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冷的天氣,本來是不該天天洗澡的,可是他們今天出門了,外麵人多,天氣雖然冷,卻也逛出了些汗。


    季桃一看周路就知道他剛才想去洗澡了,她搶先說了話,然後飛快轉身,把他早上給的紅包拿出來,直接放到他手上:“你這紅包太大了,我不能要。”


    周路挑了一下眉:“你明年離開,不需要用錢嗎?”


    季桃愣了一下,她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但是周路的表情很認真,顯然,她沒聽錯。


    “我手上有點錢,夠用的,這是你的錢,你掙錢也不容易。”


    周路看著她,“我沒什麽花錢的地方。”


    “怎麽沒花錢的地方?你以後不得結婚嗎?你現在不攢錢嗎?”


    周路突然扯了一下嘴角:“季桃,你覺得我以後還會結婚嗎?”


    “啊?為什麽不會,我以後又——”


    話說到一半,季桃才反應過來,周路這是什麽意思。


    她離開後,他不會再找別人了,也不會結婚,所以不需要留什麽錢,缺錢了就掙就好了。


    季桃有些卡殼,她說不出話來反駁周路。


    她不覺得他是在騙她,但是人性嘛,複雜得很,現在他覺得她好,覺得可能她走了之後,不會再遇到更好的人。


    但是遇到了呢?


    季桃從來都不覺得周路以後找別人是對不起她,因為她也會找別人結婚生子組成家庭。


    他們——


    姑且就算是談了場沒有結果的戀愛,今年十一月之後,就要各自迴到各自的生活。


    如果她不是被派來這裏,她跟周路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有交集。


    “周濤以後上學也是要用錢的,你把錢攢起來,以後在鎮上買個房子不好嗎?”


    “這個不著急。”


    周路慢悠悠的,把紅包直接就塞到她的口袋裏麵去。


    塞完後,他突然低下頭,手抬起掌著她的臉,“季桃。”


    他低頭看著她,眼神很專注,“我知道你不會留下來,也沒想讓你留下來吧。我們好歹也好過,給你留點錢,不過分吧?”


    “我——”


    “別人談戀愛,男朋友送包包送手機送項鏈,我也沒送你什麽,你缺錢,送那些你也不會開心。你不用擔心我沒錢,我又不是蠢的,錢全給你。”


    周路摸了一下她的臉,收迴了手:“之後就別去做什麽兼職了,好好準備一下考試,你不是要考教師編嗎?”


    季桃怔怔地看著他,這些事情,她從來都沒跟周路說過。


    “我去洗澡了。”


    他轉過身,人幾步就出了正屋。


    季桃站在那兒,說不清楚什麽感覺,就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個錯誤的選擇。


    或許,她一開始就不應該把周路拖進來。


    她低頭把口袋裏麵的那紅包重新拿出來,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有再還給他。


    她現在還給他,周路有的是辦法讓這錢花在她身上。


    就當是幫他暫存十個月的錢吧。


    周濤睡得早,季桃今天也有點累,洗過澡就想睡了。


    臨睡前,她想起一件事情:“周濤今天晚上睡這麽早,明天他應該也會起挺早的,要不你迴去睡吧?我明天就迴去了,今晚就將就著睡一下就好了。”


    周路在被子裏麵確實很暖,可她也得考慮一下周濤的感受。


    季桃還是有點羞恥心的,不想讓周濤知道自己跟周路的事情。


    周路直接調了個六點的鬧鍾,然後給她看:“我明天六點就起來。”


    季桃囧了囧:“這樣你也睡不好。”


    “我覺少。”


    “……好吧。”


    她沒再說話,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今天起晚了現在不覺得困,還是周路一個多小時前的那些話讓她無法入眠。


    季桃有點睡不著,一旁的周路唿吸均勻,聽著像是已經睡著了。


    季桃翻了個身,小聲地叫了他一下:“周路?”


    身旁的人毫無動靜。


    好吧,睡著了。


    她想翻迴去,腰上卻突然被勾住。


    周路攬著她,手臂一用力,她人就貼到他身上了。


    離得近,就連唿吸都是交錯的。


    季桃不太習慣,想挪開一點:“你鬆開一點。”


    周路鬆了手,但沒完全鬆開。


    “睡不著?”


    季桃抿著唇,嗯了一聲。


    “後悔了?”


    季桃這次沒說話,她知道周路問的後悔是什麽事。


    黑暗中,男人睜開了眼,黑眸看著頭頂上的蚊帳,沒有光線,分不清他是在生氣還是沒生氣。


    “以後想找個什麽樣的男人?”


    兩人躺在這床上,周路開口問這樣的問題。


    盡管這是現實,可季桃聽著,還是覺得硌耳。


    “那你以後想找個什麽樣的女人?”


    這麽久以來,兩人還是第一次這樣心平氣和地聊起這個問題。


    “沒什麽想法,找不找也無所謂。”


    周路先應的,說完後,追問:“你呢?找同行?”


    “不知道。”


    季桃低下頭,埋著枕頭,心口有點不舒服。


    她不想聊這些問題。


    “找什麽樣都好,眼睛擦亮點,現在渣男多的很。”


    “嗯。”


    她應著,喉嚨有些堵,季桃張不開口。


    周路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臉,被她偏頭躲開了。


    他無聲地笑了一下,“你要是以後真的被人騙了,給我打個電話吧,我過去幫你把人揍一頓,解解氣也好。”


    “打人犯法的。”


    “那不然怎麽辦?我也沒什麽本事了,就光會揍人。”


    季桃咬了一下唇,實在是憋不住,拉開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翻了身,“睡覺了。”


    開口的聲音有些悶,周路不確定,摸到她的腰,從耳後親她,親到眼睛,嚐到些鹹味,不再逗她了:“睡吧。”


    季桃沒應話,閉上眼睛催眠自己。


    這個晚上她睡得不是很好,又做了個跟周路有關的夢。


    隻是這個夢不太好,夢裏麵,她走的那天,周路開車送她去火車站,迴去的路上,人失神,把車開進山溝裏麵去了。


    那段路過往的人少,他半夜開車栽進去的,被人發現的時候,屍體都涼了。


    季桃知道這消息的時候人剛到站,就接到電話,問她是不是周路的朋友。


    季桃扔了行李往迴趕,可她趕迴去,周路就剩骨灰了,周濤捧著她的骨灰盒,站在她跟前。


    季桃醒過來,下意識摸了一下身邊,周路已經迴去自己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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