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好痛!”


    “我這是怎麽了?好累啊......”


    迷迷糊糊之中,蘇雅睜開雙眼,發覺自己全身浸泡在一灘綠色水潭中,除了自身意識清醒外,根本無法掌控身體的動作。


    “我是誰?這是哪?我的身體......真的很痛!腦袋好痛!我怎麽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綠色水潭好像察覺到蘇雅神誌已經清醒過來,海水竟然慢慢沸騰起來,滾燙的沸水將蘇雅全身上下煮的泛紅,皮肉慢慢脫離,留下一根根白骨。


    “啊啊啊!!”


    “到底發生了什麽啊!!我的腦袋!好疼!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紮刺我的腦袋,好疼啊!真的好疼!”


    灼燒感和皮膚掉落並沒有讓蘇雅察覺到異樣,反而意識上的痛楚居然讓蘇雅慢慢恢複對於身體的掌控。


    她慢慢抬起自己已經變為白骨的手臂,緊緊把握住同為白骨的大腦,白骨手指插入眼眶中,好像是打算將腦袋中的“痛楚”挖掘出來,緩解痛苦。


    可是白骨骷髏之內,空無一物。


    這份“痛楚”是來自靈魂,來自三魂七魄中最深暗的部分,是她丟失的部分。


    現在的蘇雅,是千年前決戰之後,在經曆所有摯愛親朋死去,在經曆蠱毒侵蝕,是被方齡強行灌入四塊石碑正文後,被迫分離魂魄,陷入昏迷時的蘇雅。她在一個獨特的空間中,失去所有記憶醒來。


    “撲通!”


    蘇雅從綠色水潭中掙脫出來,全身變為森白骷髏,她望著這個以暗綠色為基調的世界,一時間迷茫四起。


    “這是我給你創造的世界!你滿意嗎?”


    空曠的環境中,傳來一道高傲的聲音,蘇雅忍著劇痛,環視一圈並未發現人跡。她沒有迴應,身體的本能告訴她,這聲音的主人並不可信。


    “這是我的樣子嘛?”


    蘇雅看著綠色水潭中倒影的自己,心中自問一句。


    “為什麽不說話?作為這世界唯一的主!身為奴仆的你,居然敢無視主的命令?”


    蘇雅依舊不作迴應,自顧自的走到岸邊,意識上的疼痛依然存在,她即使想要做出誇張地表情,卻因為變為骷髏,隻是張開嘴巴,嘶啞低吼兩聲。


    “給我說話!奴隸!”


    音浪將綠色水潭震的翻湧,那一輪妖綠色的豔陽竟從天空中垂垂下降,空氣中無不是灼熱的熱浪。但蘇雅仍然不為所動,這點“威懾”相較於自己精神上的痛楚毫無效果可言。


    太陽滾滾而下,海水沸騰成霧,大地被烤的近乎融化,直至此時,蘇雅才緩緩開口問道:


    “你是誰?”


    “奴隸!竟然敢質問主的名諱!你真的不怕死嘛?”


    “你到底是誰?”蘇雅再問一句。


    “你是在找死嘛?”


    聲音中火氣十足,隻是少了些許高傲,甚至還有些心虛的情緒夾雜其中。


    蘇雅扭頭向右側看去,骷髏眼眶微微壓縮。


    “你在看什麽?迴答我......”


    “砰!”


    好似玻璃的破碎聲響起,蘇雅探出白骨手掌,由虛空中抓出一團綠色氣團,“你到底是誰?”


    “混賬!”氣團高聲唿喊,“放開我!我是你的主人!快放開我!”


    “不說對嘛?”


    蘇雅指節用力,本能中她感受到自己對於這綠色氣團好像有著無盡恨意,不弑殺掉它不得痛快。


    “說!我說!”


    氣團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高傲,那一輪妖綠色的旭日隨即破碎,天空恢複蔚藍常態,海水上升,湛藍的海浪湧起。


    “我是...我是‘蠱靈’。”


    “‘蠱靈’?”


    聽到這兩個字,蘇雅手上的力道由不自覺的加重幾分。


    “啊啊啊...你幹什麽?”


    “殺你!”


    “不能殺!不能殺啊!我們是一體的!殺了我你也會死!”


    力道鬆弛幾分,蘇雅低聲問道:“為什麽?”


    “你先鬆開我!你先鬆開我,我才能告訴你為什麽!”


    它的情緒中沒有彌漫狡黠的氣味,隻有著本能的求生欲望。


    “啪嗒。”


    “蠱靈”掉落在地,綠色氣團變成一個無麵小人,並從臉麵上吸出一團橙黃色氣體,交遞給蘇雅。


    “這是你的記憶,我看過了,裏麵有著不少殘缺......並且和我的記憶互相結合補充後,我知道了我們視為死敵,並且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們二人攪在一起,爭奪同一副軀體。”


    蘇雅將橙黃色氣體拿來,感受著上麵溫暖的氣息,那藏在靈魂深處的痛楚好像也消散幾分。


    “噗!”


    氣團被撲散,慢慢被吸收進蘇雅體內。


    往事以片段、不合邏輯的方式一 一映現。


    蘇雅從記憶片段中得知:自己的名字,一場摧毀一切的戰役,自己現在的處境,以及一個心係之人。


    “所以...我的痛苦是來自靈魂深處嘛......那個人,記憶裏沒有告訴我他叫什麽,他會過的好嘛?”


    “你走吧,”蘇雅看著“蠱靈”說道,“即使是我們現在身為一體,但隻要看到你,我的本能就會告訴我殺掉你!我怕真的有一天我忍不住。”


    “噌!”


    橘黃色的光罩由蘇雅身上散發而出,慢慢的將妖綠色侵蝕掉,占據了半個小島。


    “你我既為一體,也為對立,從此以後島嶼一分為二,彼此之間無論何時,不得踏入半步!否則......必殺之!”


    言語之中滿是居高臨下的自傲,這完全是一個單方麵的條令。但“蠱靈”的實力沒有賜予他拒絕的權利。


    “蠱靈”好似喪家之犬,夾著尾巴走入屬於他的昏暗島嶼。


    蘇雅坐在島嶼的一塊岩石上,在這個世界裏,沒有時間,沒有日月,天空總是明亮。生命在此處毫無意義可言,唯有刻骨銘心的“痛楚”時刻提醒著蘇雅,自己還活著,還有一個人等著自己迴去。


    .......


    “嗖嗖嗖~”


    陰冷的寒風不知何時闖入這個世界,自此蘇雅又多了一件可以感知外界變化的——“嚴寒酷雪”。


    “啪嗒,啪嗒......”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中落下零零散散的細雨,在上麵流淌著細微雷電。細雨驅散了風雪,落到蘇雅森森白骨之上時,她會重新變迴那個有血有肉的自己,藏在體內的痛楚也在這一刻被徹底清除。蘇雅迎著細雨,感受著皮膚上麵流淌的細細雷電,心中明靜協和、麵色目醉神馳......


    “這雨...是你來看我了嘛...好希望這像夢一樣的世界快點結束,好想在看你一眼啊!”


    ......


    島嶼另一側,細雨上的電流對於“蠱靈”來說,簡直就是強大的瘟疫,它躺在地上,發出清晰的悲鳴,切齒的怨恨被埋葬下。


    “我一定!我一定要得到這具肉體!!無論什麽代價...無論怎麽樣......”


    此後的千年時光裏,兩人都有了在這虛無縹緲的世界中活下去的盼頭,蘇雅永遠的坐在那塊岩石上,一遍遍的迴味著自己殘缺的記憶,等待著細雨的降臨。


    “蠱靈”恰與之相反,時刻不停地鍛煉自己的修為。漸漸地,它發現因為自己和蘇雅的共生關係,無論自己如何努力,所得到的成效都會被兩人共享。


    “嗖嗖嗖~嗖嗖嗖~”


    蕭瑟的寒風割裂著它的靈魂。同時在這一刻,身為“蠱靈”的特殊性慢慢展現,它居然在冷風中觸及到上古野獸——圖多的靈魂!


    但圖多的靈魂過於強橫,“蠱靈”不敢貿然嚐試,隻得一點點的從外圍向內核侵入。最終以付出一半靈魂的代價,憑借微弱的勢頭壓製住了圖多的靈魂。


    它憑借圖多的晶核壓製住蘇雅的靈魂,最後悄然隱藏自身,在時機到來之時,猛烈爆發。


    最後仍是輸在了方齡手中。


    而這段記憶,隨著“蠱靈”的失敗徹底消散在雲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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