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碎骨生,血滅血增,怎麽也殺不絕,怎麽也死不透,原本十來隻眼冒至千百隻,僅比人高數尺的一牆之軀暴漲如一座小山。


    「體術」,它百十年前就看爛,所謂‘招式’,隻是爭角於形體相同的個體之間,而當兩者體型之差過大,那麽所謂“體術”,所謂「武形」的磨礪便隻是個笑話。


    除了那種存在,除了導彈巨炮,這些槍錘斧戟所剮下的皮質甚至不能算作一種損傷。百年前,它以這種猝不及防的辿變噬殺了不計其數的所謂“武者”,其中不乏速度能跟得上它的所謂“非凡”,所謂“超人”,他們結局如一。而眼下這位,看來也免不了‘俗’。


    這一刻,他等了很久。不是所謂皮肉之苦讓他煎熬,隻是出路就在眼前,讓它遠超同類的神智難以按捺,難以忍受,以至於如此地迫不及待,才堪堪長出一千三百多隻眼就展開這種姿態。


    雖說僅靠這來不及眼睛一眨的空隙便已完成了增形,剛才還壓著它的武者轉眼已被吞噬,但這麽匆促地轉變免不了存在一些不足——比如視野達不到全覆蓋,比如神經的生長慢上這副軀體半拍。


    不過無所謂。這些細枝末節的疏落遠不及它那重獲自由的急切……


    它老遠便看見,除了這個家夥能讓它略感棘手,隨她一同下來的家夥簡直就是隨手可摘的血包。量不多,或許不能讓它達到無損狀態的十分之一,但絕對足夠讓它衝出這裏日漸衰減的禁錮!


    為此,可以說讓它抑製本性多久都無所謂,讓它做多少保險都無所謂,讓它怎麽示敵以弱都不為過……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不過276處視野的直接喪失強行將它從極度喜悅和自得之中扯了迴來。


    神經末梢堪堪蔓延至體表,劇烈的疼痛乍然轟擊著它的腦幹,難以形容的痛蜂擁著,撕扯著,湧進它的思維中樞。


    原本為了更便捷地感受敵人而長出的無數神經這一刻向它傳達了前所未有的痛——這幾乎不可能。


    它蟄伏了這麽久,等待這麽久,所要的絕對不是這種這種感受!


    為此它甚至不受控製地繃開了褶皺堆疊的皮膚,這些裂痕成為了它的“口”,尖銳嘶吼。


    看來它真的以為自己等了很久,不然以它之前的表現不至於跟現在有如此大的落差……


    不過,在等的真的隻有它嗎?


    〈原來這個玩意會發聲啊,打了半天也就那點肢體反應,搞得我還以為來錯地方了……〉


    汐芥收迴向著正上方高踢著的腿,沿著這條腿之前踢擊的方向,隻餘十數米碎屑肉沫。


    〈好在沒搞錯,不妄忍氣收勁勾引了這麽久。算讓它兩迴合,開始第三迴了……〉


    此番環境之中滾脹的“氣”、殘留在巨型實體如山之軀上的“氣”、汐芥維持立場的“氣”,都在她站立看向上方的一刻凝滯。


    原本從巨物傷口之中爆噴而出的黑色血雨停在了半空,一滴也落不下來。


    按照這種趨勢,血聚成池隻需半秒,不出十秒,巨物便能恢複如初。


    可是對於如今的汐芥而言,這半秒還是太長了。


    氣壓驟升驟降,收氣於掌,塑氣於身,將立場連通這籠罩天地的恢宏大氣層,她的速度已非常人可向往。


    爆發,並不需要什麽過於招著的契機。就像突破自身之前的形體、超越當前的形體,站在之後的形體之中。


    分辨不了她的動作……


    是衝?


    是跑?


    是走?


    她隻是到了那裏,踏在巨大實體的頭顱上,將無數骨屑肉糜和成的稀泥踩在腳底,方才半秒。


    〈早了?〉


    汐芥所屬的小隊有個好處,那就是隊員之間的通用技巧基本就是一種全麵互通的狀態。雖然有些技藝的確是受限於成員之間特異的體質,但單是這份“通用”技巧就足以使一些體質剛好的短期實現作戰能力飛躍。


    汐芥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自從琳婭完成超越儀式後本就關係不錯的兩人自然很快就完成了技法的互通,雖然時間太短,並不能一下子掌握太多高效的技巧。


    不多,但就現在這種程度,足以完成「晉三」——也就是晉升第三階層,常人口口相傳卻罕有認知“災異”了。


    身後寒芒驟起,汐芥心下警鈴劇震,身體先於意識側閃十數米。


    〈「攻克隱藏境界」的成就的確十分誘人,但我似乎並沒有太多選項可供選擇,總不能一直拖後腿吧……嗬,還是把這煩惱交給以後吧!想想如果以後真有機會為這種事情煩惱,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真不投機,看來正正好,現在,我該加速了!〉


    思考與行動的互不幹涉可是嗜刃小隊的基本功,不過即使已經連閃數個身位也未能脫離這種沒有來的鋒芒在背感倒是有點意思。


    〈果然不會這麽輕易的結束,既然是那個家夥親自交付的任務,對象自然不可能是這種一副一擊即潰的雜魚,要麽是這個家夥藏有後手,要麽現在來的才是它的後手。〉


    沒有繼續閃躲,反身嚐試輕微與這寒意相接——也就是直接通過這被“氣”、“域”、“立場”三重強化震拳與其硬碰。


    單憑練習時對這種攻擊方式的了解,如果被正麵其擊中,哪怕是被多次加固疊了四五米鋼板的樓房(常規沙包的天花板,開闊隔離的場地進行的物理強度測試)也會被直接擊碎(的確是整棟樓都擊碎了,正麵承受攻擊的合金組被擊穿,沒在攻擊直線上的承重牆是被震碎的)。


    剛才一擊擊爛那百餘米巨型實體的一招,也隻是被減輕抑製力的“氣”強化了一次(效果是——不到半秒,連百餘年前石城常規市場上能見的最好的兵刃都堪堪隻能刮花角質層的巨化異化實體之軀整個、連通著骨架一同被絞作肉泥)。


    而這種試探的結果呢?


    〈嗬,不出所料。〉


    全力運行饕食法再生著被直接切斷的右手,瞥了一眼無辜被打得支離破碎的崖壁還能再支撐多久,又趕緊提速拉開百米。


    〈看來是前者沒錯了。這種離斥的感覺……一半多偏向那些被千奇百怪的說法定義著的靈魂側,不到一半則多是那些僅能從部分非禁止書目裏麵參考的異變側嗎?〉


    〈……還有一部分構成是那一道攻擊裏麵不能立刻解析而出的。那麽,此刻最有效的應對方法是——迂迴。〉


    以當前狀態的快速機動性換取對這般棘手敵人攻擊手段的充分理解的確合理,可這種鋒芒在背的感覺絲毫不減卻又讓她感到反常。


    〈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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