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梁上客廖清和彭宗銘合住一間客房。


    這時寂寞燈下,細雨敲窗,平添了浪跡江湖他鄉遊子的一縷愁思。彭宗銘和梁上客廖清都沒入睡!


    彭宗銘披衣坐在床頭沿,輕籲了口氣,凝神看著燈火,輕叫了聲:廖師叔!


    梁上客驀地一怔,關懷而又若責備似地道:幹嗎?還沒睡?


    彭宗銘不安地輕\"嗯\"了聲,嚅嚅地道:廖師叔!歐伯父和婉麗姊姊此番行蹤不明……會不會遭著意外兇險?


    廖清不樂意地\"哼\"了聲,當他抬頭看到彭宗銘臉副神情時,又搖頭緩緩地道:這事現在咱也有點迷糊啦。但願他父女倆吉人天相!


    梁上客廖清這話,顯然添增了彭宗銘愁思中幾分不安,心頭驟然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辛酸滋味,潤濕的一對星眸,凝看了梁上客,希望他能說出幾句寬心的話出來。


    梁上客廖清歇了歇,接著道:但願此番能從鐵劍定魄孫浩東處,探得他們父女倆行蹤去向。


    彭宗銘緊箍的心胸稍稍鬆馳了下,他還是毫無睡意,接著又道:廖師叔!不知道茶客於伯父第三隻白色錦囊裏,又寫些什麽?


    他說出這話,似乎突然提起梁上客廖清的興趣,倏地從貼身袋囊裏,取出這隻白色的小袋,一邊頻頻頷首地道:茶壇子果然有他一套,運籌帷幄,經天緯地,能知天下武林形勢!


    彭宗銘看得急忙阻止地道:廖叔父!沒到時候,怎能翻看白色小袋裏的字呢?


    梁上客廖清不以為然地\"哼\"了聲,一邊從這小袋裏,用手指鉗出一塊折疊過的尺來見方的白布放在桌上,一邊嘴裏喃喃地道:\"茶壇子故作玄虛,咱梁上客廖清可不理會他這套,早看晚看還不是一樣看!


    說話時,睜大了眼睛,在燈光下,凝神看這幅白布上字跡!


    半晌。梁上客廖清突然驚唿了聲:壞啦……!


    梁上客在凝看這幅白布上字時,彭宗銘已懷了忐惴不安的心情,注意他的神情,梁上客這聲驚唿,嚇得彭宗銘臉無人色,顫聲嚅嚅地道:廖師叔,白布上寫些什麽……?


    梁上客廖清一邊看,一邊氣唿唿地道:茶壇子好事猜不著,壞事料如神!好好的事情都給他說壞啦!


    嘴裏這麽說,一對眼睛直看了不上字,滴溜溜地轉個不已。


    彭宗銘見梁上客沒直接迴答出來,突然抽了個寒噤,近乎哭泣似地道:廖叔父,是不是照茶客於七伯父第三塊白布上所說,歐伯父與婉麗姊姊他們已遭著兇險?


    斯又警梁上客廖清看著白布上字,搖頭道:\"不是,不是,照茶壇子白布上說來,因著儒俠歐老兒父女失蹤,音訊無著時,會累害了鐵劍定魄孫浩東!


    彭宗銘追問道:廖師叔!白布上有沒有寫出歐伯父和婉麗姊姊的行蹤去向?


    梁上客廖清看著桌上白布,倏地又含了一份怒意地道:\"茶壇子這下可耍定咱們爺兒倆猴子戲啦,談禪說鬼粲花妙舌地講了這麽一大篇,累得咱們兩腿跑斷,結果卻是說水流有源,事出於因,歐老兒父女的行蹤去向,最後卻牽涉到百拉峰天池玉闕漏網脫走的菩提門兩掌門人,珠蕊宮主卓英和阿彌陀上人身上。


    梁上客廖清說到這裏,顯得不耐煩似地一手抓起桌上這幅白布,塞進腰袋裏,打了個哈欠道:\"睡吧,小娃兒,咱們到綦江石角嶺,見過鐵劍定魄孫浩東後再說……\"


    話落倒臥床上,鼾聲唿唿,熟睡過去!


    這日眾人來到石角嶺山麓!


    石角嶺煙雲迷蒙,舉目看去滿壑滿穀填滿了濃霧,仿佛罩上重重層層的輕絹薄紗。


    梁上客廖清懷疑地向愚叟王九道:王老!這裏是石角嶺?


    舞隆障,宇土市了愚叟王九導前走在前麵,點頭應道:雖然相隔多年,故友居處,咱老頭兒依稀還能記得!


    不這時眾人沿著崎嶇曲折的山徑,攀登石角嶺而上,從兩邊濃霧氤氳中,隱隱綽綽地露出蒼鬱樹林和焉紅的山花,行至峰腰時,濃霧漸稀,前麵景色嗅蒙中展延開來。


    前麵的愚叟王九邊走邊道:\"石角嶺山麓終年濃霧彌漫,尋常人登石角嶺容易迷途走失,這亦是鐵劍定魄孫浩東息隱結廬在此的原因。


    登石角嶺行有半個時辰,周圍景色驟然一變。仰望壁立千仞的青峰,目送腳下飛絮蕩漾的白雲,沿途豐草長林,盈盈嫋娜,朵朵山花把錯落山徑染上一片萬紫千紅,流泉飛瀑,碎玉飛雪般的揚起,發出\"崢崢琮琮\"悅耳的聲音!


    碧影禁不住由衷稱讚,欣愉不已地向旁邊的彭宗銘道:銘弟!這兒景色真美,真是世外桃源!


    這時彭宗銘係記著那晚在小鎮客店裏,梁上客廖清翻閱白色小袋後所說的話,心頭仿佛填了一團沉重的鉛塊。他聽吳碧影此說,卻又不願拭去她一份歡愉,隻輕\"嗯\"了聲!


    走在前麵的愚叟王九,這時指了指轉角一座峰壁擋住處,道:轉過那座峰壁,就是鐵劍定魄孫老結廬息隱的莊院。


    圭梁上客廖清羨慕地道:\"這位孫老前輩,不愧為武林人中雅客,竟會找著這麽一處景色秀麗,世外桃源的所在!


    一一說著時,眾人隨著愚叟王九由這座峰壁的山徑折過,隻見前麵數十丈方圓的平地上,蓋了幢幽靜的莊院。


    裏奈門前澹綠蕩漾,還點綴幾顆嬌紅的山花,整個莊院一片靜悄悄!


    這時瘋癲僧乙乙和尚用手一摸肚子,\"哇哇\"地叫了道:咱們走了這麽些山路,把肚子都鬧空啦,這位孫老頭兒不知有什麽好菜好酒招待咱們!


    提起\"吃\"字,旁邊酒丐康武猛咽了一口唾涎,頷首應道:\"這位孫老兒既是這麽一位風雅人物,當然離不開酒,說不定藏有陳年美酒,來接待咱們這幾位不速之客!


    酒丐康武說話時,導前的愚叟王九已陪同眾人走進這座莊院。


    裏麵一片穆肅,靜寂,聽不到一點聲息,進入濃陰深處,經過幾匝曲折小徑,前麵廳門大開,卻仍是聽不到一絲人語聲。


    愚叟王九似乎感到一份詫異,輕\"哦\"了聲!梁上客廖清忍不住悄聲問道:王老!這位鐵劍定魄孫老英雄,落居此地石角嶺莊院,是不是僅他自己一個人?


    愚叟王九緩步進入大廳,一邊搖頭道:\"據咱所知,鐵劍定魄孫老在此地石角嶺這一座碩大的莊院,跟他家裏人一起居住。


    莊院裏這間客廳很大,布置得精致疏朗,中間一張雕刻非常細致的橫桌,兩側排有幾隻檜木的手圍椅,牆角一邊掛了一幅筆勁蒼雄的山水畫屏,畫屏下端一張小桌,桌上一隻蘭瓷花瓶裏,還插了一束嬌豔怒放中的鮮花。


    眾人環顧大廳之際,吳碧影悄聲的向彭宗銘道:銘弟!你看這大廳桌椅一塵不染,還插了這麽美麗的花,這座院裏不會沒人住的。或許孫老前輩等住在裏間,還不知咱們這夥人前來。


    吳碧影悄聲向彭宗銘說這話,因著眼前沉寂而近乎窒息的氣氛下,眾人都聽到了,所以,梁上客廖清一邊接上道:\"咱們進入裏間看過再說。


    眾人緩步進入莊院裏麵,長廊迴合,院宇相邊,構築得非常曲折,眼前眾人俱是浪跡江湖的武林人物,這時仿佛進入了迷宮一般。


    這些房屋裏,有書房、臥室、小廳,俱是用名貴木材別具匠心所構造,更顯出美侖美奐,精致無比。


    眾人繞過這座莊院所有房室,卻又是一片沉寂,杳無人影,愚叟王九驚疑不已地道:哦!這就奇啦,鐵劍定魄孫老一家俱往何處去了?


    這時眾人來到莊院後端的一處小西園裏,這裏景色清幽,園中遍蓋著滑潤的青苔地衣,幾枝合抱古樹,敞開著華蓋似的濃蔭。


    吳碧影生恐滑跌似的,一邊看了遍地的青苔,一邊偎依在彭宗銘身沿,跟著眾人移步走著。


    驀地,吳碧影發現什麽似的,站住腳步,凝看了地上一聲驚唿,倏地指了青苔地上,嚅嚅地道:血,這是血!


    她這聲驚唿聲落,走前半步地梁上客廖清旋首看時,彭宗銘佝僂身體細看地上血漬,震愕地道:廖師叔,您看青苔上真有幾滴米粒大的血漬!


    愚叟王九臉色驟然蒼白,仿佛腦海掠過一瞥極可怖的影子,喃喃不安地道:難道鐵劍定魄孫老已遭著意外?


    愚叟話至此,梁上客廖清突然想到夜晚在小鎮客店裏,看到茶客於七白布上新留的字,不禁機惺惺地打了個寒噤。


    彭宗銘凝看了青苔地上血漬,陡然道:青苔地上血漬,疏疏落落指向前麵。


    梁上客廖清注意看時,果然,滴滴血漬時疏時密的沿向合抱古樹處。


    血滴盡處,在合抱巨木的樹腳沿,有一口直徑六七尺的古井,井裏漆黑迷蒙,深不見底。


    瘋癲僧乙乙和尚一手摸了肚子,哇哇\"大叫地道:\"敢情孫老兒,知道咱們來啦,他跳井自殺啦!


    愣了半晌。愚叟王九喃喃自語似地道:難道鐵劍定魂孫老,果真遭著意外,跳井自殺?


    愚叟王九說話時,酒丐康武探頸朝古井口看去,驚愕地道:這口井好深,烏黑黑的見不到底。


    這時,梁上客廖清懷疑似地道:地上的血漬,與這口井是唯一可疑之處。


    梁上客話剛落,彭宗銘激動地接上道:找根長繩子來,待銘兒下井一看,就知內委情形了!


    愚叟王九搖頭道:孩子!不逼你下井去,咱老頭兒有辦法!


    說著,隻見他雙掌緩吐,兩手心朝井口上下緩慢地搖動,不多時,古井裏\"唿唿\"作響。


    這時,仿佛一股渾厚激厲的氣體,在井裏戈擊,震蕩,要找一處澎湃洶湧的出口所在。


    愚叟王九雙掌還是朝著古井口,上下起伏的搖動,卻見他臉膚肅穆,頭額冒出顆顆豆大的汗珠﹣﹣顯然他在進行的是一件艱辛的工作。


    他雙掌向古井裏吐出的勁風,在井裏戈擊、衝湧,無法找著排出處時,唯一的去處,又向古井口湧出來!


    愚叟王九雙掌激厲無比的掌風,朝古井裏逼進去,古井裏無法容納的氣體,又要向井口外衝出來。就在這時候!


    被這股渾厚激厲的氣體所擊逼,蠕蠕地浮起一具卷臥弓折的屍體,漸漸浮出古井口沿。


    圍在古井沿眾人,莫不駭然震住。這時酒丐康武和梁上客廖清,急忙將這具給掌風氣體送出的屍體,移挪到地上。


    愚叟王九如釋重負地籲了口氣,疲倦地依在古樹邊。當他一眼看到給梁上客廖清板轉來的屍體臉目時,又不禁長歎了口氣,慘澹悲憤地道:\"果然是鐵劍定魂孫浩東,想不到叱·吒風雲、馳騁江湖的孫老,會有今日這等悲慘的收場!


    愚叟五九道出死者名號,頓時又將眾人錯愕驚住。


    這時吳碧影幽幽地道:不知這位孫老前輩,是遭何人所害?


    愚叟五九扳轉孫浩東屍首細察,赫然在他左腰處,發現一柄鋒口沒入體膚的匕首,敢情這口井乃是無水枯井,是以他左腰處還染了大堆乾枯紫黑的血漬。


    愚叟拔出屍體左腰匕首,緩緩地道:\"照此看來,孫老並非遭人所害,乃是用匕首自剁左腰未死,再跳入這口古井裏自殺!


    愚叟話至此,梁上客廖清無意中摸著屍體頭額時,沾上一手腥血,急得擦手不迭,一邊點頭道:王九說得甚是,這位孫老英雄用匕首自殺未死,跳入古井後,腦袋撣地震裂,才身死過去!


    這時彭宗銘驚愕而極度不安地道:這位孫老前輩,為什麽要用匕首自剁腰,再要跳井自殺?


    梁上客廖清霍地若有所悟地道:鐵劍定魂孫老英雄慘死之謎,隻有找上五梅幫幫主楚鈴!


    這時吳碧影卻是幽幽地接上道:廖師叔,咱們需要尋找的儒俠歐伯父和婉麗妹妹呢?


    吳碧影的話,霍然使愚叟王九想起似的向梁上客道:小偷兒!你說過,茶客於英雄尚有錦囊一隻,留在你身邊,何不打開一看呢?


    梁上客廖清聽愚叟此說,一摸腦袋後頸,帶有一份扭呢似的神情,道:茶壇子留下最後這隻催命符,咱早就看過啦!


    愚叟王九帶了驚愕猜疑的神緒問道:於英雄所留之書,他又如何說呢?


    梁上客廖清一手掏出白色小袋裏這幅寫有字跡的白布,遞給愚叟王九,一邊悻悻地道:茶壇子好事猜不著,壞事料如神,這下又給他說著啦!


    愚叟王九翻閱看過半晌,驚疑不迭地道:哦!真有此事?


    倏地,感觸地道:這位茶客於七不愧為當今武林中一位奇才,不過話又說迴來,江湖上恩恩怨怨,看來是迴迂曲折,不可思議,其實卻是正與邪之分而已,所以,這位於英雄最後說出,因為儒俠歐振天父女行蹤之謎,道出了武林一樁駭人聽聞的隱秘,至於欲在菩提門兩個漏網掌門人身上,尋找儒俠歐振天父女行蹤,亦即是正邪對峙,又到了需要交待的時候!


    愚叟王九說到這裏,垂首朝地上鐵劍定魄孫浩東屍體看了眼,憂鬱地歎了口氣,又道:\"俠義門中人物所行的途徑是一條,邪派中人,他們的趨向亦是一個方向,所以,於英雄最後指出菩提門中兩個漏網掌門,極可能和五梅幫,丐幫中白衣丐流滌一氣,同流合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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