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一走進來,屋內的氣氛就顯得吵鬧了許多。


    方明溪與方景序一起給柔妃見禮,黎晚音也跟著虛虛地拜了一下,引得柔妃一陣瞪視。


    “聽聞你是黎少師黎大人之女,”柔妃哭得水汪汪的大眼睛上下掃視了黎晚音一番,在得到對方的點頭迴應之後,語帶刻薄地說道,“既是黎大人之女,怎的如此不懂得宮中禮儀?”


    她還待繼續發作,不料承澤帝卻是直接抬手打斷了她。


    “是朕準許祝夫人今日不必遵循宮中禮儀的,你今日找到這來,到底所為何事?”


    承澤帝的語氣略帶不滿。


    他正值與榮妃小別新婚的時候,本來即便多了一個黎晚音在此,氣氛也十分融洽,偏要跑出來一個柔妃到此哭哭啼啼地煞風景,將他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承澤帝的眼神也跟著晦澀不明。


    柔妃被承澤帝的話噎了一下,剛要再說兩句就發現了對方眼神中的不耐,隻得強迫自己咽下這口氣,又暗戳戳地瞪了黎晚音一眼。


    【賤人,晚點你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她心音怨毒。


    柔妃用帕子在臉上虛虛地蹭了兩下,像是要擦掉原本就還未落下的眼淚,柔弱道:“陛下......”


    無人應聲。


    柔妃擦拭的動作僵在原地,心知此時承澤帝多半是已有些惱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的同時,心裏也是發了狠的。


    眼下不過就是榮妃迴了宮,他們一家四口就上演了一出闔家歡樂的好戲,若是真讓榮妃再重得榮寵,那她的地位將被危及更甚。


    方景意說的對,若是想要將危機扼殺在搖籃裏,就需要從源頭解決掉造成此次巨變的人——


    黎晚音。


    若是不能為己所用,那麽所見的一切都是敵人。


    黎晚音的眼神順著柔妃的心音不著痕跡地往榮妃的方向掃了一眼,視線剛要收迴時,卻瞧見了正在猛掐自己大腿的方明溪。


    黎晚音:“......”


    看來榮妃跟柔妃的關係是真的不怎麽融洽,如今柔妃隻是受了這麽一點點的慢待,方明溪就能忍笑忍到這個地步。


    不過......


    也確實很好笑就是了。


    柔妃見承澤帝是如今這般態度,心一橫,便就地跪了下去。


    “陛下,”柔妃此時倒是真覺得有些委屈,方才怎麽都不願意掉下的淚珠噴湧而出,過分嬌豔的臉上端的是我見猶憐,“臣妾也不想在榮妃妹妹迴宮這樣大喜的日子前來打擾,可臣妾此番,確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呀陛下!”


    承澤帝透過柔妃的臉,心中想到的卻都是她娘家的權勢,再開口時,到底是軟了些語氣:“愛妃究竟是因何事煩心。”


    柔妃眼見承澤帝的態度軟化,當即便抬高了音量,抽抽搭搭道:“臣妾,臣妾方才想找出去歲從太後那裏得的翡翠墜子,好在明日陛下壽宴之時戴上,但在盈安殿裏裏外外地找了幾圈之後,都沒有找見那個墜子。”


    “臣妾命人在各個丫鬟的住處都仔細找過了,皆是沒有發現。”


    柔妃的話意有所指:“此事應不是臣妾殿內的人做的......”


    承澤帝聞言也微微蹙緊了眉心。


    他對那個墜子有些印象。


    那是周邊屬國進宮上來的一塊三色彩翡,他記得太後平日裏就喜歡這些東西,便叫福九直接送了過去,沒想過過幾天卻在柔妃的身上看到了此物。


    他當時還以為是太後不喜,卻在之後偶然的談話間得知,這是柔妃去給太後請安之時,一連誇讚了這彩翡數句,太後才轉手給了她的。


    想到此處,承澤帝剛寬慰好自己的心情又低沉了下去。


    他冷聲道:“你的意思是說,有人竟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到你的殿中行竊去了。”


    柔妃確實也知這個說法過於荒誕,但人證物證她都已提前安排妥當,就算任何人提出質疑,他們一時之間也拿不出反對的證據。


    何況這本身就是她今日才萌生的念頭,打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


    柔妃哭訴道:“今日臣妾心情甚好,便領著宮人一道去禦花園逛了逛,殿中留人不多,許是這樣,才讓人鑽了空子。”


    說完,她還眼神飛快地瞥了黎晚音一眼。


    在場的眾人都注意到了。


    承澤帝語氣嚴厲道:“你瞧祝夫人是何意,難不成還能是她去你殿中行的偷竊之事?”


    “為何不能,”柔妃聲音尖銳,“臣妾知道祝將軍定是短不了祝夫人的吃穿用度,可那墜子名下有市無價,難道陛下就能保證一個人永遠都不會心生貪念嗎?!”


    柔妃字字鏗鏘,很快便祭出自己的底牌:“更何況,今日臣妾殿中值守的宮人說,曾在盈安殿的附近瞧見過黎晚音的身影,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問問這位祝夫人今日的行程!”


    柔妃的心中滿是篤定。


    她找上的那個宮女已經在榮妃的殿裏服侍了許久,已然博得了榮妃和端陽的信任,支開端陽並親自給黎晚音引路的這種小事,想是不會遭到拒絕。


    且她今日雖沒有時時探得黎晚音的行蹤,但端陽那邊她可是大大方方地留意過了,兩人在假山後麵分開之後,她的身邊就再也沒有了黎晚音和那個名叫花青的宮女的身影,想來此事應該是成了。


    承澤帝眼神淩厲地注視了柔妃半晌,心中冷笑連連。


    宮中這些人閉目塞聽,他卻是心中宛如明鏡。


    先不說黎晚音經營的那家琳琅閣裏有多少奇珍,就說她這幾家店麵每日能給她帶來的收益,就已經是一個驚人的數字了。


    想讓她去冒著風險進入柔妃的殿中行竊......


    對她倒何嚐不也是一種侮辱。


    承澤帝問都沒問黎晚音一句,直接便對著柔妃開口:“不如愛妃先喚來說今日看到過祝夫人去你殿中閑逛的宮人,讓朕再行仔細詢問一番。”


    柔妃強裝出來的哭聲一頓,滿眼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承澤帝的神色。


    他的麵色冷凝,眼神中也沒有絲毫溫度,簡直就像在看一場拙劣的演戲,讓她原本的底氣都散了個一幹二淨。


    她心下一片茫然。


    這跟她想象的畫麵全然不同,好像她才是那個犯了錯的人選......


    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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