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周日,臨近期末的一個周日。


    下午,賀平遠突然讓他去趟學校,在校長辦公室取一份紙質文件。


    到學校後第一時間往辦公室走,路過一間教室時,裏麵傳來一個男人的吼聲。


    “別給臉不要臉!”


    賀晏舟轉頭看,這才發現教室的窗戶都被簾子從裏麵擋住了,盲猜是學生之間發生了什麽爭執。


    若是父親,他肯定會管,但自己卻是不喜多管這些閑事的人。


    來到辦公室,很快便找到了那份文件。


    看了眼時間,恰好中午。


    一個星期沒見鬱菲了,也不知道這個周末她在不在學校,在的話,他想約她一起吃個午飯。


    相處時間不短,鬱菲雖然話少性子冷,但他知道,這隻是表麵。


    他有晨跑的習慣,大三前,他都是在操場上晨跑。


    後來,為了躲一些鍥而不舍的學妹,他便改道跑往後山方向。


    哪曾想,居然會在那兒遇到鬱菲。


    小姑娘當時正在投喂校園的流浪貓,可能太投入了,並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那臉上,洋溢著他從沒見過的笑容。


    充滿善意,很溫暖,眼裏滿是對毛孩子們的疼惜,和麵對人時完全不一樣。


    之後,他有意無意卡著時間去,發現每天都能在那兒遇到她。


    小姑娘雷打不動去喂貓,他雷打不動往那兒跑。


    也不是故意偷看。


    大概是怕自己的出現,會打破這樣美好的一幕。


    也怕自己的出現,會讓她覺得很不自在,畢竟這一麵她從未展現給外人過。


    滑動通訊錄,找到她的電話並撥過去,才響了兩聲,就被對麵掛斷了。


    她大概在忙,賀晏舟心想。


    與此同時,自習室內。


    一個男人正攥著一部剛搶過來的手機,那不算出眾的樣貌中透著一股子狠意。


    他對麵的人冷聲道:“還給我。”


    鬱菲不喜人多,專門挑了個沒有人的教室自習,並和往常一樣,選了個最靠裏的位置。


    才翻開書,便闖進來三個人。


    為首那個她聽說過,鄭山,今年新生,為人狂妄自大,行事偏激容易動怒,因為家裏的關係,他從不把人放眼裏。


    常常因為很小一件事對人大打出手,醫大的學生見到他都繞道走,可以說是醫大的校霸。


    看另外兩人對他馬首是瞻的樣子,大概是他的小弟之類的。


    鄭山一進來就坐到了鬱菲的旁邊,另外兩人,一人關上門反鎖,另外一人,把教室的窗簾依次拉上。


    鬱菲的另一側是牆,鄭山這一坐,等同於堵住了她的去路。


    他毫不遮掩的打量,令鬱菲頓感厭惡,皺眉起身,“讓開。”


    鄭山吹了個口哨,“我看上你了,當我女人?”


    鬱菲言簡意賅,“滾。”


    鄭山嬉笑,“有個性,我喜歡。”


    另外兩人也在起哄,“嫂子,山哥活好,跟了不吃虧。”


    鬱菲強忍生理不適,“對人體或自然環境造成直接或潛在危險的生活廢棄物。”


    鄭山微眯雙眼,“什麽意思?”


    鬱菲一字一句道,“有,害,垃,圾。”


    大哥還沒發話,小弟就坐不住了,其中一人指著鬱菲吼道:“別給臉不要臉!”


    鄭山抬手製止,但眼睛卻一直未從鬱菲臉上移開過,“你這副冷冰冰的樣子裝給誰看呢,不就是個賣的嗎,賣給誰不是賣,開個價吧。”


    鬱菲怒極反笑,“我會告你誹謗。”


    “誹謗?你前兩天上下豪車的照片已經在校園論壇傳瘋了,那照片裏還不止一輛豪車。”


    鄭山從上到下的審視著,“聽說你是孤兒,一個孤兒,不是傍大款哪兒來的豪車接送?”


    鬱菲蹙眉,豪車?


    鄭山從兜裏拿出手機,打開論壇裏置頂的帖子,把屏幕正對鬱菲,“你自己看吧。”


    “一天到晚就在那兒裝,不知道裝什麽。”


    “就是,整天掛著一副別人欠她錢的樣兒,真是晦氣。”


    “嘖嘖,估計不是第一次了,你看她上車的表情,你們什麽時候見她笑過?”


    “人家笑容都是拿來討好金主的,你是金主嗎?人家憑什麽對你笑?”


    “嘿嘿,誰去問問她多少錢?說不定價格便宜呢?”


    這還算好的,比這更不堪入目的比比皆是。


    好像所有人都恨不得,恨不得這朵醫大的高嶺之花能狠狠跌落到懸崖底下。


    畢竟太高了他們夠不著,隻有在地底,才能被任意踐踏。


    鄭山點開那兩張拚在一起的照片後再次把屏幕對準鬱菲,“你可別說這照片是p的。”


    鬱菲看清照片後突然哼笑一聲。


    那兩輛豪車的車主不是別人,是艾嫣嫣。


    這妮子片酬不低,知道檸兒喜歡車,上周拿到片酬後就跑去4s店,首付六十萬整了輛大g。


    掛牌後,第一時間就開到醫大,說是接上她一起去警大給檸兒一個驚喜。


    沒過兩天,這妮子自己又喜歡上一輛冰梅粉兩門四座轎跑,也是大牌,首付和大g差不多。


    她自己掙的錢,花的高興就行,哪怕有些大手大腳,她和禾檸也不會在她麵前說任何掃興的話。


    論壇上的人是個什麽玩意兒?


    隻是看到她上了豪車,不問緣由,不問車主是誰,就斷定她傍大款。


    你看,這就是謠言。


    可笑至極。


    鄭山繼續道,“你不止傍大款,你還傍了個校長當師父,傍了個校草當師兄,怎麽就不能再傍個校霸當你男人?格局打開嘛。”


    鬱菲懶得和鄭山掰扯,她一心隻想讓這人趕緊滾蛋。


    早就看清人性的她,怎會被論壇上的流言蜚語輕易刺痛呢?


    她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於是乎,幹脆就順著鄭山的話說,“我也不是誰都傍的,就你,還真不配。”


    鄭山笑著看向小弟,手指指著鬱菲道:“你們聽聽,一個破鞋居然說我不配。”


    恰巧此時,鬱菲手機響了,鄭山眼疾手快的搶過來,在看見備注後直接掛斷,“賀晏舟知道你在外麵賣嗎?”


    鬱菲垂眸遮住眼底的恨意,“還給我。”


    “可以還你,陪我一晚,此事就此作罷。”


    這句話氣得她手腳發涼,“畜牲。”


    啪!


    女孩差點被打倒在地,半邊臉肉眼可見的紅腫,那一側的嘴角也掛著絲鮮血。


    鄭山本就是個刺兒頭,這種爛貨不會因為對方是個女生就手下留情。


    鬱菲的一句畜牲,毫不意外的惹怒了他。


    起身按壓手指關節,“我要是不做點什麽,真對不起你這句畜牲。”


    ……


    教學樓不止一座樓梯,賀晏舟從校長辦公室出來後,本想從另外一邊下去。


    剛下樓梯,突然想起那間傳來嗬斥的教室。


    校長畢竟是他父親,擔心學生沒個分寸,便打算原路返迴去看看。


    這一次路過時,裏麵傳來了一個女孩的尖叫聲。


    心髒狠狠跳動一瞬,轉身毫不猶豫的一腳踹開門。


    看清裏麵發生了什麽時,一股寒意從頭頂貫穿到了腳底。


    心裏頓時充滿了無盡的悔恨。


    差一點……


    他甚至不敢想,若是今日父親沒有讓他迴學校拿資料……


    他又想,若是在第一次路過時就推門而入……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知道,鬱菲早已在他心中占據了不可替代的位置。


    具體多早?


    大概能追溯到第一次在後山偶遇她投喂流浪動物時,或是追溯到她第一次喚他師兄時,甚至於,追溯到初見那天,假意經過她的身邊,說了句要去報到中心時。


    少年踢開門後衝上前拽過鄭山並一腳把他踹飛,這一腳力道大的出奇,鄭山半蜷著身體,竟無法站起身來。


    兩個小弟立刻跑去鄭山身邊,“山哥!”


    賀晏舟唿吸急促,一腳過後,想也不想走到小姑娘身邊,邊走邊脫下外套,並套在了她身上。


    期間,雙手止不住的劇烈顫抖。


    小姑娘左臉紅腫,嘴角有血跡,頭發淩亂衣領被扯的半開,脖頸上也有明顯的掐印。


    那雙眼睛,眼眶通紅,眼底像一潭死水,毫無生機。


    任誰都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賀晏舟手足無措,他看著小姑娘,拿出了這輩子最最輕柔的語氣,“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好。”


    轉過身,摘下眼鏡隨手一扔,喊叫聲、拳打腳踢聲、求饒聲頓時此起彼伏。


    但鬱菲像是什麽也聽不見,一開始還呆愣的跪坐在原地,過了會兒,她突然抬起雙手,拚命的摳抓著脖子。


    力道之狠,像是要把那塊皮膚上的什麽狠狠抓下來一樣。


    可明明上麵什麽也沒有。


    待賀晏舟聽到動靜迴頭看去時,那原本白皙無瑕的脖子上,已經布滿了道道見血的抓痕。


    停下手,走到小姑娘麵前想阻止她,可她的力氣大的驚人。


    哪怕緊緊攥著她的雙手,也會被她在下一秒用更大的力氣掙脫開來。


    這是少年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哭,他哭著求麵前的女孩停下。


    無果,便紅著眼再次跪坐在那鄭山身上,對著他的臉一拳又一拳,拳聲一下比一下重。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微弱的聲音響起,“他快……被你……打死了。”


    死字傳來,鬱菲一個驚醒。


    側頭看去,地上躺了三個人。


    三個血人。


    其中一人已經被打的血肉模糊,他的身上跪坐著一個身穿襯衫的男人,晃眼一看,竟一時分不清那襯衫到底是白色還是紅色。


    “師兄……”


    揮出去的拳硬生生停在半空。


    賀晏舟應聲轉頭,鬱菲這才發現,那雙眼竟然紅的嚇人,而那張臉,上麵滿是淚水。


    少年大概是怕嚇著小姑娘,趕忙把沾滿血跡的手藏在身後。


    與剛才判若兩人,此時的少年哪還有剛才的半點狠辣?


    看向小姑娘的那雙眼裏隻有不安,“放心,我不會讓他活著。”


    鬱菲捏緊拳,指甲狠狠陷進肉裏,她也想讓他死,但這些,不應該讓賀晏舟來背負。


    吸了吸鼻子,小姑娘輕聲道:“我想離開這裏。”


    賀晏舟當然順著她,起身走過去,小心翼翼攙扶起鬱菲,無視路上所有人詫異的眼神,帶著她直奔醫院。


    賀平遠知道後當即大怒,立刻聯係了白舒然,賀母去世後,白舒然一直把賀晏舟當兒子看待,白家在南城本就有著舉重若輕的地位。


    鄭家在白家麵前是個什麽臭魚爛蝦?


    一查才發現,一切都是因為那副校長收了鄭家賄賂,這才對鄭山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這,也讓鄭山有了在醫大橫行的錯覺。


    要不是賀平遠今年忙於科研,讓副校長鑽了空子……


    第二天,一切歸於平靜。


    那天見過兩人的學生,聽說全部轉去了另一個校區。


    論壇上所有有關鬱菲的帖子全都消失。


    賀晏舟暴力傷人這件事好像從未發生過。


    副校長被革職,且被永不錄用。


    鄭山不知是死是活,但他和他那些蛀蟲小弟確實再也沒出現過。


    鄭家也從南城消失了,消失的一幹二淨。


    但有些事不會消失,比如一些意味深長的打量,和時有時無的流言蜚語。


    自那以後,賀平遠擔心鬱菲在集體宿舍中被孤立,便給她安排了校內的獨立宿舍,和賀晏舟隻隔了一棟樓。


    賀晏舟對鬱菲的態度用無微不至來形容都不太夠,有時候,就連賀平遠都覺得,自己這性情突然變得極其敏感的兒子對鬱丫頭是不是過度保護了。


    可誰也不知道的是,那天,他明明有機會阻止這一切發生,但他錯過了。


    鬱菲起初是疏遠他的,畢竟他見過自己最狼狽的一麵。


    但這人又將距離感把握的極好,知道小姑娘不想見他,他就遠遠站在暗處,默默的對她好。


    她是怎麽發現的?


    小事不提,觸動她的,是臨近寒假時發生的那件事。


    那天,氣溫驟降到零度的南城,下起了傾盆大雨。


    她是被雷聲驚醒的,醒後突然想起後山的那幾隻流浪貓。


    這麽冷且還下雨,她擔心那些毛孩子會被凍死在這個雨夜。


    想也不想,起身找了幾件厚衣服和幾塊厚紙板,撐著傘直奔後山而去。


    遠遠她便瞧見,在她經常投喂食物的那個地方,好像蹲了一個人。


    天太黑,看不清臉,她不敢獨自靠近,隻好先悄悄蹲在旁邊的灌木中觀察。


    過程中她發現,那人腳邊徘徊著的,不正是那幾個毛孩子嗎?


    毛孩子們好像對那人也挺親近。


    繼續往下看,那人開始搭建臨時避雨的小棚子。


    舉著傘不方便,他幹脆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把傘放在地上,並把小家夥們抱到了傘底下,“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好。”


    這聲音一出,她便知道,那人是他。


    默默的看完一切,待少年從另一條路離開後,她才轉身迴了宿舍。


    躺在床上,一個晚上沒睡,腦海中不停閃過賀晏舟為她做的那些事以及說的那些話。


    他說:你好好學習,一切有我。


    然後,她的房門口總會出現一些她正好需要的學習資料,要點被標注的明明白白,筆記本上的解析詳細到一看就懂。


    他說:學習但也別忘了好好吃飯。


    然後,每次推開門,門把手上總是掛著熱氣騰騰的早餐,有時學習晚忘了吃飯,可迴到宿舍後,門口都會放著晚餐,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一開始還有她不太喜歡吃的菜,到後來,這些菜再也沒出現過。


    他說:誰都有錯,你沒錯。


    然後,學校裏的流言蜚語突然消失的一幹二淨,總是用異樣眼神打量她的那幾個人,她再也沒見過。


    他還說: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


    【總覺得差了點什麽,但盡力了,有些東西可以寫的很殘酷,有些話可以寫的很難聽,但我寫了刪刪了寫,還是想盡量委婉一些,老賀對鬱菲的過度保護,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get到那個複雜的點,就這樣吧,盡力了,往事還沒寫完,明天還有,最後我想說,人無完人,老賀不是rmb,有人不喜歡他很正常,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個你認為非常完美的人,那要小心了,你看見的或許隻是他想讓你看見的,女孩們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記得保護好自己,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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