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音穿越至此以來,還是第一次過得這般狼狽。


    功德點數隻剩下最後八十,她昨晚連塊小蛋糕都沒舍得換給自己吃,一整晚的饑寒交迫讓她整個人的精神都不是很好。


    讀心技能也沒有再開。


    害怕在半路遇上丁六,她一路都在長滿野草的林間竄行。


    衣服上不知是在哪被剌了好多道口子,每道口子裏都隱隱有血跡透出。


    這一切都是身後這人造成的。


    她突然就有點不想再躲了。


    黎晚音倏地轉過身,目光直直地望進丁六的眼中。


    丁六見她似是已經放棄掙紮,氣定神閑地慢慢向前:“怎麽不跑了,你不是很喜歡跑嗎?”


    黎晚音不答。


    丁六怪笑一聲,也不是很在意黎晚音的反應。


    昨日躲在棺材鋪裏的同夥已經悉數被抓,隻有他假借著被岑雨打到昏迷,這才趁人不備逃了出來。


    想必不久後大淵境內就會布滿他的畫像,若沒有個憑仗,他將很難再逃迴大晟。


    黎晚音就是他給自己找的憑仗。


    他們進京之前就仔細摸過附近的地形,對有些地方的了解甚至比大淵的百姓還要透徹,這座山就是他們當時細致調查過的其中一處。


    他初入山時就覺得黎晚音必定會向山頂的方向跑,便直接就跑到這裏來守了整晚,果然讓他等到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算很遠,不過片刻的工夫,丁六就走到了黎晚音的麵前。


    “跟我......”


    正說著,他就見黎晚音原本布滿憤恨的臉上忽然勾起一抹淺笑。


    丁六心中登時便警鈴大作。


    黎晚音早就在功德商城內兌換了個【一小撮電流】準備用在他的身上,此時見兩人間的距離已經足夠逼近,她也便毫不猶豫地點擊了確認使用。


    緊接著,趁丁六在電流的作用下愣神的工夫,她動作利落地用從商城兌換出來的匕首一把捅到了他的小腹上。


    做完這兩樣,黎晚音轉頭就跑。


    功德商城裏的煙花才十積分一個,她在兌換成功的瞬間就順手放上了天。


    劇痛和巨響的雙重作用下,丁六霎時間就從迷失心智的狀態中抽離了出來。


    “啊啊啊!”


    “賤人!你給我迴來!”


    丁六在迴神的刹那直接便倒在了地上,他右手捂住腹部的傷口,左手的幾根手指皆已用力到插進了泥土裏,指尖也殷出了絲絲血跡。


    黎晚音頭也不迴。


    傻子才會被人一叫就乖乖迴去呢。


    她才不迴。


    密林的邊緣離她隻剩最後的幾十米,前方寺廟裏也已傳來了護衛集結的聲音,這一夜的逃亡眼看就可以劃下句點,後方卻突然傳來一聲隱忍的痛唿。


    黎晚音心底忽地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迴過頭。


    丁六此時已忍著劇痛將匕首整個拔了出來,噴射而出的血跡染了他滿身滿手,明明已經疼到像是被汗洗過全身一般,他的眼神卻專注且狠毒。


    他劇烈地喘息了幾下,隨後顫抖著將匕首舉到耳後,像是昨日往那官兵身上投擲長槍一般,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匕首直直衝黎晚音甩了過去。


    黎晚音緊張之下感覺全身都麻得不聽使喚,連唿吸都十分費力。


    匕首映在她瞳孔中的影子越變越大,她卻隻能呆怔地站在原地。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麽當初選擇技能的時候沒有選擇武藝。


    利刃劃過空氣的破空聲越來越近,卻倏地被一道更大的聲音壓了過去。


    祝時桉隨身攜帶的佩劍很薄,抽出時甚至還有彈動的聲音,但就是這樣一柄劍,瞬間就將功德商城中吹得神乎其神的絕世匕首一劍劈成了兩半。


    落地的瞬間,祝時桉將長劍一甩,學著丁六方才的樣子將劍插入了對方的膝蓋裏,長劍穿透膝蓋,直接插進了他身下的泥土裏。


    祝時桉用上了全身的力氣。


    慘叫聲頃刻間便響徹了整片密林。


    轉過身的時候,祝時桉難得有一點生氣:“怎麽就站在那裏,連躲都不會躲?”


    黎晚音放那束煙花時,其實他就已經在附近了,丁六說話時謹慎地壓低了聲音,他也隻是抓住了那零星的一點異響才往這邊靠近的。


    可剛一靠近,他就看到了幾乎讓他魂飛魄散的一幕。


    匕首眼看就要到她的眼前,她卻連動都沒能動一下。


    雖然知道她可能是被嚇得失去了控製身體的能力,但他還是沒能控製住脾氣。


    黎晚音癟著嘴,眼眶裏泛起陣陣熱氣。


    她想說你怎麽來得這麽晚啊。


    知不知道她昨晚有多害怕。


    一整個下午都沒有東西吃,她整個人到現在都感覺是虛飄飄的。


    這個破山上也好冷,要不是為了救祝家滿門,她才不想來呢。


    但她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


    緊繃了整日的心神在他出現的瞬間便驟然放鬆,世界變黑之前,她看到了他霎時間變得驚悚的表情。


    哼。


    嚇死你。


    她心裏還有一點得意。


    祝時桉將人接到手裏的瞬間,才發現黎晚音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太對。


    臉頰上有不自然的暈紅,手上卻是涼如冬雪。


    祝時桉將手覆到黎晚音的額頭上,果然摸到了一片滾燙。


    寺廟裏的護衛恰好在此時循聲趕來,這群人對祝時桉皆不陌生,再認出他麵孔的那刻便瞬間跪了一地。


    “卑職周遠,見過將軍。”


    祝時桉皺眉看向地上周遠:“我記得你是四皇子身邊的人,這麽說四皇子現下也在寺裏?”


    “是!”周遠不敢隱瞞。


    祝時桉一把就將黎晚音抱在懷裏,抬腿便往寺廟的方向走去:“後麵那個關好,留兩個人在這裏等我的人上來。”


    周遠不敢怠慢,連忙吩咐了下去。


    ......


    黎晚音醒來的時候天光仍是大亮,她躺在鬆軟的小床上,整個人都還沒能從之前噩夢中迴過神。


    夢裏她雖然躲過了丁六飛射過來的匕首,卻仍被對方追殺了整晚,以至於她看到床邊有個模糊的人影時,整個人都下意識地一縮。


    身著湖藍色長衫的人影聞聲迴身,規矩地站在了床邊,溫聲問道:“醒了?”


    黎晚音目光一滯。


    這不是祝時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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