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音轉醒時天才蒙蒙亮。


    散更的梆子聲密集而響亮,她感覺自己的的腦仁都快要被攪成了一團漿糊。


    恢複清明後,昨日昏迷前的記憶便洶湧地席卷而來。


    她想起了迴府的路上自己對祝時桉的說教,想起了自己拿著葫蘆對著丁六的腦袋一通亂拍,想起了......


    想起了自己在山頂嬌氣地對著祝時桉紅了眼眶......


    黎晚音將自己蜷成了一個蝦球蒙在被子裏。


    果然生病使人降智。


    真的是太丟人了......


    幸好祝時桉此時已經離開,不然她都不知道要用何種表情去麵對他。


    正想著,床幔的外側就伸進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黎晚音蒙在頭上的被子往下扯了扯。


    “當心悶到。”祝時桉的聲音中帶了點不易察覺的笑意。


    黎晚音:“......”


    祝時桉已經換好了一身官服,臨出門前想著迴來再探一次黎晚音額頭的溫度,不成想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他剛想開口叮囑黎晚音今日就不要再出門了,就見被子裏伸出幾根纖細的手指,撚起被子的一角往上又拽了拽,再一次蓋過了她的頭頂。


    隻是這一次沒有蓋滿,她還記得給自己留些唿吸的空隙。


    “我今日叫了徐昭跟著你,”祝時桉頓了頓,輕聲道,“也讓鹿梔她們給你準備了些甜點,你喝了藥就不會感覺口中那麽難受了。”


    他還記得昨日在寺中勸她喝藥時有多艱難,喝完之後她的五官都快要皺到了一起,還要控製著不要讓表情太過難看。


    黎晚音倏地一下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岑雨呢?”


    她那麽好忽悠的岑雨呢?


    她今日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徐昭看起來有些一板一眼,她怕她今日不好偷溜出門。


    “他昨日跪得腿都有些腫了,我便讓他今日休沐一天。”祝時桉意味深長道。


    【再讓他跟上一天,兩人怕是又要不知跑到哪裏去瘋了。】


    黎晚音沉默著又躺了下去。


    “將軍再不動身,怕是上朝便要遲了吧。”她聲音悶悶的。


    祝時桉輕笑一聲。


    聽出她語氣裏的驅趕之意,他也就頷首應道:“好。”


    “娘子記得按時喝藥。”


    祝時桉的馬車在崇德門外停下時,杜行書也剛好從馬車上躍身而下。


    杜行書此時的臉色比昨晚見時還要蒼白許多,黑眼圈也更重了些,臉上的神情恍惚中又帶著一絲悲壯,連祝時桉走到身邊都沒能發現。


    祝時桉壓低了聲音叫了他一聲:“杜大人。”


    杜行書被祝時桉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


    “祝將軍,”杜行書拱手,對著祝時桉憔悴道,“昨日多謝二位了。”


    祝時桉掃了一眼杜行書的臉色:“杜大人這是後續的審理不順利?”


    杜行書就像是心有委屈的孩子,別人不提還好,一提就止不住地想冒眼淚。


    他鬼鬼祟祟地前後打量了幾眼,見旁人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後,這才一連歎了好幾聲氣。


    “將軍有所不知,”杜行書向祝時桉的方向又靠近了些許,用手遮擋住唇形,“丁六昨日後半夜......自盡了。”


    “自盡?”


    杜行書沉重點頭:“昨日不是想要讓他們二人冷靜一些再做審理嗎,但晚上再去提人時,就發現他已經懸梁自盡了。”


    祝時桉眼神一沉。


    這個時機有些過於微妙了。


    昨日他們二人見到丁六時,他的身上已經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明顯是已經經過了幾輪酷刑,這樣都能堅持下來,說明他還有求生的意願,但他才剛開始說出案件的隱情就在短時間內懸了梁......


    這看起來不像是自盡,到像是被人滅了口。


    祝時桉再看向杜行書的表情時,果然發現了他眼神中的閃爍。


    看來他也有此懷疑。


    今日祝時桉出門晚了些,走到永和殿前時,文武百官已經按各自的陣營三三兩兩地聚到了一起,見兩人出現,一群人便霎時間都噤了聲。


    見百官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躲閃,杜行書苦笑一聲,含糊著小聲對祝時桉說道:“看來他們是已經都得到消息了,祝將軍,你也離我遠些吧,小心等下引火燒身。”


    祝時桉:“不用。”


    說完,他還伸手示意杜行書和他一起走到一直對他們無聲招手的武官陣營裏。


    杜行書滿麵感動:“祝將軍......”


    祝時桉“嗯”了一聲:“昨日離開前你說的事,等下別忘了。”


    昨日黎晚音難受成那個樣子還不忘念叨著此事,他便也就放在了心上。


    祝時桉驀地又想起黎晚音今早把自己縮進被子裏的模樣,嘴角牽起一個清淺的笑。


    杜行書愣了好半天才想明白祝時桉所說的是何事,啼笑皆非道:“將軍放心。”


    三聲鳴鞭過後,朝臣依次進殿。


    幾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奏報之後,終於有大臣如眾人所料般又提起了祝府壽宴上所生之事。


    刑部侍郎鄭德良率先發難:“臣聽聞前日祝將軍的夫人又在城北的鋪子裏發現了一處藏匿大晟奸細的窩點,此窩點不知已占據多久,皇城司已明顯失職,還望陛下嚴辦。”


    杜行書向後瞥了一眼皇城使陸塵,兩人對上視線的瞬間,都看清了對方臉上苦兮兮的表情。


    鄭德良此番言論雖未提及自己,但杜行書深知他也必定會被繞到其中。


    ......


    散朝後,杜行書是被一群人抬著運進禦書房的。


    祝時桉冷臉走在前麵,任杜行書怎麽喊也不吭聲。


    “祝將軍,”杜行書被打了二十個板子,稍一用力都疼得直抽氣,“不是我不說啊祝將軍,當時那個情況下官也沒法說呀。”


    “你等著,等下進了禦書房,下官一定跟陛下提起此事!”


    祝時桉腳步稍頓,迴頭瞥了一眼杜行書慘兮兮的模樣,雖沒吭聲卻微微放緩了步伐。


    “嗯。”


    兩人進入禦書房等了好一會兒,承澤帝才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


    “說說罷,”承澤帝坐到了案後的軟椅上,“怎麽迴事?”


    祝時桉與杜行書對視一眼。


    杜行書的狀況到底不便,祝時桉隻好代為稟報。


    “臣以為,既然已經知道派丁六來此之人是大晟的二皇子,那麽順著這條線查下去必定就能找到蛛絲馬跡,且丁六雖是薑隨珠的接頭人,但他已被臣的屬下在城外追趕數日,這城中之事知道的未必就有薑隨珠多,死了也便死了。”


    杜行書緊接著道:“臣已將薑隨珠嚴加看管,定不會重複丁六的下場!”


    承澤帝剛欲點頭,就聽祝時桉緊接著道:“關於薑隨珠之事,臣有一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炮灰讀心在手,冷麵將軍心跳怦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貓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貓腰並收藏炮灰讀心在手,冷麵將軍心跳怦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