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攔在騾車前,是個瘦瘦小小的男人,幹巴瘦的那種,但他有一雙特別明亮的眼睛。


    爺倆兩臉懵逼:???


    長安是真不認識前麵這人,顧老六是覺和眼熟,但他不確定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人?


    那人看到顧老六很開心,這一開心就更是結巴。


    “老、老、老、老、六、六、六,我、我、我、是、是、我啊”。


    顧老六認識的說話這麽有特色的人,就隻有一個,於是他問:“你、你、你、是、是、阿慶?”


    長安:你幹嘛要學別人說話??


    老六:這樣顯得親切。


    長安表示懷疑?你這樣難道不是容易挨打嗎?


    阿慶見顧老六認出他來,明亮的雙眸又亮了幾分。


    他說:“是、是,阿、阿慶”。


    顧老六銳利的雙眸也瞬間明亮起來,開心得笑眯了眼。


    阿慶是青坊村隔壁柳家村人,他是個孤兒,村裏人嫌棄他說話結巴,經常有人欺負他。


    他比顧老六大兩歲,出去乞討的時候阿慶都會護著他,有時顧老六沒有乞討到食物,阿慶還會把他的食物給顧老六。


    後來顧老六被老獵戶收養,就再也沒有出來乞討了。


    他會悄悄省下自己的口糧給阿慶送去,可是阿慶從來都不收,他怕顧老六這樣做會被收養他的人趕出來,這的話顧老六又得出來乞討。


    老獵戶一直知道顧老六藏口糧,他沒有揭穿他,隻是每次都會悄悄的多準備些,這樣顧老六可以在不用自己餓著的情下,去接濟阿慶。


    顧老六威脅阿慶,若他不收下口糧,他以後都不要理他了。


    就這樣顧老六在老獵戶的幫助下,接濟了阿慶五年,後來阿慶離開了柳家村,聽他們村裏的人說,阿慶是被他姑姑接走的。


    沒想到十七八年過去了,阿慶竟然一眼就認出了他。


    阿慶笑嗬嗬的說道:“你、你、小、小、時、時候、就、就、長、長得、好、好看”。


    不過是越長大越好看,五官隻是長開了,沒有變得麵目全非。


    “你現在過得好嗎?”顧老六跳下騾車,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好、好、娘、娘、待、待我、極、極好”。


    從他跟姑姑迴來的那天開始,他就改口叫了她娘。


    阿慶看向跟在顧老六身旁的長安,他有瞬間疑惑,而後又想到什麽似得。


    問道:“這、這是、是、是你、女、女兒?”


    “是的,我閨女長安,閨女,這是爹的恩人,快叫阿慶伯伯”,顧老六撫摸了一下長安的腦袋瓜子說道。


    長安上前兩步向阿慶行了個小輩禮,“長安拜見阿慶伯伯”。


    “好、好”,阿慶扶起長安。


    然後他又跟顧老六說道:“走,走,去,去家、家、裏、坐、坐”。


    顧老六點點頭,“好”。


    阿慶的家在村尾,四間茅草屋,院子裏收拾的很幹淨,雞都是圈養在院子的角落,沒有放出來到處拉屎。


    他家人口簡單,就一個老娘,以及妻子和一兒一女。


    阿慶娘出去串門了,阿慶媳婦在家裏忙家務事,她看到家裏有客人來,連忙下放手中的活迎了上來。


    她先是小心的看了眼顧老六和長安,然後又看到停放在院子外的騾車。


    父女倆穿著雖然不是上好的,但她們就算是隨意的站在那裏,也能讓人一眼就先注意到她們。


    阿慶媳婦是個目不識丁的普通農婦,她不會用文人的方式來形容眼前的父女倆。


    按她的話來說,就是長得特別好看,像是會發光一樣。


    阿慶開心的跟媳婦介紹,“娘,娘子,這、這、這是、我、我發、發小,顧、顧、老六,和、和、他、閨女。”


    阿慶媳婦有些拘謹,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


    她尷尬的笑笑,“公子,姑娘好,請進,進屋裏坐”。


    顧老六溫聲說道:“嫂子叫我老六成,這是我閨女長安”。


    “阿慶伯娘好”,長安同樣上前行了個小輩禮。


    “好好”,阿慶媳婦急忙上前扶起長安。


    心裏想著,我得個乖乖,小姑娘長得可真好看,軟軟糯糯得,又有禮貌。


    然後想了下這會兒跟著哥哥上山撒野的閨女,手有些癢了。


    被她惦念著的閨女,這時正好和哥哥一起迴來。


    “娘,娘,你看我和哥哥撿到啥了?”


    人未到,聲先至,在院門口時還停下來疑惑了一下,“唉?哥,咱家來客人了?”


    “應該是”。


    兄妹倆跑進院子,小姑娘的手裏提著一隻野雞,少年的手裏的籃子裏裝著些新鮮的蘑菇。


    她們進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長安和顧老六。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咱家啥時候有長得這麽好看的客了?


    阿慶上前一人拍了一下他們的後腦勺,“這、這是、顧、顧叔叔,和、和、長、長、長安”。


    他又跟顧老六介紹道:“這、這、這是、我、我兒、兒子、和閨、閨女,大、大……”


    阿慶的兒子見他爹介紹半天還在大大大,他自己接過話說道:“顧叔叔,我叫大柱,我妹妹叫青青”。


    “你們好”,顧老六笑眯眯得向他們問好。


    大柱有些害羞,不過看不出來,主要是曬得太黑了。


    青青一直都躲在哥哥身後,她總偷瞄長安,這個妹妹白白淨淨的長得很好看,衣裙也很漂亮,繡鞋上的圖案她隻在城裏的鞋鋪裏見過。


    她看了眼自己枯瘦粗糙的手,低頭看了眼自己露出腳趾頭的布鞋,大拇指不自在的動了動,然後努力縮迴鞋裏。


    又扯了一下自己打了好幾個補丁的粗布衣裳,一直在村裏有沒對比倒是沒什麽,可是突然有一天家裏來了一個與眾不同的人。


    她此刻出現了一種名為自卑的情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窘迫。


    兩個年齡相仿的小姑娘,卻像是生活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個光鮮亮麗,一個被生活磋磨。


    所有人都沒有發現青青的沉默,阿慶媳婦叫孩子們去跟奶奶說一聲,家裏來客人了。


    兄妹倆放下手裏的東西,又一起出了門,路上大柱發現了妹妹的不對勁。


    “妹妹,你怎麽啦?”


    “沒事兒,哥,你說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呢?是不是每個人都像那個妹妹一樣好看?”


    少年很聰明,一下就知道了妹妹為何情緒低落,他寵溺的摸摸妹妹的頭。


    齜牙開心說道:“妹妹,以後哥哥會賺好多好多銀錢,讓你住最漂亮的房子,穿最漂亮的衣裳,吃最美味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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