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林翼飛在幾人中酒喝得最兇,說話時口齒都有些不甚清晰,即便如此,他也不忘調笑幾句,“夫人已經走了快一炷香的時間啦,您要是實在舍不得就跟夫人一起迴去唄!”


    祝時桉將已經拆開的紙條又折迴了原本的模樣,小心地收入了袖口的暗袋裏。


    “來了。”


    黎晚音走後,花園中除了幾個小廝便隻剩下了他們這群整日聚在一起的將士,說起話來自然就要比剛才放鬆很多。


    “下午那陣我可瞧見難民營那處的菜色了,咱們這桌上卻是一道都沒有啊,”秦平伸筷夾起一塊被片成均勻大小的烤鴨,放到鼻尖處搖晃了兩下,“這香氣,一聞便知是信陽街尾那家生意極火永寧樓裏的招牌烤鴨,平日裏排隊去買這道菜的人可是不少呢。”


    祝時桉垂眸看向這鋪了滿滿一大張圓桌的菜色。


    不止是這道烤鴨是永寧樓裏的招牌,擺在桌麵正中的糖醋魚是溢香居的特色,雕工極細的梅花豆腐明顯來自長青街的百味樓,就連看似不起眼的甜品他也曾見下屬老遠跑去品芳園買給自己的妻子。


    這一桌飯菜黎晚音顯然下足了心思。


    祝時桉低頭斂住了自己眸中的情緒,修長的手指重新拾起放在碗邊的竹筷,輕笑了一下:“吃你的吧。”


    周圍響起幾道打趣的笑聲。


    但祝時桉到底是他們這群人的直屬上級,他們也沒敢玩笑太過。


    他們這群人成日裏體力消耗極大,飯量也比正常人要高上許多,方才顧念著將軍夫人在場,他們都沒好意思敞開了胃口吃,這會兒周遭隻剩下了互相知底的自己人,他們便也沒了顧忌。


    等到這群人終於吃得差不多時,天色已然徹底黑了下來,悶熱了整日的天氣終於清涼了不少,幾人都愜意地舉起酒杯細細品味,誰也沒有提起要迴去的話茬。


    “說起來,過幾日就是將軍祖母的壽辰了,”徐昭掃視了一圈桌上的幾人,“哥兒幾個準備好要送的賀禮了嗎?”


    祝時桉的椅子被黎晚音細心地纏繞了一圈布料,他有些慵懶地將整個人都靠進了椅背裏,右手漫不經心地舉著碧綠的夜光杯,有一下沒一下地細啄著。


    “不用你們買什麽東西,”祝時桉嘴角噙笑,“到時候你們一起舞一曲助助興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我看這個岑雨可以上,我們幾個就算了,屬實是有礙觀瞻。”


    “滾啊,小爺我跳舞就不有礙觀瞻了嗎??”


    “那能一樣嗎?你年紀小,還沒長開呢,穿上舞裙也好看,不像——”


    “將軍!”一道女聲突然炸響在花園入口處,打斷了這群人的嬉鬧。


    這道女聲裏的情緒實在太過急切,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了聲音的源頭。


    鹿梔幾乎是邊跑邊喊:“少夫人院子裏剛進了個黑衣人——”


    園中的十幾人霎時間全都站起了身,酒也瞬間醒了大半。


    “怎麽迴事?”


    “什麽情況!”


    “夫人有沒有受傷?”


    祝時桉當即就要起身往逐夏院走去,被鹿梔眼疾手快地攔了下來:“將軍留步——”


    “那黑衣人見被人發現就已跳牆離開了,但那人身法極其敏捷,少夫人說他定是個高手。”鹿梔一路跑來聲音都有些許不穩,但卻沒人有心思勸她歇好了再說。


    她站在祝時桉麵前保持著行禮的姿勢,邊說邊喘:“少夫人現在已經叫人把院子圍起來了,她說看見那黑衣人往東邊的方向跑了,想請將軍帶人去將那人抓住,逐夏院裏的事她可以自己處理好。”


    祝時桉的眼神暗了暗。


    他自收到紙條起就知道黎晚音今晚必定會有所行動,卻沒想到她在半點都沒跟自己商議的情況下就直接來了這樣一遭。


    祝時桉雖有猜測這黑衣人是黎晚音虛構出來的人物,但仍不可避免地擔心她那邊的狀況。


    沒有半點猶豫的,祝時桉快速安排起稍後的行動:“徐昭,府內的人手都交給你,你帶人在府外將整個祝府包圍起來,著重從東邊向內排查,務必將那黑衣人給揪出來。”


    徐昭應道:“是!”


    說罷,他就迴身招唿上在場的將士跟他一起去調派人手,園子裏的人很快就跑了個幹淨。


    祝時桉也帶著鹿梔往逐夏院的方向快步走去。


    “她有沒有受傷?”祝時桉邊走邊問。


    祝時桉的步子很大,心急的情況下步履更是匆忙,鹿梔要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


    “迴將軍,少夫人隻是在看到那黑衣人的時候失手打破了一個花瓶,略微割傷了手指,其餘的並無大礙。”


    祝時桉並不確定黎晚音的這個計劃還有沒有旁人知道,他也怕這件事吐露過多,鹿梔的演技騙不過精明的薑隨珠,便未再多言,他頭也不迴地囑咐了鹿梔一句“自行迴去”,接著便足尖一點,消失在了鹿梔的視線裏。


    此時的逐夏院中少見地在各處都點燃了燭台,整個院子裏燈火通明,院子外圍也每隔一小段距離就有一護院站崗,看起來確實還算安全。


    祝時桉沒有理會身後護院的請安,徑直走向了黎晚音所在的屋中。


    剛一走近,他便聽到黎晚音滿是心疼的聲音——


    “可有找仔細了?”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下一刻便要哭出聲來,“將軍在成親時送給我的簪子當真不見了?”


    祝時桉倏地停下了腳步。


    他確實曾給黎晚音送過不少東西。


    自陛下賜婚那日起,他就以祝府的名義送去了不少聘禮,那日的景象他到現在迴想還覺曆曆在目。


    數十個紅木箱自祝府大門抬出,一路由馬車運送進了黎府,途中圍觀的路人都有數百個之多。


    祝家三代皆甚得聖心,家底豐厚之下,所下的聘禮也自然誠意十足。


    因黎大人是朝廷裏有名的大儒,他便認定黎晚音的喜好應是也子承其父,字畫真跡,古籍孤本,數不清的黃金玉帛不要錢似的送往黎府,連自黎府大門向內搬運,都用了足足有數盞茶的時間。


    但這裏麵獨獨沒有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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