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宗銘與梁上客廖清離開白雲山,他們亦想到會被白雲山眾人追蹤,所以,兩人就不辨東西南北,專揀山野小徑,施展輕功,奔下白雲山。


    下了白雲山,梁上客催促彭宗銘道:\"小娃子!咱們現在一時一刻不能耽擱。茶壇子足智多謀,歐老兒善用心計,還有那老要飯的輕功之絕,要是發現咱們夜晚不辭而別,一定會四處追蹤尋找,萬一給他找著,咱們的計劃就全完啦!


    兩人運用十成功力,展起輕功武學,直向前麵奔去。


    兩人舍命馳奔,直到天色放亮,連自己亦不知道究竟走了多少路。


    這時,兩人趕到一處異常熱鬧的市鎮。


    彭宗銘累乏不已,轉首向梁上客道:\"廖師叔!咱們用過膳食後再趕路好不好,銘兒肚子餓啦!


    彭宗銘雖年僅十五,但武功已趨上乘。此番他嘴裏說出來要休息,梁上客廖清早已是頭重腳輕,搖搖晃晃。


    梁上客廖清所以這等舍命馳奔,可能他自認是彭宗銘的前輩,不能在小輩跟前丟臉。


    他一聽彭宗銘說出這話,一邊氣喘不已,一邊連連應聲道:\"歇歇再說,歇歇再說。


    說到這裏,一摸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似乎不堪忍受地道:\"小娃兒,咱們到鎮上找個像樣的食鋪酒樓,大吃大喝一餐再趕路。


    彭宗銘答道:\"廖師叔說得對,咱們裝飽肚子再說。


    集鎮街口,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兩人在街上一邊踉蹌,一邊尋找一家上好酒店。


    彭宗銘東盼西顧之際,突然指了一家門牆高大的鋪麵,向梁上客:\"廖師叔!這家店是做什麽買賣的,怎地沒有顧客上門?


    梁上客抬頭看了眼,不由\"噗\"的笑出了聲道:\"小娃兒!還虧你行走江湖這麽些日子了,連這是當鋪都不知道?


    當他正欲接著說下去,見離這家當鋪不遠處,有一家十分富麗的酒店,於是倏地改換語意道:\"小娃子!別問啦!要找的酒店就在前麵!


    說著,牽了彭宗銘來到這家酒店。


    這時雖是早市時候,這家酒店的買賣卻還是很盛。店夥哈腰招唿,把他們兩人迎進裏麵。


    梁上客叫過葷素酒菜,兩人就大吃大喝起來。


    突然梁上客抬頭朝櫃台處看了一眼,皺了皺眉,輕輕的\"哼\"了一聲。


    彭宗銘奇怪地問道:\"廖師叔!您見到誰啦?


    梁上客咧嘴\"噗\"的笑了聲,應道:\"那個掌櫃的,長得獐目鼠耳,一副惹人厭的相,叫人看得怪不順眼的。


    彭宗銘笑聲道:\"廖師叔!人家父母生下來就是這副形象,跟咱們有什麽關係!


    兩人談說之際,鄰桌坐下三個猿首蜂腰的彪形大漢,看來還是江湖人物之流,各人攜帶了一口青鋼新鑄的長劍。三人坐下後,就將隨身行囊與三口長劍放在桌邊。


    驀地,彭宗銘一摸袋囊,\"喲\"的輕唿了一聲,不安地向梁上客道:\"廖師叔!匆匆離開白雲山,光帶了飛龍遊虹劍,竟忘了帶銀兩!


    又問道:\"廖師叔!您有沒有帶著?


    梁上客廖清輕笑了聲,道:\"小娃兒!這些還用得著你操心?


    彭宗銘猜不出他語中的含意!


    這時鄰桌的三位大漢,吆五喝六地猜拳豁令之聲,幾乎要把整個酒店的說話聲都蓋住了。


    梁上客氣得瞪眼咧嘴,一肚子的蹩扭。


    彭宗銘想笑不敢笑,幹咳了一聲道:\"廖師叔!咱們吃得也差不多了,也該走啦!


    彭宗銘說到\"走\",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袋囊。


    梁上客朝彭宗銘苦笑了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彭宗銘已知道這位廖師叔也是兩袋空空。


    彭宗銘焦急地輕聲道:\"廖師叔!您也沒帶錢,咱們怎麽出這店門?


    梁上客廖清一摸唇上短須,抬眼朝店鋪裏眾食客望了一匝,當他的眼神落在鄰桌的三個江湖人物時,頓時有了主意。


    他含笑向彭宗銘道:\"小娃兒別慌!有你廖師叔在此,難道還會讓你吃虧不成?


    說到這裏,倏地站起身,顯得十分悠閑、自然地又朝四周看了一眼,走向三個江湖漢子堆放行囊、長劍的桌邊,像老相識似地,向他們三個道了聲\"好\"!


    三個江湖漢子,正在興高采烈,猜拳豁令之際,驀地,被梁上客一聲\"好\",莫名其妙地怔了下!


    梁上客招唿三人後,突然僂腰屈背,仿佛突然肚痛似的往大門外走去。


    彭宗銘心裏暗暗叫奇,暗想:\"廖師叔鬼鬼祟祟地又在搞什麽名堂。


    不多時,梁上客廖清滿臉春風地從外邊進來,走到門前櫃台前,跟那個獐頭鼠目的掌櫃說了一陣,才迴到自己桌座。梁上客廖清的屁股剛坐上椅子,就笑向彭宗銘說道:\"小娃兒,放開肚子吃喝吧!


    彭宗銘直了眼,輕聲道:\"您有銀兩了?


    梁上客\"嗤\"的一笑,從袋囊裏掏出幾塊碎銀,倒在桌上,愜意地道:\"小娃兒!這不是銀子是什麽?


    彭宗銘正要開口說話,鄰桌的三個江湖漢子,突然大唿大叫起來。其中一個怒吼如雷,大聲叫過櫃台上掌櫃,狠狠地道:\"掌櫃的!敢情你們這店是黑店!光天白日竟然膽大包天偷客人的長劍!


    這個獐頭鼠目形相猥瑣的掌櫃,照他這副身軀看來,恐怕風亦能把他吹倒,可是從他這股惹人憎厭的臉龐看來,卻是一個善用心計,奸惡刁譎之流。這時,他聽這漢子說出這話,咧嘴\"嘿嘿\"的幾聲怪笑,兩條八字橫眉微微一動,不屑一顧地道:\"客官爺,捉賊捉贓,捉奸捉雙,可不能平白無故欺侮買賣人!話又說迴來,三位在小店吃上一頓,身邊不便,掏不出銀兩,就算咱掌櫃的請客好啦!咱店小倒也不在乎這頓酒菜!


    掌櫃的說到這裏,朝三人斜眼一瞥,倏地冷冷地接著又道:\"咱這裏每天喂雞喂豬吃的,還要比這些多呢!


    三個漢子氣得\"唿唿\"直吼,其中一個圓睜銅鈴怪眼,揮起巴鬥大的拳頭,就要動武。


    掌櫃的又是\"嘿嘿\"幾聲怪笑,抬頭朝其他桌座的食客看了一轉,理直氣壯地又說道:\"各位!白吃白喝不算,還想打人,天底下還有公理沒有?


    掌櫃的先發製人,似乎要博得多數人的同情。


    那漢子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無可奈何地隻得把揮出的拳頭收了迴來。


    三個漢子中間,一個年紀較長的,似乎不願多惹是非,向另外兩人道:\"餘清,曹奎,別再說了,咱們付了錢走吧!


    掌櫃的\"嘿嘿\"幾聲得意的怪笑,迴到自己櫃台處。


    三個漢子背起行囊,說話的那人掏出錢袋,準備付帳。


    梁上客廖清十分有趣的在看這出戲,這時悄悄向彭宗銘道:\"小娃子!快看!壓軸戲上場啦!


    就在這時,傳來這三個漢字\"哇哇哇\"!盛怒氣極的怪叫聲!


    原來這三個漢子,走向櫃前付帳,掌櫃的挪過桌台一角上算盤,\"搭搭搭\"撥珠算帳時,其中一個漢子,無意中發現算盤的下方櫃台桌麵上,牢牢的粘貼著一張紙,紙上赫然寫著:\"長劍三口,典銀八錢五分!


    竟是一張當鋪裏的\"當票\",票麵錄下的日子,不前不後就是今天!


    這時,剛才說話的漢子,怒喝一聲,舒臂揪住掌櫃的領襟,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把他骨瘦如柴的身體一下子從櫃台裏端拎了出來。他指著桌台角上粘貼的當票,大聲道:\"你這廝欺侮外路人,偷了爺們三口長劍,還說捉賊捉贓!你現在還有何話好說?\"掌櫃的看了這紙當票,駭然驚奇之下,嚇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他怎麽也想不出這紙彈票從何處而來!


    \"啪啪\"幾響,緊接著就是這個掌櫃的\"哇哇\"的怪叫求饒聲。


    這時,另一個大漢怒叱道:\"你這廝還不快把爺們三口長劍贖出來!


    掌櫃的挨了幾下打,心裏雖然抱屈不迭,不知哪個缺德鬼,把這紙當票粘貼在自己櫃台桌上,可是事實上已是理屈了,隻得求饒道:\"三位爺!小的實在不知內情,現在既然當票在桌台上發現,小的就遵命把這三口劍贖出來是啦!


    當票牢牢的粘貼在櫃台角上,再要剝亦是剝不下來,要是沾上了水,又怕字跡模糊當鋪不認賬,掌櫃的又急又驚,更是想不出半點辦法。


    坐在這邊桌座上的梁上客廖清,看得十分過癮,對彭宗銘道:\"小娃子!這出戲不錯吧!


    說到這裏,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自語道:\"這會又少不得咱廖清來作個和事佬啦!


    說著,站起身走向櫃台跟前,朝三個江湖漢子看了一眼,又向這個被打掉兩隻臼牙的掌櫃道:\"買賣人固然唯利是圖,可是也得要公道才是。偷了客人長劍當了還把當票貼在櫃台上,太不像話了,太不像話了。


    掌櫃的莫名其妙就被梁上客廖清教訓了一頓,眨了眨一對鼠目,半天說不出來。


    三個江湖漢子微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梁上客廖清這時又裝出一副親切的笑容,關懷地道:\"掌櫃的,做賊要做的聰明,你下手固然幹淨,卻是還笨了些,捉賊捉贓,怎地偷了人家的東西當了,還把當票貼在櫃台上呢?難怪你要受這番罪啦!


    掌櫃的一肚子滿不是味道,拉長臉苦兮兮地道:\"客官爺,買賣人怎能偷人家的東西呢?


    梁上客廖清道:\"別說啦!別說啦。


    說到這裏,指著店門處的那張高有三尺、兩尺寬三尺長的櫃台,又道:\"掌櫃的,當票粘在櫃上剝不下來,不如抬了這櫃台上當鋪贖當!當鋪裏對這張當票驗明正身後,一樣可以把東西贖出來。


    掌櫃的聽梁上客想出這辦法,道:\"客官爺!多蒙你照顧,小的隻有照你的法子做啦!


    掌櫃的說完這話,轉首朝三個虎視眈眈的江湖漢子看了眼,急忙吩咐店夥:\"曹四兒,李三,趕快把這櫃台移出去,抬到金老頭當鋪去贖當!


    兩個店夥應了聲,卷起衣袖,把櫃台移向門口處。掌櫃的猶若送殯孝子似的跟在後麵,直往那家當鋪而去。


    這邊桌座的彭宗銘,看他廖師叔損人缺德地導演出這出戲,心裏不覺好笑之極。


    他暗忖道:\"廖師叔不愧天下無雙的神偷,不知他如何做了手腳,居然從江湖漢子身邊盜取三口長劍,又把長劍換了錢,將當票貼在櫃台,把掌櫃搞得七葷八素。


    不多時,那掌櫃捧了三口長劍,從外邊進來,向三個江湖漢子賠罪後,才把他們打發走。


    至於梁上客廖清,趁著這般順水人情,又占了個便宜,酒店掌櫃破財消災,他跟彭宗銘吃的這份酒菜,亦算掌櫃的請客了。


    梁上客廖清一抹唇上短須,笑吟吟地同了彭宗銘離開這家酒店。


    路上,彭宗銘向梁上客道:\"廖師叔!您在這家酒店裏,使的什麽手腳,把掌櫃的害得夠慘了!


    梁上客緩緩道:\"你廖師叔三百六十行中就這行拿手!


    彭宗銘問道:\"廖師叔!您到底怎麽做的呢?


    梁上客:\"你廖師叔的本行,脫不了一個''偷''字。方才在酒店,咱順手牽羊把三個漢子的三把長劍取走,往街上當鋪一放,換了幾錢碎銀,迴來的時侯,略使手腳,把當票粘貼在掌櫃櫃台的算盤下,這麽一來,咱不但吃喝有了,口袋裏還有幾塊碎銀子花花,豈不是一舉兩得?


    彭宗銘又問道:\"廖師叔!照銘兒看來,您這套''偷''的手法,可說是蓋世無雙,江湖稱絕啦!


    梁上客廖清微微一笑,搖頭稍作沉吟,接著才道:\"小娃兒,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你廖師叔區區雕蟲小技,豈敢稱上這''蓋世無雙''四字?


    彭宗銘聽到這裏,緊接著的追問道:\"廖師叔!依您這麽說來,江湖有比您更絕的神偷不成?


    梁上客彷佛追憶起什麽昔年往事,半晌,才緩緩向彭宗銘道:\"遠在數十年前,武林上有位莫不婆婆,以她老人家的能耐,跟今日你廖師叔比來,真有大巫小巫之別。


    彭宗銘微微一怔,深感詫異地道:\"莫不婆婆?廖師叔!怎會有這麽一個怪名字?


    梁上客廖清道:\"這位老人家才配稱武林近百年來的''偷''字的鼻祖,因她雙手萬能,又能容顏千變,她手裏沒有不成功的事。所以江湖上送她這麽莫不婆婆的怪號。最近十年來,武林上少聽到她的動靜,可能這位老人家已經證道歸天啦!


    彭宗銘問:\"照這麽說來,這位莫不婆婆豈不是廖師叔您的師父啦?


    梁上客輕\"哦\"了聲,朝彭宗銘看了一眼,卻沒有給他一個正麵的迴答。


    兩人邊說邊走,已把方才喝酒的小鎮拋在後麵老遠。彭宗銘朝四周看了眼,詫異地道:\"廖師叔!咱們現在走的,是往西傾山百拉峰去的路程嗎?


    彭宗銘驀地說出這話,打斷了梁上客廖清悠遠的沉思,他不耐煩地大聲道:\"走錯路,難道不能掉頭走迴去?


    彭宗銘錯愕地看了他一眼,自己也不知怎麽把話說錯了。


    突然,梁上客轉首又帶了一份歉意的神情,看了彭宗銘一眼,柔和地接著道:\"小娃兒!咱們找個人問一下,就知這裏是什麽地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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