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璂、黃亞峻、張瑛、公孫河平、田惠元、大寒、亞瑟端端七騎人馬,跟在黑豹身後緩緩而行。亞瑟端端也放飛肩頭叫“雪兒”的海東青,雪兒無法像黑豹那樣幫忙尋車馬、辨人物,用來傳遞信息卻沒有大問題。


    城南十裏亭已出現在眼前,黑豹突然加速向前衝了出去,趙璂趕緊揚鞭催馬跟上去,身後幾人提馬魚貫而行。


    黑豹前爪攀在停柱上,不停低吠。趙璂從馬背上縱身落入亭中,順著黑豹的視線,發現一束頭發懸吊著。趙璂伸手輕輕扯斷絲線,聞了聞,頭發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傳出。


    身後幾人紛紛下馬圍了過來,趙璂揚起手中的發絲,道:“這應該是瑋姐的,看來對方是要誘我們繼續前往他們選定的地方了。”


    大家點頭表示認可。


    “現在要不要通知,其他幾路人馬向我們靠近?”公孫河平道。


    “不急。我們繼續往前走。”黃亞峻道。


    “我有種感覺,他們主要是想對付我,對方可能把瑋姐從其他方向轉移了。”趙璂道。


    “小璂的意思是,我們這一路不一定能找到趙瑋?”公孫河平道。


    “是的。他們想讓我們分散人馬,顧此失彼。”趙璂道。


    “東方鬆一個人應當沒那麽大的能量。但不排除幾方聯手,這樣意味著對方,一定在前麵挖了一個很大的坑,等我們跳。”黃亞峻道。


    “師母,前麵可能危機重重。請師母帶著亞瑟端端先迴去,我們幾人先去探路,等師兄和師父到了再同他們決戰如何?”趙璂轉向張瑛道。


    趙璂已做好血戰到底的準備,但不想讓張瑛受到傷害,希望張瑛早點脫身。


    “小璂,不必這樣!我們繼續往前走。海天應該很快能追上我們。”張瑛道。


    趙璂望向黃亞峻,希望他能勸一勸。


    黃亞峻豈有不明白之理?才出城十裏就讓她返迴,那是不可能的。於是他開口道:“嫂子,如果我們遇到打鬥,請嫂子先照顧好亞瑟端端。不到萬不得已不用出手。”


    “好的。好的。”張瑛點頭道。


    “端端,你不要遠離我師母,遇到危險,才好幫忙。”趙璂吩咐道。一群人中,他武功最弱,此時帶著他,是有點累贅。


    大家又上馬往南而行,幾人對可能隨時到來的廝殺做了些安排和推演。其中五人是有一流身手,但都感覺還是不太夠。從不攜帶兵器的田惠元,破例從道旁的樹上掰下一截茶杯粗細的樹枝柱著。


    不知不覺間已走出五十裏地,七人在官道旁的小店歇腳喂馬。


    按仲棠先生的部署,東路和北路兩撥人馬應折向而行,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發現敵蹤?還是已把人救出?趙璂在心中思索著,固然很著急,明白急也無用。


    “端端,你再放飛雪兒,問問東路的情況?”趙璂拿出準備好的竹管交給亞瑟端端。


    亞瑟端端把竹管綁在雪兒的腳上,輕輕的拍了拍大鳥的頭,指了指東方,然後雙手往上一拋,海東青騰空而起,圍著七人轉了兩圈後振翅向東而去。


    今天是新桃舊符交替的團圓之日,官道上行人稀少,田野一派蕭瑟。村莊裏炊煙嫋嫋,忙活一年的人們都在準備年夜飯。村子還不時傳來零星爆竹的聲音,應是小孩在點鞭炮玩。


    休整完畢,繼續南下。西路的消息傳來,他們也沒有實質收獲,將繼續找下去。


    小半個時辰後,雪兒帶迴東路的消息,“有線索,將繼續往下追蹤。”


    “不管他們是故布迷陣還是真的分多路行事,我們都繼續往前走。”趙璂道。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村莊裏爆竹聲也越來越密集。


    七人進入河間府境內,在一條小溪旁下馬,一邊飲馬,一邊取出幹糧充饑。


    黑豹突然豎起耳朵,眼睛盯著百丈開外的樹林。“戒備!”黃亞峻喝道。其餘六人立刻握住兵器,轉身朝外。


    該來的,終於來了。


    九條人影出現在七人眼簾中。


    “按計劃行事!”不用等黃亞峻開口,大家按照事先的部署站好。


    趙璂、黃亞峻、公孫河平、田惠元在外圈分四個方位站定;張瑛、大寒、亞瑟端端三人成三角形站在內圈。黑豹跟在端端身旁,盯著逐漸清晰的九條身影。


    “噗呲!“一聲,一隻灰鴿沒入夜色中,黃亞峻放出袖中的信鴿。不知援軍能否及時趕到?


    九人在離七人不到十丈的地方停步。東方鬆、蓋典是意料之中的人。羊小寒——高手榜中唯二的女子之一,看來西關盟還是給他東方鬆的麵子。一左一右站在東方鬆身旁的是兩個身材矮小,佩倭刀的精壯漢子,留著八字須、光光的腦門上梳著朝天髻,典型的扶桑浪人裝扮。最左邊一人竟還蒙著臉,應該是材料韶。另外三人黃亞峻也不認識。


    “東方鬆,何必如此大費周折,想打架隻管來找我!”黃亞峻率先開口道。


    “哈哈哈哈哈,黃掌櫃!你是大忙人,可不好找。還是你們來找我,方便些!”東方鬆的話中充滿自信。


    “今天帶來的幫手不少,你不介紹介紹?”黃亞峻道。


    “黃掌櫃,莫急,莫急。我保證不耽誤你們去豐都城吃年夜飯。”東方鬆輕鬆的道。


    “哦?你就如此小看天下英雄?莫非西門大當家也來了?”趙璂道。


    “趙幫主年少有為,如果你今天能活著離開,就有機會見到西門堡主了。”東方鬆道。


    “出息了,東方鬆!竟然與自己的殺子仇人同穿一條褲子。不怕,你兒子在地府不安嗎?是不是把流落在扶桑的私生子找迴來了,就忘記親生的東方瀧?”公孫河平譏諷道。


    “老夫的家事不勞公孫大俠費心。趙幫主,是單挑還是一起上?”東方鬆不為所動。


    “歸升,你幾時和東方鬆勾搭在一起了?還是當了西關盟的走狗?”田惠元突然道。


    歸升,在秦嶺大巴山一帶專做沒本錢的買賣,十年前曾劫過天渠鏢行的鏢。這是鏢行最近二十年唯一一次被劫,田惠元當年曾參與對這夥人的圍剿,歸升是其中的漏網之魚。


    黃亞峻聞言仔細打量起歸升,今天除了東方鬆必須除掉,這個家夥也必須要被送過奈何橋。


    “田木頭,老子的事情要你管?有本事打贏老子再說!”站在羊小寒右手的一個高大漢子答道。


    “好!今天老田不把你打成真正的’龜孫’就跟你姓!”田惠元向前走了幾步,看樣子他要打頭陣。


    “東方寨主,你東方家與我丐幫長達兩百年的糾葛是該……”趙璂道。


    “小璂,不要著急。和他多磨磨時間。”黃亞峻傳信給趙璂。意圖明顯:拖時間、等援兵。


    “小璂,讓我先試一試對方!”田惠元道。


    “田叔,你多小心!”趙璂一邊迴答,一邊向田惠元處靠近,黃亞峻和公孫河平二人見狀也縮小彼此的間距,把剛才的四邊形變成三角形。


    “歸升,你龜兒子敢不敢打頭陣?”田惠元道。


    “姓田的,以為老子怕你!”


    歸升手持鐵槍直奔田惠元前胸而來,田惠元最近幾個月看成忠全、趙璂等人教槍、練槍次數甚多,對如何應對早已成竹在胸,歸升的槍法絕不會好過成忠全!隻見他,左掌拍向槍杆,右手的木棍同時掃向對方腰間。


    歸升槍杆下沉,向左迎向木棍。田惠元雙手握棍,變掃為劈壓向槍杆。歸升的鐵槍攻勢被阻,田惠元借勢側身騰空,右腳踢向歸升麵門。歸升隻能下腰躲避,田惠元順勢落在歸升身右後側,舉棍砸向歸升頭顱。歸升剛穩住身形,鐵槍迴防不及,立馬就地側臥……


    黃亞峻早已下定決心今日決不讓歸升活著離開,加之眼下敵強我弱,隻能先下手為強。


    他一邊拔劍一邊高聲道:“老田,我來幫你!”


    歸升聞言,心中大驚!鐵槍攻勢頓了一下,田惠元抓住機會,木棍擊中歸升的右腕。鐵槍雖未脫手,威力卻下降不少。


    東方鬆看黃亞峻出陣,揮了揮手,身旁的兩個扶桑浪人同時倭刀出鞘撲過來。公孫河平見狀,也拔劍加入戰場。


    現場六人分成三對廝殺。對方還有六人未出手,己方有戰力的隻剩二人。


    趙璂心中暗自焦急,決定先打破現狀。隻見他雙腳一蹬,寶劍出鞘,朝東方鬆而去,同時大聲喊道:“東方鬆,我們也練一練!”


    東方鬆除了緊盯場中外,也在留意趙璂的舉動。場中對方三人都是江湖中有數的高手,己方幾人是不弱,但要取勝可是難上加難。派他們三人出場隻是為消耗對方的體力,好讓為後麵上場的人摸清對方的武功路數。


    東方鬆聞言,也不敢大意,竟然用斷了的右手抽出窄刀!


    趙璂的話音剛落,左手的劍鞘突然飛向歸升的後背。歸升心中大駭,身軀跟著鐵槍往右閃躲。田惠元哪能放過此等良機?可憐的歸升,在黃亞峻的恐嚇和趙璂實質助攻下,腦袋被木棍重重擊中,七竅流血。田惠元接著連續幾腳踢在歸升的胸腔上,他就如同爛泥一般倒了下去。成為九人中最先喝到孟婆湯的人。


    從趙璂出手,到歸升倒地不過幾個眨眼功夫,東方鬆與趙璂還未正式交上手。


    看到田惠元在趙璂的幫助下,快速解決掉對方一人。場內場外的人心中都稍稍鬆了口氣。


    黃亞峻和公孫河平分別迎戰一個扶桑浪人,雙劍對雙刀。黃亞峻勝了在刀客榜中緊隨東方鬆之後的孫平,公孫河平是劍客榜中的第九人。在中原武林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與兩個扶桑浪人對戰了十餘迴合,均沒有占到便宜。看來,這二人就是東方鬆今日的底牌,敢在京畿道硬杠趙璂等人的底氣所在。


    黃亞峻和公孫河平都放棄了速勝的念頭,耐心與對方拆招對陣。


    東方鬆並未著急出手,身形側移兩步,朝還未下場的四人招了招手。少了右手的蓋典左手提鐧,蒙麵人右手持劍雙雙朝剛喘息幾口氣的田惠元圍了過來。


    趙璂直刺落空,馬上翻腕,劍鋒朝東方鬆的肩頭削過來。東方鬆是個幹瘦的老頭,比趙璂矮大半頭,原本是攻向肩膀的招式,變成了頭部。東方鬆低頭躲過,他知道趙璂手中是利刃,並未著急正式還擊。


    趙璂終於看清楚,東方鬆的右腕已無,他把刀柄改成環套在小臂上,如果與左手配合使用,就會一長一短相互搭配,威力大增。趙璂一邊出招一邊思索應對之道。


    田惠元與蓋典二人已交上手,以一對二,眼下堪堪是個平手。


    突然“啊!”的一聲傳來,與黃亞峻對戰的浪人踉蹌後退。看來是受傷了,黃大掌櫃怎麽會再給他機會?手中劍劍芒暴漲尺餘,向對方的要害攻去。扶桑刀法首重進攻,輕防守。


    黃亞峻抓住良機,一劍刺中對方肩甲,隔開倭刀,第二招就切下對方頭顱。見他飛起右腳把那顆還未閉眼的腦袋踢向與公孫河平對陣的浪人。


    那個浪人一刀把同伴的腦袋劈成兩半,腦漿撒了一地。公孫河平趁機急攻兩招,對方頓時手忙腳亂,不斷後退。


    黃亞峻站定身軀,掃了場中一眼。持劍攻向東方鬆,與趙璂聯手對敵。


    羊小寒手握單刀準備下場,張瑛見狀也向前幾步。


    亞瑟端端的“雪兒”突然衝向那個扶桑浪人,用尖喙啄他的後腦勺。黑豹悄悄的叼開地上的兩片頭顱,迅疾轉身咬住浪人的右腳,向後一拖,旋即鬆口跑開。


    上有猛禽,下有烈犬。那個扶桑浪人一時間亂了章法。公孫河平運足功力,乘機卸下他的左肩。


    右腳與左肩的疼痛讓這個浪人哇哇大叫,戰力喪失,一鷹一犬此時早已撤退。


    公孫河平並未追擊,任由對方撤離。


    羊小寒此時與張瑛已交上手,羊小寒要年輕些,兩個女人不言不語,出手一點都不含糊,招招都奔對方要害而去。


    有了黃亞峻的加入,東方鬆壓力倍增,左手刀也用上。趙璂發現黃亞峻左手不太靈活,應是受了傷。


    田惠元在蓋典和蒙麵人的夾擊下漸落下風,公孫河平見狀立馬過來相助。


    場中一直冷眼旁觀的兩個陌生人不再袖手,雙雙加入戰場,與蓋典、蒙麵人一起對陣田惠元和公孫河平,二人兵器都是獵叉,功力不弱。以二對四,局麵不容樂觀。


    田惠元突然悶哼一聲,後背被蓋典的鐵鐧擊中,大寒見老田二人吃緊,也拖刀加入戰團。


    亞瑟端端此時急得六神無主,以他的修為根本插不上手。那個扶桑浪人正費力的包紮自己的傷口,不知道是否還會加入。


    趙、黃二人在東方鬆的雙刀下,並沒有取得明顯的優勢。張瑛與羊小寒是棋逢對手,一時半會該不會有結果。


    大寒吹起口哨,黑豹悄悄的向人數最多的戰團逼近。黑豹是經過訓練的藏獒,在武林高手有防備的情況下是不堪一擊,但與人生死相搏時出其不意的來兩下子,還是讓人防不勝防。


    黑豹在耐心等待時機,不知是誰的腿會多兩個小口。


    黃亞峻左手的傷還不輕,沒有及時包紮,不時還有血滴下。


    東方鬆天下第十的名頭絕對不是虛的,在趙、黃聯手之下,百招已過,還無敗象。


    趙璂放緩劍招,左掌推向東方鬆,東方鬆右刀刺向迎麵而來的掌風。瞬間,趙璂任由倭刀穿過手掌,右手劍毫不猶豫的切向東方鬆右臂。能斬金斷玉的鴟吻劍,毫無懸念的把東方鬆右臂齊肩削掉。


    東方鬆沒想到趙璂會以傷換傷,趕緊後退至溪邊。黃亞峻縱身追上去,趙璂用手撥出倭刀,連同那隻斷臂一起朝羊小寒丟過去。然後拾起寶劍,起身撲向東方鬆。此時三人都有傷在身,眼下看來還是東方鬆傷得重些。


    “畜牲!可惡!”有人大唿,看來是黑豹又咬中誰了。


    天色也完全暗了下來,三尺外就無法看不清對方的樣子。


    羊小寒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飛了過來,隻能用刀去挑,張瑛借此在她身上留下一個記號。


    蒙麵人果然是麵容毀在黎雲勝鞭下的百裏韶,黑豹剛才就是咬的他。公孫河平也借此一劍穿過百裏韶的左臂。


    大寒隻能幹擾對方,對幾人威脅不大。


    “狗畜牲!”一個獵叉漢子中招,大寒撿漏砍中他的另一隻大腿。獵叉漢子叉柄後頂,把大寒頂飛,大寒胸骨斷裂,倒地不起。公孫河平的長劍也貫穿了此人的胸膛。這個家夥也是相當的強悍,張開雙手死死抱住公孫河平,蓋典舉起鐵鐧砸向公孫河平的腦袋,公孫河平隻能抱住他就地一滾,狼狽地躲過致命一擊。然而,右小腿卻被另外一人的獵叉刺中。蓋典的鐵鐧又至,公孫河平危在旦夕。


    千鈞一發之際,一柄長劍及時攔住了鐵鐧的去勢。援軍終於到了!


    微光中,一人落在張瑛身旁,不過三五個迴合就製住羊小寒。一人落在黃、趙二人身旁,也用劍,在三人的夾擊下,東方鬆隻能去閻王殿報到。


    另外二人與田惠元、公孫河平一道把蓋典等三人交給了黑白無常。


    黃亞峻一言不發來到那個扶桑浪人身邊,一劍送他去與同胞做伴。


    “師兄!你們來得好及時!”


    “闞公公也來了!有勞了!多謝多謝!”趙璂道。


    來人正是公孫海天和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闞澤等人。


    “見過長孫殿下!不敢當,咱家是奉皇命而來,還好不晚,否則罪過就大了。“空手而立的闞澤不卑不亢的道。正是他出手製住羊小寒,看他風輕雲淡的樣子,如果有他在,再來一個東方鬆都不在話下。


    七人中,亞瑟端端完全是個孩子,對方也沒有把他眼中,故而無傷。張瑛的左手背也有一道刀痕,幸好不深。大寒傷勢最重,老田是內傷,公孫河平、黃亞峻和趙璂都是貫通傷,均為傷及筋骨。


    公孫海天、亞瑟端端等過來為幾人包紮傷口。黃亞峻也是用以傷換命的方式,才贏得主動,戰勝那個扶桑浪人。黃亞峻的功夫肯定強於對方,但要速勝有點難,才不得不兵行險招。


    對方九人中,羊小寒隻受輕傷,並無大礙,其餘八人隻能在地府相聚。


    “羊小寒,我知道你是被逼加入西關盟的。你今天是想死還是要活?”黃亞峻包紮完左臂的傷口問。


    “黃掌櫃,此話怎講?”羊小寒道。


    “想死容易。要活的話就好好配合我們。”黃亞峻道。


    羊小寒沉吟不語。


    海天等人已動手開始為死者挖坑,彼此立場是不同,卻也不能任其曝屍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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