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翎此刻周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冰冷氣息,仿佛能將空氣都凍結成冰。


    那股森然的寒氣讓周遭的人們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再多言半句,生怕一不小心觸怒了這位煞星。


    就連一向膽大的陳佟月,也被嚇得臉色蒼白,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眼看就要奪眶而出。


    就在這緊張得讓人窒息的氛圍中,冷南卿緩緩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墨北翎的手背。


    其實,原本冷南卿並不打算前來,但他深知墨北翎一旦情緒失控將會帶來怎樣可怕的後果,能讓墨北翎失控的事情不多,墨家軍算一個。


    所以再三思量之後,冷南卿還是決定跟隨一同前來。果不其然,事情正如他所擔憂的那樣發生了。


    冷南卿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翻湧的情緒,她牽著墨北翎的手,沉聲道:“向前看?當年那場慘絕人寰的兵變,墨家軍、暗衛還有京都守兵,加起來足足有十幾萬人命喪黃泉!而當我找到殿下時,他已然渾身浴血,全身上下竟找不到一塊完好無損之地,遍體鱗傷,慘不忍睹。若不是我發現及時,拚盡全力施救,恐怕他早已……”


    說到此處,冷南卿的聲音略微顫抖起來,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難以繼續。


    然而,她強忍著悲痛,繼續說道:“時至今日,過去了這麽多年,那些傷痕依舊深深地烙印在殿下的身體上,成為無法磨滅的印記。而你,又有何顏麵說出‘向前看’這樣輕飄飄的話語?”


    隨著話音落下,冷南卿再也抑製不住內心洶湧澎湃的情感,徹底爆發!往昔的一幕幕不斷地在他腦海中閃現,那慘烈血腥的畫麵如同夢魘一般揮之不去。


    她不禁想到,如果當初沒能成功救下墨北翎,那麽今日的自己又將會身處何方?是否還能夠活成這般模樣?一想到這些,冷南卿便感到一陣後怕與心悸。


    最後,她狠狠地咬了咬牙,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充滿鄙夷和憤怒的話:“在這個世界上,像這般是非不分,廉價的愛情,最為惡心!本王妃多看一眼,都嫌髒!”


    冷南卿的話語如同平地驚雷一般,在場上炸響。


    淩雲伯府的人皆被她這番言語所震撼,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墨北翎目光如炬地盯著淩雲伯,緩緩開口道:“淩雲伯,昔日你於我有恩,這份恩情我一直銘記於心。如今,我便還你這個人情。明日一早,我們就動身啟程返迴京都。屆時,你隻需修書一封告知他人未能將我攔下即可。”


    說到此處,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至於章京衡嘛,如果淩雲伯府上執意要將其留下,那便隨他去吧。不過自此之後,我墨家欠下的情分就算徹底還清了,我們兩不相欠。然而,我的王妃冷南卿在此處遭受的種種傷害,我定會加倍奉還,絕不姑息!”


    聽到這話,陳佟荊挺身而出,大聲喊道:“此事皆是因我而起,與旁人無關!要罰要懲,盡管衝著我一人來便是,切莫牽連其他無辜之人!”


    墨北翎冷笑一聲,厲聲道:“哼!連坐之法難道你不懂麽?既然參與其中,就休想獨善其身!誰都別想逃脫懲罰!”


    陳佟仁滿臉怒容地質問著:“你究竟憑借什麽敢如此對待我們?難道這世上已經沒有王法可言了嗎?”


    他瞪大雙眼,額頭上青筋暴起,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墨北翎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輕描淡寫地迴應道:“放心吧,本王自然不會輕易取你們性命,但從今日起,你們休想再如以往那般事事順遂了,淩雲伯府最好日日上香,行善事,否則你們懂的。”


    他的聲音冰冷而又充滿威脅,讓人不寒而栗。


    一旁的馮雨容見狀,毫不示弱地喊道:“大不了咱們來個魚死網破!就算拚盡一切,也要阻止你們迴到京都,這樣也算完成了上頭交代給我們的任務!”她雙手叉腰,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然而,宣漓卻不為所動,冷冷一笑後說道:“哼!那我現在就讓你們毒性發作,命喪黃泉,連明日的太陽都別想見著!本公主也說到做到,大不了魚死網破唄。”


    說罷,隻見他、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瓷瓶,輕輕晃動間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時,陳佟悅忍不住開口反駁道:“哪裏會有這般厲害?少在這裏嚇唬人了!別忘了,此處乃是淩雲伯府,可不是任由你們撒野的地方!”


    盡管她嘴上說得強硬,但眼神中還是流露出一絲恐懼和不安。


    就在眾人爭吵不休之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陳季生終於忍無可忍,大聲嗬斥道:“夠了!全都住口,莫要再吵了!”


    隨後,他緩緩站起身來,朝著墨北翎所在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顯得沉重無比,仿佛背負著千斤重擔一般。待走到墨北翎麵前時,陳季生深深地彎下腰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陳佟仁拉了拉陳季生:“父親,你幹嘛!”


    冷寧塵嗬斥他這一舉動:“怎麽,對你恭敬久了,官職高低,尊卑有序,君臣之禮都通通忘到腦後了!”


    陳季生一臉愧疚地看著攝政王,深深地鞠了一躬,語氣沉重地說道:“攝政王,實在是老臣無能,沒能好好管教家中之人,才導致如今這般局麵。不過,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嚴格按照您所說的去做,不敢有絲毫怠慢!”


    他挺直身子,目光堅定而決絕,繼續道:“這最後的結果,無論如何,所有的責任和後果都由老夫一人承擔,絕不要牽連到我的家人們!還望攝政王能夠網開一麵,放過他們。”


    站在一旁的冷南卿抬了抬眸,微微頷首,表示讚同陳季生所言。


    她輕啟朱唇,緩聲道:“淩雲伯,人生在世,生離死別、勝負成敗之事本就屢見不鮮。不論您此刻這番話究竟出自真心還是假意,我們都已然選擇接受。”


    說著,她向前一步,扶起陳季生笑著說道:“從今往後,墨家與你們淩雲伯府之間再無任何虧欠糾葛。隻要彼此互不幹擾,各自安好便足矣。畢竟,殿下宅心仁厚,並非那等心狠手辣之輩,想來至多也就是略施懲戒,給個小小的教訓罷了。”


    言罷,冷南卿轉頭望向墨北翎,美眸流轉間似有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一句輕柔的話語:“殿下,時辰也不早了,咱們先迴去吧。也好早些收拾行囊,準備明日一早啟程出發。”


    墨北翎微微點頭,應了一聲,隨後四人一同邁步走出房門。


    就在踏出門口的那一刹那,一股清新宜人的微風拂麵而來,令人頓感心曠神怡。仿佛之前縈繞心頭的陰霾與煩惱瞬間消散無蹤,身體也變得格外輕鬆舒適起來。


    宣漓一臉疑惑地喃喃自語道:“原來做惡人是這樣的感覺?爽!”


    一旁的冷寧塵聞言,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這怎麽能叫做惡人呢?明明是他們先傷害了我們,可我們卻選擇原諒了他們啊,我們真的是太善良了!”


    這時,冷南卿也附和著說道:“是啊,他們其實也是奉命行事罷了。畢竟那來自京都的命令可不是他們能夠違抗的,所以倒也怪不得他們。隻不過因為立場不同,他們站在了我們的對立麵,如此一來,恐怕要想和他們成為朋友就有些困難嘍。不過,依我看呐,殿下您定然不會真的與他們計較太多的。”


    墨北翎方才的確有些走神,聽到冷南卿提及自己,這才迴過神來,挑眉問道:“為何如此斷言?”


    冷南卿輕笑一聲,答道:“因為我所知曉的殿下啊,乃是世間少有的良善之人,不僅明辨是非善惡,而且處事公正無私。像這種小肚雞腸、與人斤斤計較之事,又怎會出現在殿下您身上呢?”


    “或許……為了你,我便會如此。”


    一時間,周圍的氣氛都仿佛凝固住了,隻剩下兩人彼此對視的目光交織在一起,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但最終卻都化作了沉默。


    ······


    —— 翌日·淩雲伯府門口 ——


    幾人也沒什麽行李,簡簡單單的要一輛馬車,陳季生等人也都出來相送,隻不過眾人之間都不知要說些什麽話才好。


    宣漓:你們的解藥我已經留下來了,不過我設置了一個小機關,三個時辰之後機關就會啟動,你們隻需要在這時間內老老實實的呆在屋子裏就行,不要亂動,否則沒有藥我也沒辦法。


    冷寧塵:別的話沒有什麽說的了,再見!


    墨北翎與冷南卿一句話沒有說,也不知道說什麽,隻見馬車車輪滾動,塵土飛揚。


    幾個人的行囊異常簡單輕便,他們隻是隨意地要了一輛普通的馬車作為出行工具。陳季生等一眾人紛紛出來送行,但此刻大家卻麵麵相覷,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從何說起,氣氛顯得有些沉悶和尷尬。


    這時,宣漓率先打破沉默說道:“各位,你們所需要的解藥我已經留下了。但請放心,我特意設置了一個小小的機關。這個機關將會在三個時辰之後自動啟動,如果你們想要順利拿到解藥,那麽在這段時間裏,請務必老老實實地待在屋子裏,千萬不可隨意走動或者亂動屋內的任何東西。否則一旦觸發機關,就算我有心相助,恐怕也是無能為力啊。”


    說完這番話後,她靜靜地看著眾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輕蔑。


    聽完宣漓的交代,冷寧塵微微點頭,然後緩緩開口道:“嗯,別的話確實也無需多言了。那就此別過吧,再見,哦不對,再也不見!”


    話音剛落,他便轉身向著馬車走去。而站在一旁的墨北翎與冷南卿則始終一言不發,似乎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如何表達。兩人隻是默默地凝視著彼此,那複雜的目光交匯在一起,仿佛包含了無數難以言說的情感。


    終於,隨著車夫揮動馬鞭,馬蹄聲響徹而起,馬車開始緩緩前行。車輪滾滾轉動,揚起一片塵土飛揚。望著逐漸遠去的馬車背影,陳季生等人依舊佇立原地,久久不願離去……


    ······


    —— 京都 ——


    近日,京都城門口風聲鶴唳,盤查之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謹細致,過往行人皆需接受詳細詢問和檢查,就連來來往往的貿易活動也受到諸多限製。


    墨北翎麵色凝重地看著不遠處高大威嚴的京都城門,沉聲道:“就要到京都城門了,咱們凡事還是先往壞處去想吧。通常情況下,如果不聽從調迴令,必要之時必然會遭受處罰,而具體的懲處措施則全由王君定奪。”


    一旁的冷南卿微微頷首,表示認同,接著說道:“常見的懲罰方式嘛,最為輕鬆的莫過於軟禁一段時日,可若是嚴重些的話,恐怕就得挨板子了。這要是打上五十一百下的,那可真是要命啊!”她不禁皺起眉頭,憂心忡忡。


    墨北翎深吸一口氣,繼續分析道:“依我看,我和寧塵世無論怎樣都是難以逃脫罪責的。不過,宣漓畢竟是北錫的公主,若以北錫施壓,至多也就是被軟禁數日罷了。至於你嘛,南卿···你受了傷,又是女眷···”話說到此,墨北翎突然止住話語,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冷南卿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樣,追問道:“怎麽了?難道你是擔心他根本不在乎這個?”


    墨北翎輕輕搖了搖頭,緩緩解釋道:“如今朝中局勢撲朔迷離,我們對此一無所知。一旦進入京都,首要之事必定是即刻入宮麵聖,根本無暇去打探消息。正因如此,我心中著實有些擔憂啊。”


    然而,冷南卿卻目光堅定地望著前方,語氣堅決地說:“既已至此,那我們便一同勇敢麵對吧。況且,這也僅僅隻是最壞的一種可能而已,不是麽?”


    冷寧塵一臉嚴肅地看著宣漓,鄭重說道:“宣漓,這件事至關重要,隻能交予你來完成。以你的特殊身份,定能做到一擊必中!”


    然而,宣漓卻顯得有些猶豫和不安,她喃喃自語道:“怎麽就……變成這樣了……”似乎對眼前的局麵感到困惑和無奈。


    就在這時,冷南卿的聲音傳來:“我們到了。”


    眾人紛紛看向車外,隻見高大的城門矗立在前方,城門口站著一群威嚴的守衛。


    馬車緩緩停下,城門守衛走上前來,高聲喊道:“下車,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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