插嘴嗎?楚輕盈,你真以為本宮給你臉了是嗎?”


    那一耳光沒打下去,謝疏鶴抬手攥住她的手腕。


    他一個男人就算體弱,也比慧嬪有力氣,何況他使上了全部的力氣。


    隻聽“咯吱”的聲響,謝疏鶴扭得慧嬪手腕骨折,對上麵容扭曲震驚的慧嬪,語氣含著幾分平日沒有的厲色,“慧嬪娘娘,請自重。”


    這是謝疏鶴第一次對慧嬪動手,慧嬪深受打擊,被嫉妒衝昏了頭腦,手還被謝疏鶴攥著,另一手再次朝楚輕盈揮過去。


    楚輕盈抓住慧嬪的手腕,直接給擰斷的同時,抬起一腳就狠狠踹向慧嬪的胸口。


    “大膽!”慧嬪摔躺在地上,身側的宮女衝過去,在喊人。


    三皇子上前幾步,用扇子攔住人,笑幽幽道:“慧嬪娘娘,父皇今晚累了,且有皇後在,還是太子哥哥的大婚,你若是再擾了他的興致,本殿覺得你就不是被降位,四弟被關宗人府那麽簡單了。”


    慧嬪的理智在劇疼中逐漸迴籠,製止了宮女,最終丟給三皇子和楚輕盈一個走著瞧的目光,離開了。


    三皇子嗬了一聲,對著慧嬪的背影晃了晃拳頭,再轉向楚輕盈和謝疏鶴時,她正色,“夜黑風寒,本殿送你們一程。”


    謝疏鶴不應聲,去看楚輕盈。


    在楚輕盈點頭說勞煩三皇子後,他帶著楚輕盈,率先走在了前麵。


    三皇子揮退旁人,低聲道:“隻要找到那批運輸黃豆的人,指認四弟,加上當年慧嬪謀害太子哥哥一事,新仇舊恨一起算,慧嬪和四弟怕是會落得被賜死的下場啊。”


    她當然知道剛剛在宮宴上,自己安排的那幾個人指認四皇子謀害太子,疑點重重,不能給四皇子治罪。


    但大象暴斃這件事,他安排得無懈可擊,在兩者中,頭號嫌疑人四皇子不得不選擇其中一個認。


    等明天她找到了真正謀害太子的運黃豆那批人,四皇子和慧嬪再無翻身的機會。


    楚輕盈看到三皇子的一雙眼明亮靈動,她很冷靜地搖頭,“已經晚了,怕是傅督主已經帶著人把那群人滅口了。”


    楚輕盈心裏在想,三皇子能拔象牙,安排大象暴斃,嫁禍給四皇子,說明負責大象的錦衣衛已然被三皇子拉攏了。


    三皇子猛地頓在原地,眸中的笑意僵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為什麽不這麽做?他就是慧嬪的人啊。”楚輕盈也停了下來,頗有幾分譏諷地看著三皇子。


    “三皇子,你該不會以為他親了你,就是背叛了慧嬪,要助你嗎?你清醒點吧。”


    三皇子握緊拳頭,傅寒辭明明親了她,對她表明了心意,卻在知道這是她安排搞四皇子和慧嬪的情況下,竟然還要幫慧嬪解困嗎?


    剛剛在宮宴上,傅寒辭明明在配合她,楚輕盈卻說傅寒辭還是會幫慧嬪。


    三皇子懷疑地看著楚輕盈。


    “等明天看結果吧。”楚輕盈沒再跟三皇子多說,出了宮後和謝疏鶴坐上馬車,她安排,“我們要趕在傅寒辭之前,動手。”


    楚輕盈猜測傅寒辭這次的確是想幫三皇子,見到運黃豆的那批人,秉公處理指認四皇子。


    就算不讓慧嬪倒台,也得讓她失去兒子,再無指望。


    但楚輕盈偏偏要滅口了那批人,讓三皇子誤以為是傅寒辭滅口的,誤以為傅寒辭是騙她的。


    畢竟她得拆散三皇子和傅寒辭啊,要讓同樣都有光環的三皇子和傅寒辭成為最大的仇人。


    “軍師”說這叫用魔法打敗魔法!


    反正就算找到了那批人,有事的也是四皇子,不足以摁死慧嬪。


    皇後也知道這點,所以才會幫著慧嬪給四皇子求情。


    皇後和慧嬪的仇更深,跟她算是聯合起來了,怕她沉不住氣,貿然出擊會適得其反,所以剛剛皇後用目光壓住了她。


    楚輕盈並不急,情緒特別穩定,她的仇人是慧嬪,當然她也不會對慧嬪的兒子心軟。


    隻是這次摁不死慧嬪,倒不如放棄,用這件事離間三皇子和傅寒辭,也算是極大的收獲。


    謝疏鶴沒說找那批人沒那麽容易,滅口也不容易等這些,他不假思索地應下,“好,我會安排。”


    楚輕盈本就是試探,聞言還是有些驚訝,“你在暗處培養的有人?”


    ——————【作者有話說:別急,我都有安排,這幾天慧嬪就完,她不是主要人物嘛,爽文啊,記住男女主不會輸,或許有時候看起來輸了,但其實隻是看起來,會有反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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