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出風口的百葉掩在萬字紋木格柵深處,暖風穿過竹青色紗帳,和田玉壓腳在帳角碰撞出細雪般的碎響。


    羅漢床的電動按摩組件藏於紅木框架,觸控屏藍光從纏枝蓮紋的透雕板滲出,在宣紙裱貼的牆麵洇出青暈。


    出浴之後的妃咲被sensei用浴巾裹的跟個粽子似的抱在了懷裏,雖然被裹成這樣有點不舒服,但是妃咲臉上依舊是享受的表情。


    畢竟,和一個了解自己所有喜好,彼此間交流有的時候甚至不需要用到語言,而且還會提供情緒價值的愛人在一起,無論是做什麽都是一種享受。


    你知我分寸,我知你深淺。


    這種默契感是需要時間來養成的。


    對於平日裏本就忙到不行的sensei來說,已經是花了不少的時間了。


    新風機偽裝成月洞門嵌套在山水畫牆布間,液晶數字在青綠峰巒的墨色裏閃爍,如同蟄伏的流螢。


    地暖將檀木地板烘出鬆脂氣息,蕾絲鑲邊的蘇繡寢衣搭在仿古黃銅衣架上,蕾絲孔隙間透過的氣流正被28c室溫熨得酥軟。


    遙控器臥在紫檀小幾的剔紅漆盒內,恆溫杯墊上的陳皮茶泛起琥珀色漣漪。加濕器吐出的霧靄撞上紙燈籠造型的led燈罩,爆裂成細碎虹光,未及墜落便被除濕係統吞沒。


    黃銅空調麵板的迴紋鏤空裏,紅色數字在蓮花形缺口處明明滅滅,像古畫上鈐了枚電子朱砂印。


    妃咲的房間雖然裝修沒怎麽變,但是內在早就已經換了,不知道多少代了,隻不過看上去依舊是那浸滿了淡淡書香氣的味道。


    畢竟不好好讀書,也不可能當上山海經的門主,更不可能坐穩一整個商業帝國,且絕對不可能拿下sensei這樣強勢的男人。


    而且順帶的還把他變成了自己的模樣。


    對於妃咲來說。


    這是多麽一件有成就感的事情呢?


    隻能說絲毫不亞於自己這輩子做過最成功的一次生意吧。


    哦,對了。


    順帶一提。


    最成功的一次生意就是和那個崔妮蒂的金毛小狐狸用一個在未來幫助她的承諾,得到了sensei的技巧。


    隻不過就現在來說。


    那時間還有些過於早了。


    還輪不到那隻金毛小狐狸來覬覦自己的男人。


    浴室門縫溢出的最後一絲水汽,在觸到閨房幹燥空氣的瞬間蜷縮成珠鏈狀,沿著新風係統的氣流軌跡螺旋上升,最終消散在藏著音箱的雀替木雕後方。


    烘幹毛巾架上的艾草香片悄然蓬鬆,將殘留的潮濕釀成略帶澀意的暖甜,懸浮在雪鬆精油與檀木地暖交織的經緯裏。


    妃咲被sensei丟到了床上,彈了幾下。


    像是被丟到床上的彈力球一樣。


    “喂,你就是這麽對待自己老婆的嗎?”


    妃咲對sensei把自己丟到床上的動作表示不滿。


    “誰家老婆會和你一樣,把自己丈夫管的死死的?”


    sensei揶揄。


    “你家啊。”


    妃咲想也沒想脫口而出,視線還落在sensei身上。


    “……”


    與妃咲對視幾眼,最後sensei放棄了思考,捂住了臉。


    “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啊……”


    並未去管又陷入暗自神傷狀態的sensei,被裹成粽子一樣的妃咲,在床上扭了扭,感覺很不舒服。


    “快來幫妾身把身上的浴巾解開,你給我裹得太嚴實了,我手都伸不出來。”


    “那不是怕你凍著麽?”


    sensei兩手一攤。


    眼眸低垂,瞥了一眼自己身上裹著嚴實的浴巾,妃咲語氣不悅:“我怕凍著和我感覺難受又不衝突,反正這兩天我犯懶了,這些都是你要操心的事情……”


    眼眸微抬,朱唇輕起。


    妃咲看著sensei,嘴角勾起時心裏又多了些想法。


    “怎麽,你不服氣?”


    本來sensei是想好好反駁一下的,但是當他注意到妃咲那嘴角勾起的弧度在思索一番之後,最後還是決定放下自己好好攻上去的想法。


    畢竟妃咲居然露出這種表情來。


    那說明肯定是又想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了,自己絕對不想知道那想法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樣的深意。


    “服,我服了,還不行嗎?”


    無奈的用隨手脫掉的浴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灰白色的頭發耷拉在眉角,sensei像是生命一般上前為妃咲解開了身上纏的跟粽子一樣的浴巾。


    白皙如雪,笑顏如花。


    羊脂白玉,落梅如血。


    “嘻……”


    妃咲那一副自己什麽都不做,隻是笑盈盈看著sensei的模樣,總是很讓sensei有極為強烈的負罪感。


    明明對方才是主謀,但自己卻在這裏做著壞事,總有一種非常奇妙的詭異感。


    “你這麽笑起來幹什麽?”


    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那種毛骨悚然的笑容帶給自己的異樣感覺,sensei索性直接問了出來。


    “開心唄~”


    妃咲歪了歪頭。


    “嘖,嘶……”


    sensei隻覺得自己腰子一涼,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這有什麽好開心的?”


    丟掉浴巾,鑽進被窩,妃咲腦袋微微抬起,sensei就識趣的把手伸了過去,讓對方躺著。


    “好不容易能有個結果,怎麽能不開心呢?”


    躺在sensei的手臂上調整一下角度,找了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妃咲迴過臉來把被子蓋好。


    “咱倆不早就有結果了嗎?還是你先動的手……”


    想起了以前的事情,sensei的視線停留在天花板上,墨色的瞳孔當中多了幾分迷離。


    “說實話,當時我倆還第一次見麵,就算你通過各種渠道知道了我的為人吧,但這也……”


    “嗯……?”


    嘴唇被人用食指輕輕堵住,話說到一半的sensei停了下來。


    “雖然最開始沒什麽感覺吧,本來隻是打算完成一次交易來著,但相處久了之後意外發現你人還不錯,而且陽氣也足,天天就算呆在沙勒那種地方也一點不虛……”


    “你這算什麽話?”


    sensei更要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卻感覺自己臉頰一疼,就見剛才還用來堵住自己嘴的手指,現在已經捏上自己的臉。


    “別插嘴,我還沒說完呢。”


    “……”


    一想到上次自己打斷妃咲說話之後的事情,以及那次差點給自己腰扭斷了的結局,sensei無奈的點了點頭,最終沒有繼續說話了。


    “雖然我知道你和我隱瞞了很多的事情,很多很多我想都不想知道的事情,但我始終知道一點……”


    “就算你向我隱瞞再多的事情,在我麵前你依舊是那個會追著魚餌咬的笨蛋。”


    “你解釋沒有用,不需要解釋。”


    嘴上說著讓人難懂的話,妃咲如蔥段般潔白的指尖摩挲在sensei長著微微胡茬的臉上。


    感受著那微微紮人的刺痛如玫瑰花上帶著的荊棘,妃咲嘴角的笑容不再是先前那種似乎有所隱藏的假笑,而是發自心底的開心。


    “你隻需要知道,我愛你就行了。”


    “無論是在工作的你,還是在休息的你,又或者是在思考的你,亦或者是為了生活而奔波,為了我們而努力的你……”


    “我都喜歡。”


    “就和你喜歡每一個我一樣。”


    “……”


    從那些話中聽出了妃咲所表達的含義,sensei眼睛微瞪,瞳孔中閃過一瞬的驚愕,隻覺得自己先前有很多迷惑的地方在一瞬間都解釋的通了。


    “……那是被我忘記的部分嗎?”


    “你就當是吧,沒什麽區別。”


    妃咲聳了聳肩。


    “都一樣的。”


    “……”


    所有機械嗡鳴在這一刻集體噤聲。空調出風口的木格柵停止顫動,萬字紋間隙裏懸著的塵埃突然失去方向,凝成金色的霧靄僵在半空。


    新風係統偽裝成的月洞門暗了下去,山水畫間閃爍的流螢被掐滅,隻剩牆布深處未幹透的墨色在暗自流淌。


    地暖持續烘烤的檀木地板發出極輕的「咯吱」,像某個古老榫卯結構在溫暖裏舒展關節。


    led紙燈籠的光暈收縮成針尖大的藍點,觸控屏青暈轉為唿吸式微光,恆溫杯墊的琥珀色漣漪凝結成鏡麵,倒映著天花板藻井裏藏著的紅外傳感器,紅色光點如休眠的獸瞳。


    加濕器最後噴出的霧團懸在羅漢床上方,被穿過紗帳的月光切成棱柱體。


    艾草香片在烘幹架上坍縮成灰綠碎片,析出的暖甜被突然湧入的冷空氣壓向地麵,與雪鬆精油形成清晰的分界線——前者貼著檀木紋理爬行,後者沿著踢腳線逃逸。


    浴室門縫滲出的珠鏈狀水汽凍在半途,化作冰棱般的透明藤蔓。藏在雀替雕花後的音箱突然泄出半聲電流雜音,旋即被吸進某種無形的黑洞。


    黃銅空調麵板的蓮花鏤空處,紅色數字在「26」與「25」間瘋狂震顫,最終定格成血痂般的靜止。


    世界就好像在一瞬間出現了撕裂。


    “但話又說迴來了。”


    隨著妃咲這聲話音落下,一切迴歸了先前的樣子,就好像剛才那種詭異的沉寂隻不過是錯覺。


    但是,sensei知道。


    那絕對不是什麽錯覺。


    那是兩個世界的瞬間重疊時所發生的異象,是隻有擁有什亭之匣的他才能察覺到的異常。


    世界的剛才與另一個世界重疊的一瞬。


    隻是因為妃咲的一句話。


    雖然她自己並不知道。


    但當也足以讓sensei察覺到很多之前不為自己所知的事情了。


    “……”


    sensei剛才那種無奈的感覺被一種淡淡的心疼所取代,緊隨其後的則是更多無法彌補的虧欠。


    “也就隻有這一次,你和我才能在最後做個了結呢……”


    “……”


    “好。”


    sensei握住了那隻按在自己臉上的柔夷。


    ——


    雪開始下了。


    最初是空調外機架上落了層瓷器的粉末。那台隱藏在垂花門造型鋁板後的機器停止運轉後,青銅色支架漸漸泛起霜白,像被撒了把揉碎的月光。


    雪粒子鑽進未關嚴的窗縫,在沉香木窗台上堆出半透明的山脊,某個瞬間讓人錯覺是去年春茶漬留下的殘痕。


    雪片真正大起來時,庭院那方枯山水成了正在融化的鉛版畫。青石板湧出的寒氣托著雪花盤旋,如同無數碎紙屑在舊膠片裏慢速迴放。


    藏在羅漢鬆背後的太陽能地燈突然亮起,暖黃光柱中能看清每片雪的內部結構——六角形晶簇裹著中央空調排出的餘溫,墜落時蜷縮成小小的絨球。


    竹製卷簾被氣流掀起又落下,簌簌聲裏混進了更細密的蠶食音。雪落在仿古青瓦上的模樣,像老式電報機吐出的摩爾斯碼字條,那些濕潤的斑點還未連成片,便被地暖烘烤的屋頂蒸成縷縷白煙。


    庭院東側未撤走的酸枝木茶席正在積攢雪色,烏金石茶海凹陷處盛著的,不知是去秋的雨水還是今冬的初淚。


    雪片撞上雙層玻璃時,會留下星芒狀的吻痕。智能除霧係統尚未啟動的間隙,能看見那些冰晶在窗上拚出蕨類植物般的紋路,如同某種正在生長的黴菌。


    藏在飛簷下的溫濕度傳感器突然閃爍紅光,雪幕中亮起的斑點,恰似供在佛龕裏的長明燈被吹熄前最後的顫抖。


    風裹著雪撲向新中式的月亮門,穿過格柵時被切割成絮狀物,掛在仿徽派建築的馬頭牆上,如同晾曬的棉紗突然凍結。


    藏在景觀池底的led燈帶將水麵映成青灰色,剛落下的雪片在這裏活得稍久些,化作銀魚似的遊光,順著循環水泵製造的漣漪打轉。


    雪開始覆蓋庭院監控攝像頭,紅外夜視模式在雪幕中暈出詭異光斑。那些穿過智能灌溉係統噴頭的雪粒子,被尚未關閉的滴灌裝置切成更細碎的冰霧,混著殘留的桂花香精,凝成略帶甜腥的霜,掛在龜背竹蜷曲的葉尖。


    當雪終於壓斷西牆角那株未修剪的紫竹時,斷裂聲清脆得像撕開一匹素錦。倒下的竹枝攪碎雪霧,露出下方藏著的人造苔蘚——這些本該常綠的化纖植物沾了雪,顯出塑料製品特有的僵死感。


    智能除雪機器人從廊下驚醒,履帶碾過青磚的瞬間,積雪下的地暖管線發出困獸般的嗚咽。


    直到夜鶯初啼,夜幕微白。


    一切才歸於寂靜。


    ……


    ……


    ……


    ≥?≤


    求評論\/五星\/打賞


    有錯字記得艾特我


    最近身體狀況欠佳,抱歉。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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