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叔叔，你看我可以用腦波來控製懸浮板了。”
a-001號星際飛船寬闊的主艙大廳內的半空中漂浮著一名六七歲的可愛男孩，他熟練地操控著腳下的懸浮板，時而衝向艙頂時而又貼著地麵飄行。暴雪站在大廳一側的角落，麵帶微笑地關注著孩子漂浮的每一個動作。
男孩一頭黑發，發梢微微向上翹起，如不是刻意做出的發型，孩子的父母中一定有自然卷發的遺傳基因。男孩稚嫩的小臉紅撲撲地像個熟透的蘋果，小巧的鼻子配上肉嘟嘟的紅嘴唇，不論誰看到都想親上一口。淡藍色的大眼睛，為他添加了一分純淨，酷似西方神話中的小天使，與天使唯一的區別是少了身後的一對翅膀。
暴雪掃了一眼麵前懸浮框內的時間，大聲道：“好了，今天訓練的時間到了，你基本掌握了懸浮板的操作方法，明天我們再練習懸停。”
空中的男孩不情願地喊道：“讓我再練會吧，折疊航行時就無法練習了。”
“我要去接班了，你過10分鍾後迴生活區。”
“好的，暴雪叔叔迴見。”孩子禮貌地朝下方喊道，聲音還在艙內迴蕩他已竄到十幾米高的艙頂。
六年前飛船已駛出星圖所標記的範圍，現在它完全憑借引力波探測器的反饋在飛行。為提高生存幾率，肇一川賦予這艘飛船三種飛行模式，操控者可根據實際狀況進行模式轉換。飛船上出生的孩子，很小時便知道，三種航行模式中折疊航行是禁止離開安全艙室的，如離開，人體將被分解在時空之中。
a-001型飛船的基礎巡航速度為光速的40%，這個速度是基礎巡航的極限，通常操控者隻會讓飛船在20%的光速下航行，主要原因是過快的速度，讓飛船在遇到突發事件時根本沒有時間避讓；第二種模式為曲率航行，曲率巡航的能量消耗是基礎巡航的3倍，可同等距離所用時間卻隻有基礎巡航的二十三分之一，如折算成航速，已接近光速。第三種模式當然就是折疊（蟲洞）航行了，這種航行模式效率最高，唯一的缺點就是能源消耗巨大，但再多的能源消耗同宇航員的壽命相比也是值得的。
通過數百次的折疊航行，他們對各種航行模式已是駕輕就熟，唯一帶來麻煩是折疊空間內如有巨大天體存在，比如黑洞或中子星，那麽飛船在航行過程中會偏離所設定的航線，甚至有可能迷航，幸運的是他們選定航向區域的天體很少。（注：a-001飛船借助太陽係和銀河係的兩次加速很快便脫離了銀河係的引力範圍，憑借高靜部門提供的星圖，其在星雲中的移動位置正好處於宇宙中心的最遠處，這個區間長達18萬年。從諾斯人遺留的資料可查明，銀河係處於其所在星雲的邊緣地帶，且這個星雲的密度並不大。關鍵這個星雲又處於宇宙的邊緣地帶。就是說a-001選定的飛行方向是宇宙的邊緣。）
暴雪朝小男孩揮了一下手便消失在開啟的自動閘門外，沿著明亮的白色通道向飛船前部控製大廳跑去，黑色手環顯示他今天還有2公裏的步要跑。宇宙航行中身體鍛煉很重要，雖說飛船有重力裝置，可如果不堅持每天一定量的鍛煉時間，身體各部分機能會逐漸喪失掉，尤其是這種長時間的太空航行。
從主廳到控製艙有800米的距離，1分45秒後他出現在控製大廳，劇烈的運動使他壯碩的前胸不斷起伏著。廳裏的光線不是很明亮，14年6個月22天的星際航行將貝爾金從朝氣蓬勃的一名青年鍛造成為沉著且冷靜的中年男人。暴雪邁著堅實的步伐來到貝爾金身旁，貝爾金沒有迴身也沒有轉頭，19人自登上這艘飛船便朝夕相處地生活在一起，相互之間通過腳步的聲音便能知道來人是誰。
“在看什麽呢？”暴雪順著貝爾金冷峻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幅巨大的三維星際航行圖，貝爾金的目光停留在正在緩慢移動的紅點上，那個紅點就是他們的這艘飛船。
對方好像在思考著什麽，一直沒有迴答，暴雪又繼續追問：“怎麽？出什麽問題了嗎？”
貝爾金盯著麵前的影像，喃喃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們已經折疊航行了10億光年，10億光年內我們居然沒有遇到一個天體或者星係，10億光年可是很大的一片空間，可這麽大的空間中居然什麽都沒有，難道我們迷航了。”
暴雪沒有迴答隻是在懸浮框中操作了幾下，控製廳明亮的頂部開始慢慢向後滑動，漆黑的宇宙從一條縫隙到最終籠罩整間控製廳，透過巨幅舷窗朝船尾望去，視線的盡頭或隱或現地散發著微光，那個星係已經在他們身後許多年了，隻是隨著每一次的折疊航行亮度呈幾何級在衰減，從無邊無際到璀璨的星雲，從璀璨的星雲到一條狹長的光帶，現在那條光帶隻是一個微弱的亮點，那些天體距離他們已有幾十億光年的距離了。
“不像迷航，你看發出光線的天體始終在我們的後方，說明方向沒有錯。”暴雪指向船尾那散發著微弱光線的方向說道。
貝爾金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目光至始至終也沒離開三維的星圖，他繼續呢喃道：“難道我們到達了宇宙盡頭。我查詢了一下，18億光年的航行中我們沒有遇到過一個天體，一個星係甚至是一塊隕石，如果我們再一次折疊航行恐怕身後就看不到星雲留下的任何光亮了，到那時候我們將失去坐標。”
聽了貝爾金的擔憂，暴雪也將目光投向了星圖，微微點頭道：“讓你這麽一說，情況還真是這樣，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通知所有人開緊急會議。”貝爾金邊說邊打開一塊懸浮框，通知飛船上所有成員來控製大廳開會。
十幾分鍾後，身穿銀色太空服的成員陸陸續續來到控製大廳，因情況突然，很多人麵帶狐疑地四下打聽，想知道出了什麽狀況，需要大家來開集體會議，上次開集體會議是2年前的事了。
大家在一張麵積為30平方米的白色圓桌旁坐定，並將問詢的目光全投向了明浩，如今的明浩看上去已是不折不扣的中年人了，沒有了14年前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他用平淡且深邃的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位成員，這樣的眼神隻有經曆過無數磨難的人才擁有它。
“小貝，出現什麽情況了？”明浩的目光最終落在他右側貝爾金臉上。
遠航前，貝爾金還隻是個20歲出頭的小夥子，而如今他也是三十六七歲的中年人了，那名桀驁不馴的少年已不複存在，展現在大家麵前的是一位沉著冷靜的團隊領導者。不過大家都喜歡叫他小貝，他也喜歡大家這樣叫。
貝爾金將三維的宇宙星圖展示在圓桌上，並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又講述了一遍，大家根據他提供的思路反複對照起來，半個小時後會場逐漸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所有的人都皺起了眉頭。
明浩打破沉寂向貝爾金問道：“你怎麽看？”
貝爾金將雙手作了一個外攤的手勢說：“我隻是覺得同以前我們的宇宙航行不一樣，但應該怎樣應對，我也沒有想法。”
“大家呢？大家怎麽看？”明浩環顧了一下四周，最終將目光落在了瑪麗身上。
在星際航行前瑪麗一直在高靜的宇宙研究部門，她的宇宙知識相對其他成員要豐富的多。長達十幾年的宇宙航行中遇到過數不勝數的生死關頭，其中大部分都是瑪麗拍板做的決定，大家能活到現在瑪麗功不可沒。瑪麗在這次旅程中也收獲了愛情，還生下了二人愛情的結晶，那名發梢微翹的俊俏男孩就是她與明浩愛情的證物。
十幾年的漫長旅途，19人中居然有7對成為伉儷，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是真的產生了愛情還隻是荷爾蒙在起作用，事實是當前飛船的成員數為27人，貝爾金的女兒最大，已經11歲了。
自航行開始貝爾金法國式的浪漫就收獲了兩名女成員的芳心，而且兩位女成員各自為他生下一個女兒。總之，第一年航行中他是飛船裏最忙的一個，2年後當他知道‘妻子’懷孕後才逐漸安靜下來。明浩找他談了幾次，要想保證他妻兒們能安然無恙地完成這次航行，他必須將心思放在航行上，一個疏忽大意一切都將灰飛煙滅。從大女兒降生，貝爾金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仿佛從一個大男孩蛻變成一名能擔當和敢擔當的男人了。
瑪麗的目光沉穩地注視著星圖，語氣平平地開口道：“根據宇宙的紅移現象判斷，我們可能是進入了宇宙的邊緣地帶，貝爾金說的對，我們航行了十幾億光年居然沒遇到一個天體或者星係。這印證了我們的觀測與推測，宇宙中的天體在不停地運動著，天體會朝宇宙的中心聚集，聚集再聚集之後就是大爆炸；而後，所有的物質又開始朝宇宙邊緣擴散。我們所處的銀河係是這些物質擴散的邊緣地帶，這個位置降低了銀河係與其它星係相互碰撞的幾率，這也是銀河係為什麽在很長的時間裏能平穩地運行，如果它靠近宇宙中心，有很大幾率銀河係會被更大的星係所吞噬，人類或許就不複存在了。我想：我們應該繼續航行，找到宇宙的邊緣，到達宇宙邊緣我們才能徹底了解宇宙的形成。”
坐在瑪麗對麵的曲忠鑫微微搖頭道：“雖然探索宇宙奧秘是我們這次遠航的使命，但我們也要從外部和內部條件出發，我們是否繼續向前直至宇宙邊緣，能源是必須首先考慮的重要因素，依照你們的推斷，再向前航行將不會有天體出現，現在周圍隻有暗物質，我們目前還不具備將暗物質轉換成能量的技術，沒有能量的補充我們將被困在宇宙的邊緣地帶。”
“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當前反物質能源儲備隻夠保證我們下一次10億光年的折疊航行，如前方空間還是一片虛無，我們將有去無迴。”貝爾金語調低沉地說。
“情況太特殊了，大家迴去考慮一下，下麵我們是繼續前進還是折返迴家，12小時後大家還來這裏開會。小貝讓飛船低速巡航吧。”明浩果斷向貝爾金下達著指令。
貝爾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明浩始終坐著沒有動，眉頭微皺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瑪麗看了一眼明浩，示意他同自己一起離開。
明浩從思緒中轉過神對始終望著他的瑪麗道：“你先迴去，我和小貝還有事商量。”
瑪麗點了一下頭朝艙門走去，門口暴雪告訴她‘明天’（明天是瑪麗與明浩兒子的名字）已經迴到生活艙，於是她徑直朝生活艙走去。
“小貝，還好你提早發現了問題，如果我們冒然前進將有可能被困在宇宙邊緣，你和暴雪辦完交接跟我到儲存艙走一趟。”明浩從懸浮座椅上站起身，臉上不帶任何表情地對貝爾金說道。
20分鍾後貝爾金將飛船的控製權移交給了暴雪，雖然飛船有自動巡航功能，為安全起見，自啟程的第一天，明浩就規定飛船必須有一個人值班，因為係統並非萬能，宇宙中的突發事件千千萬萬，一個疏忽大意的後果就是萬劫不複。隨後貝爾金和明浩登上一輛懸浮車朝飛船尾部的儲存艙駛去。
“有必要親自去儲存艙嗎？係統上所有物品都有注明，我們也可以派遣機器人去清點。”貝爾金猜想，明浩讓他陪同去儲存艙一定是去清點物品所以才這樣說。
明浩笑了笑說：“很多情況不是管理係統可以解決的，需要我們眼見為實。”
貝爾金點了點頭表示對明浩所說的認可。事實上，科學上升到一定高度便是哲學，以‘眼見為實’來講，眼見就一定為實嗎？當你抬頭看到一顆閃爍著的星光時，那裏就真的有一顆恆星嗎？你看到的光線已在宇宙行走了幾萬年，甚至幾百萬年，或者更長的時間，星光閃耀的地方早就已經沒有那顆恆星了。那我們為什麽還將‘眼見為實’作為檢驗事物的標準呢？這就是辯證唯物主義，有些時候可以‘眼見為實’，而有時又不能‘眼見為實’，哲學真是深奧！
懸浮車在白色的通道內急速行進，幾乎穿行了大半個飛船。這艘飛船的二分之一都是物品儲存艙，因為是星際航行，原則是寧可多帶不能少帶。懸浮車在飛船如迷宮一樣的通道中疾馳了七八分鍾，終於在一扇巨大的盾型艙門前停了下來，明浩和貝爾金的黑色手環同時亮了一下，巨形的艙門分左右緩緩開啟，這扇艙門有30層樓高，可想而知裏麵存放的東西也一定小不了。懸浮車駛入其中，這裏可以用廣闊來形容，在這個宏大的空間中停放著兩部似山一樣巨大的機器。
“兩部推進器。”貝爾金疑惑地看向明浩。
因為8年前他們航行至宋k區時（距離地球91億光年），反物質發動機被一塊隕石擊中，如果維修則需要將飛船減速，要將飛船減速到可以進行維修的航速，首先要讓飛船從20%倍的光速降至每秒1500米的低速，如此操作下來至少需要3年時間，再加上維修用時，之後還要再加速到光速的20%，即便順利七八年的時間是要有的。於是，貝爾金提議航速不減，直接更換一台新的反物質推進器，將損壞的推進器拆下來在儲存艙裏進行維修。當然這些操作都是有預案的，隻要按照預案程序來操作就沒有問題，所有工作全由機器人來完成。所以貝爾金始終認為儲存艙中隻有一台已經維修好的反物質推進器，而現在他親眼看到的卻是兩台，他當然覺得驚奇了。
“這怎麽還有一台？”貝爾金指著另外一台推進器問身旁的明浩。
明浩笑著拍了拍貝爾金的肩頭答道：“還是要‘眼見為實’吧。最初飛船試航階段所用的是氫氦推進器，飛船交付使用時反物質推進器已通過測試，於是便將氫氦推進器換下來了，當時考慮飛船也有空間，多備用一台推進器也沒什麽不好，所以拆卸後就存放在這裏了，係統中關於這台推進器是沒有記錄的。”
“你是怎麽知道這裏有台推進器？我記得清點物品時它是列在被清理的名單上。”貝爾金還是很疑惑。
“起航前，肇一川是打算將這台推進器移出飛船，以減輕飛船的負重，當時我想宇宙中多增加這點質量對航行影響並不大，所以就留了一手，反正空餘空間很多，多帶一個就多一層保證，這樣它便被留在了飛船上，看來我當時的決定是明智的。”
貝爾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愣愣地看著明浩。
明浩笑了笑說：“你是不是想到推進器有了，能源呢？”
貝爾金被對方猜中了心思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
“我們的飛船上有不少的儲備水。”明浩漫不經心地給出提醒。
二人邊說邊在這部巨大的推進器前下了懸浮車，人在這台巨大的機器麵前簡直渺小的與螞蟻一樣。
明浩在麵前展開一塊懸浮框道：“我們先檢查一下推進器，你負責軟件，我負責硬件。”轉眼二人麵前便出現了層層疊疊的懸浮框，各種數據與各種影像，數據在跳動，影像在變換，如不是對飛船係統了如指掌僅這些懸浮框裏的數據和圖形就能讓人瘋掉。二人在儲存艙足足工作了11個小時才將這台氫氦推進器檢測完成。即便二人的大腦被激活，可如此浩如煙海的工作量還是讓他們在精神和體力上都透支到極點，二人連懸浮車都懶得上，直接躺在地板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當二人醒來時他們各自躺在自己的艙室，周圍十分安靜沒有一絲聲響。看了一下手環上的時間，他們已經沉睡了13個小時。簡單吃了些機器侍者送來的食物，二人陸續來到主控製大廳，廳內除了一名女宇航員被留下照顧孩子們外，其他人都聚集在這裏了。
貝爾金將飛船還有一部氫氦推進器的事與大家做了簡單匯報，基於現在這種情況再航行下去肯定會因為沒有能源補充而使他們永遠留在這無邊無際的暗物質中，大家一致同意給飛船更換上氫氦推進器，雖然這是一種比較老舊的推進器。經18人與係統的精準推算，即便是換上老式推進器，他們最遠也隻能再向前航行35億光年，35億光年後即使未抵達宇宙盡頭也必須果斷返航，而且是無條件地返航。
太空城將氫氦推進器看成是“永動機”，其實那隻是相對而言，氫和氦在相互轉換時也是要消耗能量的，其消耗比為10%（氦在裂變時大部分還原成氫而少部分形成了放射性氧流），在無數天體運行的宇宙中，隨時都可以發射采集飛船進行能源補充，不會有那位船長會考慮到這一點點的消耗比，可當下沒有天體供他們補充能源，消耗比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會議結束後大家達成了共識，16人被分成4組，每組4人負責拆卸反物質推進器換上氫氦推進器，做到換人不停工。飛船在不降速的情況下更換，航行姿態還是要有人來監控的，這種飛行狀態是飛船最脆弱的時刻。如果在此期間遇到星體或者其它緊急事件，飛船在沒有主推進器提供動力的情況下危險可想而知，好在現在他們處於沒有任何天體的空間。
三個月後，在漆黑如墨的這片空間，一個釋放著白色光芒的亮點緩慢地移動，說它緩慢是同浩瀚的宇宙相對比，實際上它的移動速度已達到光速的百分之三十。
飛船主控製大廳，巨大的懸浮框幾乎占據了這裏四分之一的空間，在場的隻有9人，他們正全神貫注地凝視著懸浮框內顯示的數據與影像，今天是氫氦推進器安裝完成後的第一次試車。
“溫控係統正常。”
“程序係統正常。”
“輔助設備運轉正常。”
“動力輸出正常。”
“能量輸出平穩。”
貝爾金再一次審視了一眼麵前巨幅懸浮框裏的數據，麵色嚴肅，語氣低沉地下達指令：“大家做好準備，10分鍾後進入全功率航行。”
10分鍾後如墨的這片空間裏，飛船拖曳著長達2個多天文單位的光粒流，朝著更加黑暗的空間駛去。
四周後，明浩匆匆來到主控製艙，站在貝爾金身旁低聲問道：“怎麽樣？運轉如何？”
貝爾金將目光從三維星圖轉移至明浩的方向，四目相對後語氣堅定地迴道：“一切正常，能量也儲備完成可以進行折疊航行。我們的前方還是探測不到任何天體所發出的引力波，基於這種情況，我們可以將折疊航行的距離放的更長一些。”
明浩眉頭微皺似乎在考慮著什麽，十幾秒後他凝視著貝爾金淺藍色的雙眸，一臉鄭重地說道：“我認為小步快走為好，以五億光年為一個折疊單位，我們也好確認，這片空間是否真的沒有任何天體存在。”
貝爾金微微頷首：“說的對，從遇到最後一個天體到現在我們已經航行了18億光年的距離，難道真同瑪麗所猜測的那樣，我們到達了宇宙邊緣。好，按你的方法小步快走，以5億光年為一個單位折疊航行。”
a-001號星際飛船寬闊的主艙大廳內的半空中漂浮著一名六七歲的可愛男孩，他熟練地操控著腳下的懸浮板，時而衝向艙頂時而又貼著地麵飄行。暴雪站在大廳一側的角落，麵帶微笑地關注著孩子漂浮的每一個動作。
男孩一頭黑發，發梢微微向上翹起，如不是刻意做出的發型，孩子的父母中一定有自然卷發的遺傳基因。男孩稚嫩的小臉紅撲撲地像個熟透的蘋果，小巧的鼻子配上肉嘟嘟的紅嘴唇，不論誰看到都想親上一口。淡藍色的大眼睛，為他添加了一分純淨，酷似西方神話中的小天使，與天使唯一的區別是少了身後的一對翅膀。
暴雪掃了一眼麵前懸浮框內的時間，大聲道：“好了，今天訓練的時間到了，你基本掌握了懸浮板的操作方法，明天我們再練習懸停。”
空中的男孩不情願地喊道：“讓我再練會吧，折疊航行時就無法練習了。”
“我要去接班了，你過10分鍾後迴生活區。”
“好的，暴雪叔叔迴見。”孩子禮貌地朝下方喊道，聲音還在艙內迴蕩他已竄到十幾米高的艙頂。
六年前飛船已駛出星圖所標記的範圍，現在它完全憑借引力波探測器的反饋在飛行。為提高生存幾率，肇一川賦予這艘飛船三種飛行模式，操控者可根據實際狀況進行模式轉換。飛船上出生的孩子，很小時便知道，三種航行模式中折疊航行是禁止離開安全艙室的，如離開，人體將被分解在時空之中。
a-001型飛船的基礎巡航速度為光速的40%，這個速度是基礎巡航的極限，通常操控者隻會讓飛船在20%的光速下航行，主要原因是過快的速度，讓飛船在遇到突發事件時根本沒有時間避讓；第二種模式為曲率航行，曲率巡航的能量消耗是基礎巡航的3倍，可同等距離所用時間卻隻有基礎巡航的二十三分之一，如折算成航速，已接近光速。第三種模式當然就是折疊（蟲洞）航行了，這種航行模式效率最高，唯一的缺點就是能源消耗巨大，但再多的能源消耗同宇航員的壽命相比也是值得的。
通過數百次的折疊航行，他們對各種航行模式已是駕輕就熟，唯一帶來麻煩是折疊空間內如有巨大天體存在，比如黑洞或中子星，那麽飛船在航行過程中會偏離所設定的航線，甚至有可能迷航，幸運的是他們選定航向區域的天體很少。（注：a-001飛船借助太陽係和銀河係的兩次加速很快便脫離了銀河係的引力範圍，憑借高靜部門提供的星圖，其在星雲中的移動位置正好處於宇宙中心的最遠處，這個區間長達18萬年。從諾斯人遺留的資料可查明，銀河係處於其所在星雲的邊緣地帶，且這個星雲的密度並不大。關鍵這個星雲又處於宇宙的邊緣地帶。就是說a-001選定的飛行方向是宇宙的邊緣。）
暴雪朝小男孩揮了一下手便消失在開啟的自動閘門外，沿著明亮的白色通道向飛船前部控製大廳跑去，黑色手環顯示他今天還有2公裏的步要跑。宇宙航行中身體鍛煉很重要，雖說飛船有重力裝置，可如果不堅持每天一定量的鍛煉時間，身體各部分機能會逐漸喪失掉，尤其是這種長時間的太空航行。
從主廳到控製艙有800米的距離，1分45秒後他出現在控製大廳，劇烈的運動使他壯碩的前胸不斷起伏著。廳裏的光線不是很明亮，14年6個月22天的星際航行將貝爾金從朝氣蓬勃的一名青年鍛造成為沉著且冷靜的中年男人。暴雪邁著堅實的步伐來到貝爾金身旁，貝爾金沒有迴身也沒有轉頭，19人自登上這艘飛船便朝夕相處地生活在一起，相互之間通過腳步的聲音便能知道來人是誰。
“在看什麽呢？”暴雪順著貝爾金冷峻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幅巨大的三維星際航行圖，貝爾金的目光停留在正在緩慢移動的紅點上，那個紅點就是他們的這艘飛船。
對方好像在思考著什麽，一直沒有迴答，暴雪又繼續追問：“怎麽？出什麽問題了嗎？”
貝爾金盯著麵前的影像，喃喃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們已經折疊航行了10億光年，10億光年內我們居然沒有遇到一個天體或者星係，10億光年可是很大的一片空間，可這麽大的空間中居然什麽都沒有，難道我們迷航了。”
暴雪沒有迴答隻是在懸浮框中操作了幾下，控製廳明亮的頂部開始慢慢向後滑動，漆黑的宇宙從一條縫隙到最終籠罩整間控製廳，透過巨幅舷窗朝船尾望去，視線的盡頭或隱或現地散發著微光，那個星係已經在他們身後許多年了，隻是隨著每一次的折疊航行亮度呈幾何級在衰減，從無邊無際到璀璨的星雲，從璀璨的星雲到一條狹長的光帶，現在那條光帶隻是一個微弱的亮點，那些天體距離他們已有幾十億光年的距離了。
“不像迷航，你看發出光線的天體始終在我們的後方，說明方向沒有錯。”暴雪指向船尾那散發著微弱光線的方向說道。
貝爾金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目光至始至終也沒離開三維的星圖，他繼續呢喃道：“難道我們到達了宇宙盡頭。我查詢了一下，18億光年的航行中我們沒有遇到過一個天體，一個星係甚至是一塊隕石，如果我們再一次折疊航行恐怕身後就看不到星雲留下的任何光亮了，到那時候我們將失去坐標。”
聽了貝爾金的擔憂，暴雪也將目光投向了星圖，微微點頭道：“讓你這麽一說，情況還真是這樣，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通知所有人開緊急會議。”貝爾金邊說邊打開一塊懸浮框，通知飛船上所有成員來控製大廳開會。
十幾分鍾後，身穿銀色太空服的成員陸陸續續來到控製大廳，因情況突然，很多人麵帶狐疑地四下打聽，想知道出了什麽狀況，需要大家來開集體會議，上次開集體會議是2年前的事了。
大家在一張麵積為30平方米的白色圓桌旁坐定，並將問詢的目光全投向了明浩，如今的明浩看上去已是不折不扣的中年人了，沒有了14年前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他用平淡且深邃的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位成員，這樣的眼神隻有經曆過無數磨難的人才擁有它。
“小貝，出現什麽情況了？”明浩的目光最終落在他右側貝爾金臉上。
遠航前，貝爾金還隻是個20歲出頭的小夥子，而如今他也是三十六七歲的中年人了，那名桀驁不馴的少年已不複存在，展現在大家麵前的是一位沉著冷靜的團隊領導者。不過大家都喜歡叫他小貝，他也喜歡大家這樣叫。
貝爾金將三維的宇宙星圖展示在圓桌上，並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又講述了一遍，大家根據他提供的思路反複對照起來，半個小時後會場逐漸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所有的人都皺起了眉頭。
明浩打破沉寂向貝爾金問道：“你怎麽看？”
貝爾金將雙手作了一個外攤的手勢說：“我隻是覺得同以前我們的宇宙航行不一樣，但應該怎樣應對，我也沒有想法。”
“大家呢？大家怎麽看？”明浩環顧了一下四周，最終將目光落在了瑪麗身上。
在星際航行前瑪麗一直在高靜的宇宙研究部門，她的宇宙知識相對其他成員要豐富的多。長達十幾年的宇宙航行中遇到過數不勝數的生死關頭，其中大部分都是瑪麗拍板做的決定，大家能活到現在瑪麗功不可沒。瑪麗在這次旅程中也收獲了愛情，還生下了二人愛情的結晶，那名發梢微翹的俊俏男孩就是她與明浩愛情的證物。
十幾年的漫長旅途，19人中居然有7對成為伉儷，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是真的產生了愛情還隻是荷爾蒙在起作用，事實是當前飛船的成員數為27人，貝爾金的女兒最大，已經11歲了。
自航行開始貝爾金法國式的浪漫就收獲了兩名女成員的芳心，而且兩位女成員各自為他生下一個女兒。總之，第一年航行中他是飛船裏最忙的一個，2年後當他知道‘妻子’懷孕後才逐漸安靜下來。明浩找他談了幾次，要想保證他妻兒們能安然無恙地完成這次航行，他必須將心思放在航行上，一個疏忽大意一切都將灰飛煙滅。從大女兒降生，貝爾金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仿佛從一個大男孩蛻變成一名能擔當和敢擔當的男人了。
瑪麗的目光沉穩地注視著星圖，語氣平平地開口道：“根據宇宙的紅移現象判斷，我們可能是進入了宇宙的邊緣地帶，貝爾金說的對，我們航行了十幾億光年居然沒遇到一個天體或者星係。這印證了我們的觀測與推測，宇宙中的天體在不停地運動著，天體會朝宇宙的中心聚集，聚集再聚集之後就是大爆炸；而後，所有的物質又開始朝宇宙邊緣擴散。我們所處的銀河係是這些物質擴散的邊緣地帶，這個位置降低了銀河係與其它星係相互碰撞的幾率，這也是銀河係為什麽在很長的時間裏能平穩地運行，如果它靠近宇宙中心，有很大幾率銀河係會被更大的星係所吞噬，人類或許就不複存在了。我想：我們應該繼續航行，找到宇宙的邊緣，到達宇宙邊緣我們才能徹底了解宇宙的形成。”
坐在瑪麗對麵的曲忠鑫微微搖頭道：“雖然探索宇宙奧秘是我們這次遠航的使命，但我們也要從外部和內部條件出發，我們是否繼續向前直至宇宙邊緣，能源是必須首先考慮的重要因素，依照你們的推斷，再向前航行將不會有天體出現，現在周圍隻有暗物質，我們目前還不具備將暗物質轉換成能量的技術，沒有能量的補充我們將被困在宇宙的邊緣地帶。”
“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當前反物質能源儲備隻夠保證我們下一次10億光年的折疊航行，如前方空間還是一片虛無，我們將有去無迴。”貝爾金語調低沉地說。
“情況太特殊了，大家迴去考慮一下，下麵我們是繼續前進還是折返迴家，12小時後大家還來這裏開會。小貝讓飛船低速巡航吧。”明浩果斷向貝爾金下達著指令。
貝爾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明浩始終坐著沒有動，眉頭微皺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瑪麗看了一眼明浩，示意他同自己一起離開。
明浩從思緒中轉過神對始終望著他的瑪麗道：“你先迴去，我和小貝還有事商量。”
瑪麗點了一下頭朝艙門走去，門口暴雪告訴她‘明天’（明天是瑪麗與明浩兒子的名字）已經迴到生活艙，於是她徑直朝生活艙走去。
“小貝，還好你提早發現了問題，如果我們冒然前進將有可能被困在宇宙邊緣，你和暴雪辦完交接跟我到儲存艙走一趟。”明浩從懸浮座椅上站起身，臉上不帶任何表情地對貝爾金說道。
20分鍾後貝爾金將飛船的控製權移交給了暴雪，雖然飛船有自動巡航功能，為安全起見，自啟程的第一天，明浩就規定飛船必須有一個人值班，因為係統並非萬能，宇宙中的突發事件千千萬萬，一個疏忽大意的後果就是萬劫不複。隨後貝爾金和明浩登上一輛懸浮車朝飛船尾部的儲存艙駛去。
“有必要親自去儲存艙嗎？係統上所有物品都有注明，我們也可以派遣機器人去清點。”貝爾金猜想，明浩讓他陪同去儲存艙一定是去清點物品所以才這樣說。
明浩笑了笑說：“很多情況不是管理係統可以解決的，需要我們眼見為實。”
貝爾金點了點頭表示對明浩所說的認可。事實上，科學上升到一定高度便是哲學，以‘眼見為實’來講，眼見就一定為實嗎？當你抬頭看到一顆閃爍著的星光時，那裏就真的有一顆恆星嗎？你看到的光線已在宇宙行走了幾萬年，甚至幾百萬年，或者更長的時間，星光閃耀的地方早就已經沒有那顆恆星了。那我們為什麽還將‘眼見為實’作為檢驗事物的標準呢？這就是辯證唯物主義，有些時候可以‘眼見為實’，而有時又不能‘眼見為實’，哲學真是深奧！
懸浮車在白色的通道內急速行進，幾乎穿行了大半個飛船。這艘飛船的二分之一都是物品儲存艙，因為是星際航行，原則是寧可多帶不能少帶。懸浮車在飛船如迷宮一樣的通道中疾馳了七八分鍾，終於在一扇巨大的盾型艙門前停了下來，明浩和貝爾金的黑色手環同時亮了一下，巨形的艙門分左右緩緩開啟，這扇艙門有30層樓高，可想而知裏麵存放的東西也一定小不了。懸浮車駛入其中，這裏可以用廣闊來形容，在這個宏大的空間中停放著兩部似山一樣巨大的機器。
“兩部推進器。”貝爾金疑惑地看向明浩。
因為8年前他們航行至宋k區時（距離地球91億光年），反物質發動機被一塊隕石擊中，如果維修則需要將飛船減速，要將飛船減速到可以進行維修的航速，首先要讓飛船從20%倍的光速降至每秒1500米的低速，如此操作下來至少需要3年時間，再加上維修用時，之後還要再加速到光速的20%，即便順利七八年的時間是要有的。於是，貝爾金提議航速不減，直接更換一台新的反物質推進器，將損壞的推進器拆下來在儲存艙裏進行維修。當然這些操作都是有預案的，隻要按照預案程序來操作就沒有問題，所有工作全由機器人來完成。所以貝爾金始終認為儲存艙中隻有一台已經維修好的反物質推進器，而現在他親眼看到的卻是兩台，他當然覺得驚奇了。
“這怎麽還有一台？”貝爾金指著另外一台推進器問身旁的明浩。
明浩笑著拍了拍貝爾金的肩頭答道：“還是要‘眼見為實’吧。最初飛船試航階段所用的是氫氦推進器，飛船交付使用時反物質推進器已通過測試，於是便將氫氦推進器換下來了，當時考慮飛船也有空間，多備用一台推進器也沒什麽不好，所以拆卸後就存放在這裏了，係統中關於這台推進器是沒有記錄的。”
“你是怎麽知道這裏有台推進器？我記得清點物品時它是列在被清理的名單上。”貝爾金還是很疑惑。
“起航前，肇一川是打算將這台推進器移出飛船，以減輕飛船的負重，當時我想宇宙中多增加這點質量對航行影響並不大，所以就留了一手，反正空餘空間很多，多帶一個就多一層保證，這樣它便被留在了飛船上，看來我當時的決定是明智的。”
貝爾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愣愣地看著明浩。
明浩笑了笑說：“你是不是想到推進器有了，能源呢？”
貝爾金被對方猜中了心思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
“我們的飛船上有不少的儲備水。”明浩漫不經心地給出提醒。
二人邊說邊在這部巨大的推進器前下了懸浮車，人在這台巨大的機器麵前簡直渺小的與螞蟻一樣。
明浩在麵前展開一塊懸浮框道：“我們先檢查一下推進器，你負責軟件，我負責硬件。”轉眼二人麵前便出現了層層疊疊的懸浮框，各種數據與各種影像，數據在跳動，影像在變換，如不是對飛船係統了如指掌僅這些懸浮框裏的數據和圖形就能讓人瘋掉。二人在儲存艙足足工作了11個小時才將這台氫氦推進器檢測完成。即便二人的大腦被激活，可如此浩如煙海的工作量還是讓他們在精神和體力上都透支到極點，二人連懸浮車都懶得上，直接躺在地板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當二人醒來時他們各自躺在自己的艙室，周圍十分安靜沒有一絲聲響。看了一下手環上的時間，他們已經沉睡了13個小時。簡單吃了些機器侍者送來的食物，二人陸續來到主控製大廳，廳內除了一名女宇航員被留下照顧孩子們外，其他人都聚集在這裏了。
貝爾金將飛船還有一部氫氦推進器的事與大家做了簡單匯報，基於現在這種情況再航行下去肯定會因為沒有能源補充而使他們永遠留在這無邊無際的暗物質中，大家一致同意給飛船更換上氫氦推進器，雖然這是一種比較老舊的推進器。經18人與係統的精準推算，即便是換上老式推進器，他們最遠也隻能再向前航行35億光年，35億光年後即使未抵達宇宙盡頭也必須果斷返航，而且是無條件地返航。
太空城將氫氦推進器看成是“永動機”，其實那隻是相對而言，氫和氦在相互轉換時也是要消耗能量的，其消耗比為10%（氦在裂變時大部分還原成氫而少部分形成了放射性氧流），在無數天體運行的宇宙中，隨時都可以發射采集飛船進行能源補充，不會有那位船長會考慮到這一點點的消耗比，可當下沒有天體供他們補充能源，消耗比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會議結束後大家達成了共識，16人被分成4組，每組4人負責拆卸反物質推進器換上氫氦推進器，做到換人不停工。飛船在不降速的情況下更換，航行姿態還是要有人來監控的，這種飛行狀態是飛船最脆弱的時刻。如果在此期間遇到星體或者其它緊急事件，飛船在沒有主推進器提供動力的情況下危險可想而知，好在現在他們處於沒有任何天體的空間。
三個月後，在漆黑如墨的這片空間，一個釋放著白色光芒的亮點緩慢地移動，說它緩慢是同浩瀚的宇宙相對比，實際上它的移動速度已達到光速的百分之三十。
飛船主控製大廳，巨大的懸浮框幾乎占據了這裏四分之一的空間，在場的隻有9人，他們正全神貫注地凝視著懸浮框內顯示的數據與影像，今天是氫氦推進器安裝完成後的第一次試車。
“溫控係統正常。”
“程序係統正常。”
“輔助設備運轉正常。”
“動力輸出正常。”
“能量輸出平穩。”
貝爾金再一次審視了一眼麵前巨幅懸浮框裏的數據，麵色嚴肅，語氣低沉地下達指令：“大家做好準備，10分鍾後進入全功率航行。”
10分鍾後如墨的這片空間裏，飛船拖曳著長達2個多天文單位的光粒流，朝著更加黑暗的空間駛去。
四周後，明浩匆匆來到主控製艙，站在貝爾金身旁低聲問道：“怎麽樣？運轉如何？”
貝爾金將目光從三維星圖轉移至明浩的方向，四目相對後語氣堅定地迴道：“一切正常，能量也儲備完成可以進行折疊航行。我們的前方還是探測不到任何天體所發出的引力波，基於這種情況，我們可以將折疊航行的距離放的更長一些。”
明浩眉頭微皺似乎在考慮著什麽，十幾秒後他凝視著貝爾金淺藍色的雙眸，一臉鄭重地說道：“我認為小步快走為好，以五億光年為一個折疊單位，我們也好確認，這片空間是否真的沒有任何天體存在。”
貝爾金微微頷首：“說的對，從遇到最後一個天體到現在我們已經航行了18億光年的距離，難道真同瑪麗所猜測的那樣，我們到達了宇宙邊緣。好，按你的方法小步快走，以5億光年為一個單位折疊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