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周濤的心情似乎好了些。


    季桃的心情卻一天比一天差,那天的話不過是她和秦江安慰周濤的,周路到底是在哪裏,她壓根就不知道。


    至於中秋節,他人會不會迴來,季桃更不清楚。


    上課下課的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一周又過去了。


    周五就是中秋了,這兩天周濤上課明顯也有些心不在焉。


    周四那天放學,周濤沒馬上走,等班上的同學走得七七八八了,他才去辦公室找季桃,問她周路中秋是不是會迴來。


    季桃壓根就不知道怎麽迴答他這個問題,隻說了句含糊其辭的話,然後讓他早點迴家。


    中秋學校放假,季桃一個人,中秋節跟她也沒什麽關係,不過多一天假期,總比上課好。


    中秋團圓,學校外麵的路一整天來往的車輛都比以前要多了許多。


    季桃托人幫忙帶了半隻雞,燉了雞湯,炒了個青菜,就這麽吃一整天。


    晚上的月亮很圓,但學校就她一個人,季桃也不敢看太晚,九點就迴房把門鎖好批改作業。


    周濤一整天都坐在家門口等著周路迴來,中秋節,鄰居家晚上比平時要熱鬧許多,一直在市裏麵打工的鄰居哥哥姐姐都迴來了,他晚飯都不好意思過去吃飯。


    天漸漸地黑下來,外麵時不時有摩托車路過的聲音,卻唯獨沒有一輛摩托車是朝著他家開來的。


    周濤坐在門檻上,曲著雙腿作者,手放在上麵,頭埋進去,眼淚流了出來。


    他知道,周路不要他了。


    季老師說騙人不好,所以他昨天問季老師小叔會不會迴來的時候,季老師並沒有告訴他會還是不會。


    周濤知道,季老師隻是不想讓他難過。


    可是他好難過,媽媽不要他,小叔不要他,爺爺奶奶也不喜歡他,以後他也不會再有牛奶喝,不會再有新書包背。


    或許他還會像隔壁村的王小強一樣,冬天隻能穿著不暖和的衣褲,到鎮上去要飯。


    周濤不想去要飯,他想好好上學,想上大學,想去季老師說大城市看看。


    可是他不知道怎麽辦,因為沒有人要他。


    沒有人想要他,也沒有人會要他。


    “嗚嗚嗚……”


    家裏麵沒有人,也不會來人,周濤一開始隻是默默的哭,想著想著直接就哭出了聲音。


    他害怕又難過,年紀尚小的他不知道自己能怎麽辦。


    他哭得太專注了,以致於院子的木門被推開,周濤都沒發現。


    周濤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難過悲傷和彷徨的世界裏麵,就連他最期待的人就在跟前都沒有及時發現。


    周路把摩托車停好,見周濤蹲在堂屋門口,不禁皺了一下眉:“你做完作業了?”


    周路提著月餅水果走過去,才聽到周濤在嗚嗚嗚地哭。


    他伸手拉了一下他的手:“被人欺負了?”


    周濤哭得正傷心,突然被人拉了一下手,驚得連忙抬起頭,看到是周路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用力揉了揉眼睛:“小叔?”


    “你——”


    “小叔!你不要不要我!嗚嗚嗚嗚!”


    意識到真的是周路後,周濤起身一把就將周路抱住。


    周路低頭看著隻到自己半腰的周濤,也明白他為什麽哭了。


    那天迴市裏之後,他就接到趙乾的秘書電話,說趙乾出事了,周路連夜趕過去的,走得太急,在桐鄉這邊用的備用手機沒拿上,以致於這些天他都沒法找季桃。


    好不容易趙乾醒了,他又得幫趙乾處理些事,一耽擱就一個月了。


    今天早上趙乾出院,趙乾人剛出院,周路就馬不停蹄地趕迴來了。


    本來打算先去找季桃的,但這個點了,季桃多半要準備睡覺了,他就先迴來了。


    沒想到一迴來就看到周濤在哭,他還以為是周濤被周家那邊的人欺負了,聽到他那一句“不要不要我”,周路才知道是怎麽迴事。


    周路咽下喉嚨的幾分堵塞,空了一隻手,將周濤抱了起來:“沒有不要你,工作出了點急事,所以今天才有空迴來。”


    周濤再懂事,也就是個八九歲的孩子,這會兒還沒完全從周路不要他的情緒中出來,手緊緊地勾著周路的脖子,還在抽噎著。


    周路不會哄小孩,隻能把月餅拿出來給他。


    周濤看到月餅,注意力被帶走:“小叔,這是月餅嗎?”


    他知道中秋節要吃月餅,可他從來沒吃過,爺爺奶奶說不好吃,他是小孩子,吃了不好,所以不給他吃。


    周路抽了紙巾給他擦了臉:“是月餅,你打開嚐嚐。”


    周濤看了看周濤,見他點頭,才把月餅打開,拿了一個出來,看到有刀叉,切了一小塊嚐了嚐。


    “好吃!”


    “喜歡吃就多吃點。”


    周路倒了杯水,仰頭喝了起來。


    周濤吃著月餅,安靜了一會兒,忍不住問周路:“小叔,你是去出差了嗎?秦江叔叔說你去出差了。”


    “秦江叔叔?”


    周路黑眸一動,“誰是秦江叔叔?”


    周濤舔著嘴角的月餅碎,把那天的事情告訴了周路。


    說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我不是想給季老師添麻煩的,我隻是想小叔了。”


    周路知道自己確實太久沒迴來了,他摸了摸周濤的頭, 不動聲色地問著:“你們季老師,跟秦江叔叔很熟嗎?”


    周濤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表情有些掙紮。


    周路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怎麽了?”


    周濤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周路:“秦江叔叔說,他喜歡季老師,他想讓季老師當他的女朋友。”


    周路握著杯子的手收緊,嗤了一聲:“真是敢想。”


    周濤沒聽到周路這話,他想到秦江昨天出現在學校,補了一句:“秦江叔叔昨天還給季老師送月餅了。”


    周路把水杯放下,臉色有些沉:“不早了,先去睡覺,月餅明天再吃。”


    周濤向來聽話,把月餅放迴去,然後就自己去洗手,洗完手出來,跟周路說了句晚安,然後就迴房間了。


    周路在堂屋坐了一會兒,九月下旬的山風已經裹著冷意了,可他卻燥得很。


    坐了五分鍾,他進了周濤的房間,跟他說有事出去一趟,明天中午迴來。


    周濤知道周路忙,點著頭乖巧應著好。


    周路把門鎖好,直接就開著摩托車往桐鄉小學去。


    知道周路隻是工作忙並沒有不要他的周濤很快就進入夢鄉了,然而此時的季桃,卻躺在床上難以入眠。


    周路跑了,她得罪過程亞樂,隻覺得前路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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