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前一天,不戒突然就忙了起來,小小的院落裏擠滿了人。


    羅軲羅帶著佛教的四位羅漢,賽罕爾,巴圖魯,老趙,孫老,胡為,王海,肖成,悉數到場。


    還有跟著圓覺一起來的玄冰閣四女。


    就連顧景峰和趙遠清也跑到不戒這兒來躲清閑了。


    家裏一共四把椅子,謙讓來謙讓去,最後歸了羅軲羅,顧景峰,老趙和孫老四人。


    金陵城一別後,圓覺再也沒見過羅軲羅幾人,此時正圍在一起聊著天。


    老趙和肖成他們也算得上同僚,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相比之下,玄冰閣四女站在圓覺的不遠處一副想去又不敢去的樣子。


    倒是賽罕爾和巴圖魯一臉好奇地看著顧景峰。


    雖然顧景峰已經不複年少時那般意氣風發,但兄眉宇之間依稀能認出這是麥爾巴哈書房掛的畫卷上的男人。


    他們二人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奇男子,讓麥爾哈巴這種雄鷹般的女人銘記到如今。


    顧景峰這一生大多都是像海浪般起起伏伏,早就練就出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本事,而此刻,竟有些不自在。


    他自打兩人一進門就認出了其身份,周身散發出的那種野性和狂放的氣息很難認錯。


    麵對兩人審視的目光,盡管是背對著,他依舊感到如芒在背。


    趙遠清看著眼前這一幕,嘖嘖稱奇,今個這太陽是打灶爐裏升起來了,顧將軍居然局促了?


    不明所以的趙遠清將目光投向不戒。


    不戒做著口型,“老情人!”


    趙遠清駭然!


    震驚!金吾衛將軍顧景峰為老不尊,蒙騙涉世未深的女子,竟做出如此禽獸行徑?!


    震驚!深究大梁和匈奴常年摩擦不斷背後的原因,竟是因為他?


    幾乎是瞬間,趙遠清就腦補出了一台大戲,他知道顧景峰早些年去過匈奴,可看著女子年齡也不過二十,難道是保養得當?


    這下就說得通了!


    正常情況,下屬的嫁娶之事,上司在宴席上出現就可以了,尤其是顧景峰這種身居高位的,哪怕是國家祭禮,他也是站在第一排的人,今天突然拉著他到了不戒這裏。


    原來如此!


    顧景峰,你老小子挺會玩啊!


    怪不得北境戰事緊張,聖上一反常態調令他去江南,怕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紅顏禍水啊,這個道理難道還有我老趙教給你不成?


    想到這裏,趙遠清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如坐針氈的顧景峰。


    不戒見趙遠清臉上風雲變幻,也知道趙遠清會錯意了,隻怪自己多嘴。


    “顧將軍,張南在苗苗那邊,我去喊他過來。”


    話罷一溜煙地跑了。


    再迴來時,院內眾人已經停止了交談,安安靜靜地或坐或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閉目養神。


    招唿眾人吃過飯之後,張南和顧景峰進了內屋,院子又恢複了沉寂。


    天色昏暗了下來,一院子人都不說話,氣氛加了幾分詭異。


    不戒很鬱悶,這是他成親前的最後一個晚上,不說搞個單身派對什麽的,最起碼熱鬧一點嘛,現在可好,這一屋子人奇形怪狀,隻喘氣,不說話。


    搞得像是守靈一樣……


    “那個……要不今天就到這兒?”


    不戒艱難地開口道,他怕自己不開口,這些人坐到明天早上。


    聞言趙遠清率先站起身,“走吧走吧,咱們這些老家夥就別在這添麻煩了。”


    說完朝著屋內看了看,見沒什麽動靜,就自顧自地離開了。


    羅軲羅一行人見狀也起身告辭,玄冰閣四女緊跟其後。


    見幾位大佬相繼離開,胡為幾人明顯輕鬆了很多。


    “戒兒哥,那幾個光頭是不是佛教的?”


    “這氣勢也太駭人了,嚇得我大氣都不敢出!”


    胡為和王海你一言我一語地道。


    不戒睨了兩人一眼,翻了個白眼,對,的確是大氣不敢出,那光顧著拿眼睛看賽罕爾了,還能顧得上出氣嗎?


    懶得理會二人的不戒轉頭對著賽罕爾道:


    “你們二位要不也走吧。”


    麵對這二人,不戒就不用太客氣了,早上宮裏來人就告訴他匈奴的使者到了,他就想到賽罕爾會來了,隻不過沒想到巴圖魯也會來。


    “不戒大人,我這是奉命來跟著你學習的。”


    “婚姻大事,不管何時何地都是大事兒,正是我學習的好機會。”


    “你不用管我們二人,當我們不存在就好。”


    三兩句話便將不戒的話堵了迴去。


    “那他呢?”


    不戒指了指巴圖魯,他記得和談的條件裏,隻有賽罕爾來大梁交流學習,並沒有巴圖魯。


    “他來保護我,本來午時就要啟程迴王庭了,但恰逢大人您的大喜之事,所以留下來討杯喜酒喝,大人不介意吧?”


    行,倒還挺有道理。


    胡為緊接著就接過話茬,


    “戒兒哥,人多熱鬧嘛,明天就是你的大婚之日了,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再看王海的那副饞樣,就知道他們幾人來的目的了,要不是有計劃之外的人出現,這會怕是已經酒過三巡了。


    “行吧!”


    因為他的緣故,胡為幾人最近也受了不少苦,又是停職又是下獄,的確是要補償一下。


    見不戒答應下來,兩人勾肩搭背地出去準備酒食了。


    肖成看著不戒,眼中盡是欣慰之色。


    他是看著不戒一路走來,也深知不戒的不易,如今苦盡甘來,他有種家裏弟弟終於成才的感覺。


    “不戒,恭喜你。”


    肖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現在他也是自己要仰望的人物了。


    “多謝,肖叔。”


    不戒笑道,這些人雖然相熟時間不長,但一起患過難,對自己一片赤誠,這份情誼他格外珍惜。


    “對了,肖叔,沒有章萊的消息嗎?”


    不戒問道,章萊自從歸元寺之後,好像突然從人間蒸發了,衛府那邊也沒有收到一點他辭職的消息。


    肖成搖了搖頭,神色有些凝重。


    “暫時還沒有,衛府裏派人到他老家去過,也沒消息,生死不知。”


    不戒總覺得章萊突然很蹊蹺,似乎是和歸元寺那夥白蓮教有些關係。


    “好吧,少收一份禮金,可惜了。”


    不戒惋惜道。


    “你小子……”


    肖成啞然失笑。


    不多時,胡為和王海推著輛板車迴來了,板車堆滿了酒壇子。


    “謔,這架勢還真挺唬人的。”


    圓覺咂吧了兩下嘴。


    “嘿嘿,戒兒哥,說好了,喝的時候不準運行真氣。”


    好在剩下的人不多了,要不然就靠院子裏的那張石桌,還真坐不下。


    這時候張南也從屋裏出來了。


    “怎麽樣,老張?”


    “有點棘手。”


    張南搖搖頭,接著道:


    “這種毒很陰,看起來很好驅除,到深藏進骨髓裏的那些,才是最致命的。”


    “難以祛除不說,而且最重要的是時間久了,對身體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大梁這邊沒聽說過,應該是滇州那邊傳來的,”


    不戒點點頭,對於這個結果並沒有感到意外。


    拿來對付顧景峰的,自然是壓箱底的寶貝了。


    “沒事,這幾日要勞煩你上上心了。”


    不戒叮囑道。


    “我省得。”


    說罷兩人就加入了酒局。


    皎白的月光一躍而下,似是覺得用碗喝不盡興,一頭鑽入剛開泥封的酒壇裏。


    片刻之後,才暈暈乎乎地出來,招著手唿喚其他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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