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是這些,陛下。”


    一席黑衣鎧甲著身,臉上蒙著黑紗的女子,眼角下的紅痣隱隱出現,她跪在新宋的皇宮殿內。


    皇帝宋時君位於高殿之上,聽完黑衣女子的敘述之後,他緩緩起身,蒼蒼白發,卻依舊麵色紅潤,目光淩厲,不怒自威的氣勢,他看向他身邊的老奴,隻一個眼神,老奴齊玉立馬明白聖意侍奉上前,將溫度剛剛好的茶水,端於聖上麵前。


    皇帝宋時君喝下一口溫熱的茶水,對著殿內跪著的黑衣女子,緩緩開口道,


    “你,繼續暗中待在那邊,此事,繼續追查下去!”


    黑衣女子起身言道,“末將接旨!”


    ......


    新宋宮外,風雨密布,黑衣女輕功起,轉眼便消失在宮門之外的京都大道上。


    .......


    “世人都有眼睛,世人也都看的明白,他,真是費心了。”


    老奴齊玉聽完後欲言又止,眼望著這個自己侍奉了五十載的老皇帝宋時君,看著他滿臉悲苦模樣。


    齊玉說道,“或許,經此等劫難,大皇子終能幡然醒悟。”


    皇帝宋時君垂垂老矣的身軀,轉了一身,走到大殿門口,看著大殿之外的風雨飄搖,他開口道,“什麽時辰了?”


    老奴齊玉迴道,“迴陛下的話,正值日中。”


    皇帝宋時君看著皇宮內院的瓢潑大雨,他喃喃道,“如今的江南是不是快到梅雨季了。”


    齊玉迴道,“迴陛下的話,快到了。”


    宋時君轉身離開大殿,十名宮女隨侍緊跟其後,老奴齊玉輔佐在側,一行人走在行宮的閬中,雷聲陣陣,風雨狂飄。


    皇帝宋時君迴到行宮內的禦書樓內,他如今已經年過花甲,滿是皺紋的臉上,雙眼柔情的看向書房中的一幅騎馬圖,圖上是一位英姿颯爽,俊俏麗影的女子騎著駿馬在草原奔騰。


    ......


    翌日,清晨,鳥聲靈鳴。


    大皇子宋少熠行走在禦花園中,他身著一襲蒼葭色長衫,發髻整齊玩起,玄紋雲袖,窄褲蟒袍,白玉連珠的發髻環繞,身高約莫九尺,麵如雕刻,眼如丹鳳,鼻正唇薄,四方闊口,勢如奔馬,身軀凜凜的他正前往雁書閣走去。


    他麵無表情,神色安然,踏入禦書樓的第一眼,就看見皇帝宋時君立於書桌之前,他上前請安道,


    “兒給父皇請安。”


    宋時君轉身看著眼前這個高於自己的兒子,他慈聲說道,


    “過來。”


    宋少熠環顧書閣四周,四下無一人服侍在前,他覺得今日的父皇有些許奇怪,


    “父皇今日好有興致,讓兒來這地方。”


    “這是你兒時,冬日入雪時候,初學握筆寫字的地方,還記得嗎?”


    宋少熠恭敬有禮,溫潤的迴道,


    “兒,當然記得。”


    皇帝宋時君起身踱步於書閣內,緩緩說道,


    “今日,我漫步於此,看到這牆上掛著幾幅你幼年時練的字,讓孤想起了一些從前的事,孤就命人喚你來此。”


    大皇子宋少熠跟在父親身後,小步慢慢走著,傾聽父王說話。


    “當年你就坐在那片木窗下的書桌上寫字,筆都拿不穩,可是你卻很用功,不服輸,就一直的練一直的練”


    宋少熠低聲感歎道,


    “兒的第一個筆字就是父皇手把手教的橫撇豎呐,至今,在兒腦海中記憶猶新。”


    皇帝宋時君看著牆上的字,繼續緩聲說道,


    “那時候光教你怎麽練好每個字的部位,握筆,就教了一個月,糾正錯誤用了兩個月,你才學會怎麽握筆,擔心你隔兩天就忘了,你呢,也特別懂事,一筆一劃的自己勤奮練著,沒日沒夜的。”


    宋少熠此時淺笑迴道,


    “是啊,那幾個筆力,兒總是記不清楚,兒蠢笨,學了兩月有餘才學會橫撇豎呐的握筆。”


    “當年你的年幼,隻到了孤的膝蓋這麽高,你穿著碧色的小衫,坐在寬大的木椅上,還略有些許不穩,時而會身體不穩的倒下,我就站在你身邊,教你坐直,不要彎身,你很是聽話,無論握筆的姿勢多累,都會堅持著,身旁的宮女奴才們都不敢上前扶一下,隻你小小年紀,就如此懂事聽話,讓他們不要扶你,孤當年很是欣慰。”


    “是,父皇記得比兒臣還要清晰。”


    “你三歲啟蒙,正是入皇書院好好學習讀書之時,八歲之時,皇書房的老師就說你聰明機警,背書一氣嗬成,會作詩,會寫文。


    宋少熠迴想起兒時的迴憶,正如皇帝宋時君所說一般,他笑著接話道,


    ”兒後來還會習武,當年天下第一的武學老師明月飛是父親給我安排的,成為了兒的武學師父。”


    宋時君想起了明月飛,想他早已駕鶴西去。他繼而開口道,


    “明月飛當年教你十歲習武之時,你體力不支,常常力量不夠紮馬步,孤在一旁看著,便狠狠罵了你一頓。”


    “是,父皇責罰兒子,卻避讓所有人,兒清晰的記得,那時父皇摸著我的頭對我說,新宋是以興武而威懾天下,書讀的好,武更要好。”


    宋時君聽完後,苦笑著中又帶著幾許舐犢之情,


    “嗬嗬,你還記得。”


    宋少熠一席話戳中父皇的要害,舐犢之情。


    “兒子一直銘記於心。”


    “那是孤的肺腑之言,也是怕旁人對你閑言碎語。讓你失去了孩童的天性。但是呢,也要讓你明白,把新宋最重要的責任告訴你,所以,孤隻能對你嚴辭苛刻。”


    “兒明白,不論父皇對兒有多麽嚴辭苛刻,都是為了兒好。”


    宋時君轉身繼續踱步向前,來到了閣樓的落地窗前,他看著禦花園中,湖水上的一對一大一小的野天鵝,在暢遊。


    “光陰似箭,你都這麽大了。”


    “兒如今,起了府邸,入了朝堂,成為父皇的左膀右臂。”


    宋時君此時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這個高峻的兒子,說道,


    “你學武那日,還仿如昨日一般,曆曆在目。”


    宋少熠抬眼與目光如炬的宋時君四目相對,他內心恍惚,似乎覺得今日的父皇有些許不同,


    “父皇今日喚兒前來,是有什麽事要囑咐嗎?”


    宋時君轉身而去,看著諾大的皇宮,從禦書樓的頂樓之上附身下看,


    ”孤問你,這天下是誰的天下?”


    宋少熠不假思索的亮聲迴道,


    “當然是父皇的天下。”


    .....


    半晌,他見父皇沒了聲音,他內心慌張萬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自小就深知,此時皇帝宋時君垂垂老矣的聲音,說出一句話,


    “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宋少熠不明所以,今日父皇話中的意思,隻是連連點頭,抬眼望去更是又看到父皇目光如炬的炙熱的雙眼,他淺淺問道,


    “父皇今日喚兒臣前來,所謂何事?”


    宋時君不想就此明說,隻是將剛才的父子之情,寄托於對昔日時光的懷念,他緩緩說道,


    “沒什麽。”


    此話一出,生性多疑的宋少熠內心慌張起來,實在是捉摸不透父皇的心思。隻得垂著頭不敢抬起。


    宋時君開口道,“熠兒,你就沒什麽話要和父親說嗎?”


    宋少熠麵不改色,實際上內心已經戰戰兢兢起來,生怕漏出些許端倪,他謙和的迴道,


    “父皇日理萬機,兒,祝父皇健康長壽,祝父皇治理下的新宋千秋萬代。”


    皇帝宋時君垂下眼眸,此時心底已經徹底失望的望著眼前這個兒子,他剛剛給了兒子坦白的話語權,可這個兒子沒有接住此番迴答。


    宋時君他似有一股話壓在心裏,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大皇子宋少熠更是將頭垂下,不敢抬眼直視父皇,二人就這樣僵持著有數分鍾。


    禦花園的風貫穿進書樓裏來,老皇帝宋時君咳嗽了兩聲,雙手扶著書架字畫旁的木質樓梯,


    “孤今日乏了,你迴去吧。”


    宋少熠目光左右閃爍著,微乎其詞說道,


    “是,兒告退。”


    二人一前一後的從禦書樓內而下,直至一層時,宋時君看著兒子慢慢遠步離開書房的背影,心如刀絞一般,他臉上布滿的憂思更加凝重了些許。


    而宋少熠踏出書閣的那一步,他心上的石頭都卡到嗓子眼了,父皇的不怒自威令他膽戰心驚,心跳不止,似是快被父皇嚴辭犀利的雙目洞察出一番,他不明父皇今日所言之意,他隻是懷疑父皇今日或許又想起了舊人舊物的哀思。


    宋少熠內心長長舒了一口氣,若有所思的沉悶著,低頭走了出去。


    ......


    二人,一人立於書樓內,一人立於書樓外的長廊之上,似乎微妙的父子關係,在漸行漸遠。


    老奴齊玉進門,欲言又止的看著老皇帝宋時君的眼中,盡是滿眼的失望。


    皇帝取出一個文諜,說道,


    “拿去給許將軍,武林大會,保下溫家。”


    老奴齊玉低頭道,“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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