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心舟將受傷的手掌垂下,掩藏在白色的廣袖裏,轉過身時,臉上還有恰到好處的訝異:“原來祝姑娘竟真的認識祝大將軍!”


    祝時桉目光沉沉地看向池心舟,還未來得及點頭示意,就見黎晚音已腳步匆匆地走到對方的麵前,一臉擔心地抓住了那人的手腕,捏住他衣袖上的一塊衣料,向上拽了拽。


    “天啊,時公子你受傷了!”黎晚音的語氣誇張,對著身後的岑雨問道,“你今日出門可有在帶金瘡藥在身上?”


    岑雨還未看出此人的身份,隻當他是一個突然出現在自家姐姐身邊不懷好意的登徒子,聞言咧開唇角,露出個純良卻幸災樂禍的笑意:“啊,沒有呢。”


    黎晚音被他拙劣的演技逗得嘴角一抽,險些當場就要笑出聲。


    同時心裏又犯了些當家長的都有的毛病。


    她看了眼對麵麵色不顯,心裏卻已經想了十數種應對策略的池心舟。


    怎麽別人家的孩子就能演技如此純熟,自家的熊孩子學不來就算了,竟是到現在都未曾發現這人身份的存疑。


    正思忖間,池心舟已經將被握在黎晚音掌心內的手收了迴去:“勞祝姑娘掛心了,這點小傷不礙事的。”


    【真正礙事的是你身後那個就快要用眼神將我射穿的祝時桉。】


    黎晚音一愣,迴頭看向已經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後的祝時桉。


    他今日穿著一身銀色的甲胄,和岑雨身上的並無太大區別,看起來應是他們在街上巡查的統一製式。


    近幾日空閑的時候,祝時桉也會隨時待命,若是有些將士臨時有事,他便會及時頂上對方的崗位。


    祝時桉臉上無半分疲態,目光炯炯地看向對麵的年輕男子:“如此長的傷口確實不應兒戲,岑雨,去喚徐昭過來。”


    祝時桉的這句話一說出口,黎晚音微微懸起的心便徹底穩了下來。


    他會這麽說,便定然是知道了她的用意。


    長寧街的街尾就有一家醫館,裏麵有可以隨時出診的郎中,池心舟手上的這點小傷雖然看著嚇人,處理起來卻是異常簡單。


    徐昭此時已經不知被派去何處巡查,真要去找人無異於大海裏撈針,必將費上許多工夫。


    祝時桉這是在幫她拖延時間。


    池心舟雖不知祝時桉口中的徐昭是何人,但仍是本能拒絕:“真不礙事,我之前便......”


    然而還不等他說完,岑雨卻已經腳下抹油般跑了出去:“好嘞!”


    “......”


    池心舟終於沒控製住自己的表情,眼神有一瞬間的陰沉。


    隻一瞬,他便收斂了起來:“如此,時某便多謝將軍的好意了。”


    這話的語氣雖然溫潤,卻隱隱能聽見磨牙的聲音。


    黎晚音鬆了一口氣。


    今日計劃的第一步,至此也算是圓滿完成了。


    她們不能直接就在此處與池心舟刀劍相向。


    先不說此時街上的各國使臣已經比本地的百姓還要多上許多,就單論池心舟的身份,他們便要多加十二萬分的小心。


    這人不過是提前一日進了京城,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此行定是有許多貓膩,但他隻要在這時表明身份,說自己就是因為路途過於無聊,便先一步甩開行進速度太慢的隊伍進京遊玩,誰也無法因此責怪什麽。


    隻能是揪住池心舟也不願暴露此次行程的心裏,一步步將他逼得動用手段逃離此處,再在後來用這道傷疤揭穿他曾來過的事實,給承澤帝一個發作的借口。


    也算是給了池言昭一個迴禮。


    徐昭趕來之時,池心舟已搜腸刮肚地與祝時桉聊了許久。


    他充分扮演了之前給自己的設定,全程以極其崇拜的神情與祝時桉談天說地,聽對方講行軍作戰之中的趣事。


    在此之前,黎晚音悄悄在祝時桉掌心寫了個“二”字,他已知曉了池心舟的真實身份。


    祝時桉十分壞心眼的,講的大多都是在與大晟戰爭中取勝後的故事,聽得池心舟幾次都險些沒控製住自己的表情。


    徐昭不知道這人的身份,但一路上都在聽岑雨喋喋不休地講這人是如何如何討黎晚音的歡心,從藥箱中拿出的傷藥便也是最下等的劣質品,不光上到傷口上會有極強的刺痛感,愈合速度也會極慢,非常容易留下疤痕。


    看得池心舟兩人額角都有不同程度的抽搐。


    包紮完成後,黎晚音提議由她與祝時桉二人做東,一行人去京中有名的薈萃樓用飯。


    夏季的日頭很長,此時雖已到了晚膳十分,離天色徹底暗下來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城門也還會再開上很久。


    池心舟看著自己被包成饅頭的手,與已經癟下去的錢袋,想到此行還未來得及從黎晚音口中探得半點消息,己方便已遭到如此重創,便咬咬牙同意了。


    隻是剛到酒樓門口,池心舟就發現事情並不如他所想的那般簡單。


    薈萃樓門口竟是已然排起了長隊。


    店家十分聰明地在門外擺了一長串座椅,每個在等位的群體手中都有一個號碼牌,每有一桌客人從樓內走出,守在門口的小二便會順次往下喊號,被喊道數字的客人便會起身走入酒樓。


    這個方法是最近剛在京中流行開的,最初還是圍爐茶話先開啟的做派。


    池心舟眼神殷切地看了祝時桉數眼,期待他能用職務之便上前插個隊。


    祝時桉全當看不見。


    一行人輪流與池心舟聊天,方明溪的態度尤為熱切。


    這兩人按售價賠了一整麵架子的玉雕,直接為她又創造了不少收入,她現在看那二人,心裏想的再也不是他們二人仍然存疑的身份,儼然已經將他們看成了活的財神。


    天色將暗之前,他們終於坐進了薈萃樓的包廂裏。


    黎晚音拿出方才命薑隨珠去圍爐茶話取來的奶茶,親自給每人都斟上了一杯。


    “時公子,”黎晚音做足了東道主的架勢,熱切笑道,“這也是我們京中的特色,快嚐嚐。”


    快嚐嚐。


    她在這杯裏單獨下的【強力蒙汗藥】。


    黎晚音的唇角略微勾起。


    城門關閉之前,誰也別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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