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這一塊地處偏僻,馬車就算疾馳也不用擔心撞到人,但黎晚音隻堅挺了片刻就頭暈眼花地幾度欲吐,不得已還是讓賈伯放緩了速度。


    鹿梔就趁著這段時間給黎晚音細細說起府裏發生的事。


    鹿梔是在傅學真到祝府不久後就被派出來找黎晚音迴去的,照此算來,應該是在那幾名打手被京兆尹判處牢獄之災不久就帶人趕了過去。


    他將傅修文五花大綁地送到祝府,宣稱可以隨意任祝夫人處置,他絕不會插手。


    黎晚音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她本打算晚上在祝時桉迴來後和他一起親自找到傅府門上,這樣就能將事情與傅學真扯上關係,不成想,這人竟是先行一步,將傅修文親自送到了祝府,明明白白地與此事劃開了界限。


    讓人想詬病也無從下手。


    黎晚音幽幽歎了口氣。


    果然是能在二皇子陣營中能充當謀士的人物,隻一步就輕鬆化解了自己的危機。


    鹿梔還在旁邊嘀咕:“這人真是夠狠的心,如此輕易地就將自己的弟弟當作了棄子。”


    她已從送她至此的暗衛大哥處聽得了事件的來龍去脈,知道少夫人並沒有受傷之後也就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對傅學真的做法稍稍有些不滿。


    黎晚音卻並沒有這般作想。


    “他這一步走得英明著呢。”


    他如此大張旗鼓地將人送進祝府,祝時桉就不可能趕在承澤帝壽宴前夕這樣的日子多加責罰,加之傅修文到底沒有真的傷到黎晚音,他今日的這般做派,將祝府也逼到了一個隻得輕輕放下的境地。


    “將軍知道這事了嗎?”黎晚音問鹿梔。


    鹿梔道:“這個時間應該是知道了的,傅大人到府後,夫人派了兩撥人出府,分別來尋您和將軍,您迴府的時候應該就能見到將軍了。”


    黎晚音點了點頭,開始閉上眼假寐。


    稍後還有需她費神的事,這會她得養足精神。


    馬車一路晃晃蕩蕩地,最終停在了祝府的門前。


    下了馬車,黎晚音直奔宴客廳而去。


    宴客廳裏的兩方人馬分兩側對坐,傅修文當真如鹿梔所說的那般,渾身都用麻繩捆了起來,在廳堂的正中跪著。


    兩方人馬各有心事,可能也是在黎晚音迴府之前將該聊的都聊差不多了,現下正十分安靜地各自品茶,誰也沒有開口。


    隻是幾人的心音依舊活躍。


    祝時桉已然知曉黎晚音的舉措,隻是他還未與她碰上麵,不了解她的打算,也不準備輕易開口。


    被蒙在鼓裏的祝父祝母卻仍是十分擔心,害怕暗衛們傳來的黎晚音並未受傷的消息,隻是對方擔心他們憂心而隨意提出的說辭。


    傅學真仍在考慮黎晚音今日舉動的含義,傅修文的心音則要比所有人都簡單許多。


    他此刻的心裏隻剩下了謾罵。


    罵黎晚音多管閑事,罵傅學真心狠手辣。


    待幾人的心音已經偷聽得差不多了,她這才加重腳步,從角落裏拐出,走到了幾人的麵前。


    “公爹,婆母,”她一一見禮,溫婉道,“晚音迴來了。”


    陸氏當即便站起了身想要走到跟前檢查黎晚音身上是否真的沒有傷痕,卻被祝時桉搶先了一步,陸氏眼珠子轉了兩轉,又穩穩當當地坐迴了遠處。


    順勢還把也要跟著起身的祝父也按了下去。


    祝父:“???”


    陸氏沒有理他。


    祝父祝母不急,可已經跪到膝蓋發麻的傅修文卻是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了,沒等祝時桉與黎晚音說上兩句話,他就唉唉地叫了起來。


    “祝夫人,祝夫人您快跟他們說說呀,今日傅某可是一次都沒有針對過您啊祝夫人!”


    廳堂裏所有人的目光立即就都被他吸引了過去。


    傅學真眉心微蹙,沉下表情,不輕不重地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了桌麵上,“啪嗒”一聲微弱的響動過後,傅修文下意識地渾身都抖了起來。


    黎晚音意味深長地掃了傅修文一眼,隨後才漫不經心地抬起眸子,對上了傅學真的視線。


    傅學真的眸光沉穩,淡定,還有強裝出來的溫和,卻仍是掩蓋不了他刻在骨子裏的冰冷。


    視線對上的瞬間,他終於從軟椅裏站了起來,唇邊扯出了一個自認為代表歉意的笑:“是傅某沒有管好舍弟,讓祝夫人見笑了。”


    頓了頓,他又接著道:“今日傅某帶舍弟來此,就是想給祝夫人一個交代,要罰要打,傅府都不會有任何怨言。”


    說罷,他還雙手抱拳,對著黎晚音的方向一揖到底,做足了戲份。


    廳堂內的幾人聞言皆是沉默了半晌。


    這人倒是打的一手好牌。


    黎晚音身上並無半點傷痕,在場的誰都看得出來。


    若是他們祝府當真順著傅學真的話對傅修文略施懲處,恐怕都用不了明日,今日晚些時候,京中就會出現各種類似於他們小心眼對傅家兄弟動手的,對祝府不利的小道消息。


    但若是真就這樣放過他們......


    以後再想幫黎晚音出氣,就沒今日這般名正言順了。


    傅學真的眼神幽深篤定。


    他早就派人打聽過了黎晚音這個人的性子。


    據聞她之前十分樂衷於做善事,這樣的人要麽就是過分心軟,要麽就是沽名釣譽,不管是哪一樣,他家這個不成器的弟弟都不過落得太慘的結局。


    這樣他也好在迴家時對自家父母有個交代。


    在傅學真定定的注視之下,黎晚音卻是輕笑了一聲。


    傅府現下這般做足了姿態,又將她會有的反應都考慮了進去,當真就以為能輕易拿捏了自己。


    傅修文在京中的名聲早就已經爛透了,隻有傅府還將他當個寶貝似的。


    “傅大人有心了,”黎晚音突然道,“今日之事雖說令弟確是有錯在先,可晚音也沒想過上門苛責。”


    傅修文的神情一喜,卻還未等他的笑意擴散到嘴角,黎晚音就接著話鋒一轉——


    “隻是......”


    停頓了片刻之後,黎晚音似是十分糾結地再度抬頭,目光無辜地與傅學真對視:“既然傅大人帶著誠意來了,晚音也確實卻之不恭。”


    “不過......”


    她的話說到這裏又是一陣遲疑,聽得傅修文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不過晚音今日實是沒了力氣,不如就由傅大人代勞,略施小懲一番就好啦!”


    黎晚音的語氣輕快,傅修文的眼前卻登時就是一黑。


    讓他的大哥親自動手。


    這是人能想出來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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