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已是深夜了。可是三人卻沒有絲毫倦意。尤其是段文凱。

    “蠻丫頭。你的那套功夫極好。能不能教教我。你看你即將遠嫁了不是。到時候我想你了的話又找不著人。若是學了你的功夫。好歹也能懷念懷念。對吧。”其實他的心裏邊是不想讓蠻丫頭遠嫁的。隻是那是聖旨。他一個無權無勢的世子。沒有那個資格與皇帝叫板。

    若是。若是時光能夠重來。他一定勤學苦練。做個人人敬畏的大將軍。那樣子蠻丫頭就不用遠嫁了。

    阮清歡嗤笑一聲。似乎不信他的話。轉頭問向容如蘭:“如蘭姐姐。你認為呢。”

    雖然她也覺得段文凱似乎是變了些。可是有句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她不知道能不能信他。

    聽到她的問話。容如蘭倒是犯難了。隻因她的身份還不能像清歡妹妹那樣隨意評論。隻是她都問了。自己若是不迴答豈不是不好。又抬頭看了眼睿世子。隻覺得他的臉色不怎麽好。心裏邊拿了個主意。淺淺一笑。道:“若是根據京都的那些風言風語。自然是可信度不高。但若是從今夜來看。也是值得一試的。”

    這樣的話最是公允。誰也不得罪。誰也沒有刻意討好。

    “唔。如蘭姐姐。這廝給你的印象就有這麽好。”倒是不知道段文凱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竟能讓她為他說話。值得考究。便又說:“段文凱。你倒是說說看。你學武是想做什麽。若是學了去打架什麽的。我可是不會考慮的。”

    非是她要這樣說。傷別人的心也不是她所願。隻是以往他都是仗著權勢欺壓百姓。即便不是寫什麽好的良民。可也不能那樣。畢竟家有家法國有國規。

    段文凱的眸子暗了暗。自己在她的心裏就真的有那麽差勁麽。京都的日子太過無聊了些。更何況他欺負的那些人也都不是些什麽好人。難道就不能算是在為民除惡。

    容如蘭略顯尷尬地笑了兩聲。默而不語。這個時候她還是不要說話了。免得被誤會了。

    其實真的是她想多了。阮清歡可不會認為段文凱會看得上容如蘭。畢竟兩人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

    沉默許久。久得讓人覺得有些沉悶。段文凱自顧自地倒了杯茶。猛地灌了幾口。阮清歡見狀。連忙說道:“做什麽喝得這麽猛。又不是沒有茶水給你喝了。”

    事實上在她看來。他不過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小男孩。若真要論起來。如今她也是活了好幾十年的人了。又怎麽

    會真的和他計較什麽。

    奪下他的杯子。很自然地為他輕輕地拍著背。嘴裏還碎碎念著:“都這麽大了。還要一直和我慪氣。你說說你。就不能好好的麽。”

    許是被她這樣親昵又極其自然的動作愣住了。段文凱許久都沒有迴過神來。隻覺得背上好舒服。一雙女子特有的柔胰。軟軟的。很是讓人想要衝動。

    容如蘭見此都有些難為情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呆下去。總覺得睿世子對清歡妹妹是有情的。隻是兩人都不知道罷了。

    正在這時。丫鬟端著宵夜挑了簾子進來。一抬眼就看到了公主與睿世子糾纏在一起的畫麵。心裏妒意翻滾。差點打翻了手裏的宵夜。

    “公主。宵夜已備好。”雖然心裏不甘。可還是要卑躬屈膝的。畢竟她隻是一個丫鬟。而阮清歡。是萬人豔羨的公主。明的不行。她就來暗的。

    “嗯。放在那兒吧。你出去。”她是知道這丫鬟的心思的。斷不能讓她繼續留在府裏了。明日就將她趕出去好了。

    段文凱假意輕咳了兩聲。道:“蠻丫頭。你坐好。我沒事的。”

    他還不想讓別人誤會了她。怎麽說她都是即將要出嫁了的人。自己是絕對不會讓她再一次承受未婚被休的打擊的。

    “嗯。”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舉動是有多曖昧。既然這樣。那這名丫鬟就不能再留著了。

    那丫鬟聽了她的話。很是不情願。就想著如何才能留下。她可還沒看夠這位貴公子呢。怎麽能夠出去。

    見她杵在那兒。阮清歡皺了眉頭。道:“怎麽。你還要本公主請你出去。”

    這個丫鬟也太過大膽了些吧。先是嬌氣得很。如今又是膽子大得很。是真的覺得她是好拿捏的紙老虎。沒脾氣了不成。

    丫鬟見她這樣的目光。嚇得打了個寒顫。卻還是不想出去。便道:“公主就留奴婢在這兒伺候著吧。奴婢隻是想為公主分憂。”

    哼。不就是個含著金湯勺出生的蠢女人罷了。若是一樣的身份。指不定誰輸給誰呢。

    “好。很好。”阮清歡不氣反笑。連說了兩個好字。不知從哪兒就出現了一把劍。看上去陰測測的。很是嚇人。尤其是燭光的照射。下。愈發顯得寒氣逼人。

    “清歡妹妹。”容如蘭擔憂地喊了聲。想要把她的思緒拉迴。畢竟也是一條生命。哪裏能夠說殺了就殺了呢。

    不安地絞著手裏的帕子。臉上是止不

    住的憂心。

    段文凱翹著二郎腿看著。並未阻止。不過是一個丫鬟罷了。打殺了就打殺了吧。也算不得什麽要緊的事。

    “想要留在這兒伺候。”輕啟朱唇。吐出的話也很是平靜。若是她手中沒有拿著那把劍的話就更好了。

    丫鬟艱難地點點頭。在她這樣的壓迫下連話都很難說出口。身子往後倒退了幾步。

    “伺候誰呢。”收了身上的氣息。壓迫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頗有種鄰家大姐姐的味道。

    丫鬟不自覺地就放緩了心神。張口便道:“自然是伺候那位貴公子。”

    這個蠢貨。容如蘭暗罵了聲。是真的不想要命了麽。即便是想死也不要在這個時候來掃興。當真是鬱悶極了。

    “嗯。很好。隻是睿世子還輪不到你來伺候。既然你這麽想伺候男子的話。那不妨就去地底下伺候個夠。如何。”阮清歡輕笑。很是魅惑。聲音也壓得很低。就像是在耳畔低語。

    “謝公主。”丫鬟大腦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起。隻知道跟著她的思路走。行了個禮。就退出去了。自然。她是跳湖去了。

    待那個礙眼的丫鬟出去後。阮清歡收了手裏的劍。無奈地笑了笑。道:“如蘭姐姐。可不是我要殺了那個丫鬟。你瞧。我這不是放她離去了麽。”

    見她真的放了那丫鬟。容如蘭倒是鬆了一口氣。隻要沒有隨意殺人就好。她的世界太小。裝不下這些生靈塗炭。便訕訕地笑了笑。道:“倒是我多心了。清歡妹妹。既然這宵夜也上來了。還是用些吧。”

    看了眼桌子上的美食。突然沒了食欲。搖搖頭。道:“不了。如蘭姐姐。本就是按你的喜好做的。你們吃吧。我喝些梅子酒暖暖身子也就是了。”

    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撲通”響。便沒了聲音。容如蘭不知道是什麽。不解地望向她。

    “不過是夜貓子摔了罷了。來。喝酒吃菜。”故意說得很輕鬆。又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容如蘭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想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也就略過了這個話題。倒是段文凱多了個心眼。門外的聲音一定是有人落了湖。而這落湖的人。怕就是方才的那個丫鬟了。隻是他很好奇的是。蠻丫頭究竟是如何做到讓人主動跳湖的。還有方才她手裏出現的那把劍。真的與傳說中的靈術很是相似。

    “你倒是厲害。”似笑非笑地說了句。拿起酒壺給自己也倒了杯。嘴角噙著不知名的笑

    意。

    阮清歡也猜到了他是看出了些名堂。屋外跳湖的不是什麽夜貓子。正是方才被她用了噬魂術的丫鬟。又倒了杯梅子酒。與他的杯子碰了碰。俏皮地笑道:“過獎。”

    容如蘭見二人相處很是隨意。也就不那麽拘著了。吃起了菜來。還很有美食家的樣子評論起來。指著那紅燒獅子頭。道:“這獅子頭味道不錯。不鹹不淡。恰到好處。隻是這火候過了點。若是控製好了火候。會更香些。還有那調料。豆醬略放多了些。”

    不過嘴裏是這麽說著。可是手上卻是絲毫不含糊。一個一個地夾到碗裏。慢條斯理地吃著。

    “哎。段文凱。如蘭姐姐吃東西還真是好看。你說是吧。”阮清歡支著下巴看了好一會兒。才說了這麽一句話。

    段文凱哭笑不得。哪有人當著別人的麵這樣誇人的。便道:“是好看。隻是這樣吃著沒什麽意思。”

    “噗。”一聲。容如蘭很榮幸地被嗆到了。趕緊拿了帕子出來。阮清歡也幫她順著氣。

    怎麽就有這樣的兩個人。還真是絕了。容如蘭擦了擦嘴角的油漬。很是無奈地說:“你們這樣子是叫我吃不下去麽。”

    真真是的。這不是擺明了要她吃不下去麽。

    “這可就是容二小姐冤枉在下了。在下也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段文凱也覺得很是好笑。不過麵上卻是沒有顯露出來。依舊是瀟灑不羈又有點邪裏邪氣的模樣。

    阮清歡撇撇嘴。拉了容如蘭的袖子。嗔道:“如蘭姐姐。他就是故意的。我可是誇你吃相好看。是他惹你嗆到的。不賴我。”

    那模樣倒是少見。段文凱不自覺地又看呆了。若是她也能對自己這樣嬌嗔。該有多好。隻可惜。他們生來就注定了要吵鬧的。像今夜這樣的時候都是少見得很的。

    “瞧瞧你。都多大的人了。還這樣小孩子心性。”容如蘭比她大了一歲半。早已及笄。說起話來也是以大人的口吻說教。

    “那可不一樣。如蘭姐姐。我這是叫做為自己脫罪呢。”鬆開了她的袖子。掏了掏耳根子。很是不喜歡聽這樣的說教。不過即便再不喜她也還沒蠢到就當著容如蘭的麵就發作起來。隻是悶悶地斟滿酒。有一下沒一下地喝著。

    容如蘭也明顯感覺到了她的悶悶不樂。便低了頭夾著菜吃。也喝了點性子溫和的米酒。還是紅了臉。

    “如蘭姐姐。你快別喝了。明明就不是能喝酒的。何苦灌醉了自己。”

    一把奪過她又要一杯下肚的酒杯。擱在桌子上。也生起悶氣來。

    段文凱向來一沾酒就不顧其他事了的。再者與容如蘭也算不上熟悉。便沒做聲。自顧自地喝酒吃菜。

    見自己的酒杯被奪了。容如蘭嘿嘿一笑。與平日裏的高冷端莊完全不同。扯了扯她的衣袖。央求道:“別這樣。清歡妹妹。我喝不醉的。”

    都說一個人若是喝醉了就會變得沒品。如今看來倒還真是這樣。如蘭姐姐可不就是喝酒了還不知道麽。隻是她這醉得。也太沒品了吧。

    將米酒往段文凱那邊一推。就到了他的麵前。道:“看著這酒。如蘭姐姐喝醉了。我扶她去休息。你若是想喝。就喝了吧。”

    末了又淺笑著。添了句:“不過想來你也是不喝的。就看著就好了。”

    像米酒這類的。從來都是不入流的。如今就是閨閣女子也都喝女兒紅了。哪裏還會有人喝這個。

    “不。誰說我不喝的。我喝。你快扶容二小姐去吧。迴來再繼續拚酒。”確實。若是放在平日。米酒他是不喝的。上不了宴席的玩意兒嘛。隻是如今。這酒是蠻丫頭屋裏的。他自然是要喝的。

    “隨你。”扶起爛醉的容如蘭。便往一旁的屋子走去。並未去深思他話裏的意思。

    “我沒醉。真沒醉…”熱乎的酒氣噴在她的脖頸間。如螞蟻爬過。癢癢的。

    “如蘭姐姐乖哈。別鬧。”像哄小孩兒般的哄她。也是沒轍了。

    阮清歡無奈了。真不該讓她喝酒的。如今好了。這人耍起酒瘋來了。偏偏她還就拿她沒辦法。

    遠遠地還能聽見二人的聲音。段文凱釋懷地笑了。他能做的。除了陪她練練嘴皮子。也沒別的了。

    送了她去休息迴來後。與段文凱喝了幾口酒就散了。自然。段文凱去了清寒苑歇息。

    這一夜。到底是多愁善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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