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澤帝雖不大懂黎晚音此舉的含義,但仍是點了點頭,吩咐起在他旁邊候著的福九:“福九。”


    福九公公聞言立即上前端起案上的茶盞,幾步走到了黎晚音麵前。


    顧念著方才救場的情誼,福九想了想還是決定稍做了一番提醒:“祝夫人,此盞可是陛下平日裏最喜愛的建窯瓷盞,您可千萬加小心些。”


    福九意味深長地看了黎晚音一眼。


    【陛下方才已經氣到摔了好些個物件,您可千萬當心,別再觸到陛下的黴頭。】


    黎晚音點頭承下了這份好意:“晚音謝過福九公公。”


    見黎晚音似是聽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福九便也笑著退迴了承澤帝的身後。


    承澤帝瞥了一眼低眉順眼的福九,隨後才轉向黎晚音問道:“你要這茶盞有何用?”


    “迴陛下,臣婦僅是想用這盞茶潑醒地上這位夜闖我們府中的黑衣人,”她將頭轉向身側的祝時桉,“可否請將軍幫晚音把這人翻個身?”


    祝時桉在承澤帝點頭後沉默著走上前,卻半點彎腰的意思都沒有,一腳就將黑衣人踢得翻了個麵。


    黎晚音本以為他需要和旁人一起合力將人翻過身,她也好趁這段時間從商城裏兌換處她早就選好的道具,但祝時桉僅用了半分鍾就將事情辦妥了,之後還轉過身衝她挑了下眉。


    【怎麽在這種地方也能發呆。】


    黎晚音勉強扯了下嘴角:“麻煩將軍......再將這人的嘴掰開。”


    祝時桉照辦。


    黎晚音趁著這段時間動作飛快地從功德商城兌換好了道具——


    【吐真劑:服用後半個時辰之內,可以讓對方迴答任何問題,對方將會在藥物的作用下不受控地如實作答。所需功德點數:100點。】


    將載體選為手中這盞茶後,黎晚音當著承澤帝的麵便將一整盞還明顯燙舌的熱茶灌進了那人的口中。


    “啊!!”


    “嘔——”


    “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撕心裂肺的幹咳過後,躺在地上裝死的黑衣人終於再也裝不下去了。


    雖然經過了這場猛烈的幹嘔後,茶水已被他吐出了大半,但仍有少量的液體已經被他不小心吞咽了進去。


    吐真劑即時生效。


    所有人都被她快準狠的動作驚得呆愣了半晌,黎晚音甚至還聽到好幾個人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好像對地上那黑衣人感同身受了一般。


    她帶著一臉溫婉笑意地將茶盞送迴了福九公公的手中,成功收獲了對方一個略帶恍惚的微笑。


    【祝夫人......原來是這樣果決的性情的嗎......】


    【也是,身在將門,多少都要受些影響的。】


    福九將茶盞小心地放到了案上,隨後行屍走肉般再次退迴到了承澤帝身後。


    黎晚音緩緩走到祝時桉的身側,自上而下垂眸看著跪伏在地上不斷幹嘔的黑衣人。


    自方才的心音裏,她已經知道了這人的妻兒老小都在給讓分派任務的頭領手中,但她卻生不起半點同情。


    這次的栽贓雖然沒能成功,但在這本小說中,這件事卻是在最初奠定了祝家覆滅的根基,祝家上下百餘口人又何其無辜,他們一生忠義,卻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就連剛滿月的嬰兒都沒能逃過。


    壓下了心頭的思緒,黎晚音對著承澤帝盈盈一拜:“是也不是,我們不如直接問問這位小哥。”


    “你當他方才為什麽是昏死過去的狀態?”承澤帝聞言沒忍住笑出了聲,“這人骨頭硬得很,硬生生挺到疼暈過去幾次都沒開口。”


    黎晚音唇角勾起一抹淺笑,視線下移到黑衣人的身上,開口問道:“是何人派你今夜夜探將軍府的,派你來的人又是所為何事?”


    黑衣人聽到此話慘然一笑,剛想開口叫黎晚音不要白費力氣,就聽自己口中不受控製地自動迴答起了對方的問話。


    “小的隻知我們的頭領姓孟,我們都叫他孟頭兒,”黑衣人邊說邊喘,似乎很像從這種不受控製的狀態中抽離出來,但仍是止不住想要繼續往下說的衝動,“孟頭兒今夜派小的去將軍府隻說讓我將一疊信件交給一個姓薑的女人,旁的也沒有吩咐太多。”


    承澤帝倏地坐直了身體,周圍人的目光也瞬間全都集中到了黑衣人的身上。


    似是知道此事已無轉圜之地,黑衣人未等黎晚音繼續詢問下一個問題,就搶先痛哭出聲:“小的一家老小都在孟頭兒手上,懇請陛下能派人將小的家眷救出,小的定當知無不言!”


    承澤帝的眼神瞥向桌上已經空了的茶盞,目光若有所思,半晌都沒有說話。


    其餘人也自動噤了聲,周圍隻剩下黑衣人不住哽咽的哭嚎。


    【朕的視線一直未曾從這盞茶上移開,黎晚音也斷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在茶中下藥,是黎晚音給了這人什麽暗示,還是僅僅是他在這段時間內想通了,想要向朕尋求幫助?】


    承澤帝目光沉沉地看向黎晚音。


    黎晚音也並未躲避承澤帝的視線。


    這時的兩人間仿佛有場無形的博弈,黎晚音知道自己若是此時露出半分心虛,那她此番所有的謀算都將化為虛影。


    且她所有的動作都放到了承澤帝的眼皮子底下,她也不怕對方能發現任何端倪。


    好在,承澤帝僅注視了片刻就率先移開了視線。


    他緩緩從座位上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黑衣人的跟前。


    承澤帝背起雙手在他麵前踱步:“救你的家人可以,但朕需要先知道你知道的全部信息。”


    黑衣人已經被眼淚糊了滿臉,邊哽咽邊應道:“小的一定如實作答!”


    “你是被養在何人府中的?府裏像你這樣的人有多少?”


    “迴陛下,小的日常隻能接觸到孟頭兒,並未直接接觸過再上麵的大人,但曾有一次小的路過孟頭兒門前時聽到有人在屋內與他談話,那人稱唿他叫孟青。”


    “我們平日裏都住在城東的一家成衣鋪子裏,約有二十人左右,但小的也未曾都見全過。”


    承澤帝微微頷首,接著道:“今日之事,你還知道多少?”


    黑衣人說到這裏也有些絕望:“孟頭兒平日裏隻負責給我們派發任務,從不會與我們解釋過多,今日之事小的也就知道這麽多......”


    承澤帝聽後又在原地轉了兩圈,隨後才慢悠悠地坐迴了上方的紅木椅上。


    他隨手拿起茶盞,手抬到一半才想起方才黎晚音已經將茶都倒入了那黑衣人的口中,將之放迴案上後,承澤帝才把目光轉向了一直盯著他看的黎晚音。


    “你似乎在等朕問你之後的計劃。”承澤帝聲音裏沒有過多的情緒。


    黎晚音當即便又跪到了地上。


    “臣婦確有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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