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們將院子裏的人埋了,生火弄點熱乎的東西填填肚子吧。實在是太冷了。”


    林力腹中饑腸轆轆,仿佛有千百隻小手在拉扯。


    等了許久見還是無人開口,他按捺不住打破了沉默。


    沉浸在思緒中的林秋兒被這麽一打斷,什麽愁緒都消失了。


    這才意識到自己渾身發冷,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試圖驅趕寒意,原地蹦了幾下,才轉身望向林南夜說,


    “三哥,你帶林力林聲,把正屋的那些.....處理一下,找個地方埋了吧。


    我和四哥,雪明去廚房準備晚食。咱們今晚就在這兒歇息一晚,明早再繼續趕路。”


    眾人聞言,皆以沉默表示讚同。


    林南夜輕輕一揮手,林聲和林力便默契地跟在他身後,走向房間。


    與此同時,林南月與林雪明則忙著將馬車牽進院中,細心地綁好韁繩。


    林秋兒則腳步輕盈地步入廚房,目光掃過每一個角落,最後定格在那麵堆砌得整整齊齊的幹柴牆上,心中稍安。


    “秋兒,生火這活兒,還是交給我吧。”


    林南月手持湯勺,一臉笑意地來到灶前,熟練地清理著裏麵的灰燼,隨後又麻利地添上幹柴,生火。


    林秋兒則在一旁,指揮林雪明將笨重的大鐵鍋移至廚房外。


    先用積雪仔細擦拭幹淨,反複幾次後,再裝上一鍋雪抬迴到灶上。


    接著,她在雪裏加入了幾味消毒用的藥材,待雪水沸騰,就裝到一旁的木桶裏,如此往複,煮了三四迴,裝滿了整個大木桶。


    這麽冷的天氣,沒有什麽比一鍋熱騰騰、香氣四溢的羊肉燜蘿卜更能溫暖人心了。


    這還是他們在路上打來,吃剩下的半邊山羊肉。


    燜羊肉的香氣,逐漸彌漫整個院落。


    林南夜三人將院中的屍體抬出去,在院子旁挖了個深坑埋好,迴來就用木桶裏的熱水洗淨了雙手。


    廚房內,火光映照在林秋兒他們的臉上,灶膛的火舌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響。


    “這肉好香啊。到底什麽時候能吃呢?我的肚子餓得快打鼓了。”


    林力邊拍著圓滾滾的肚皮,邊貪婪地吸吮著空氣中那令人垂涎的羊肉香氣,喉嚨不自覺地滑動,吞了口口水。


    林秋兒轉頭便看到林南夜幾人齊刷刷蹲在地上,鼻尖聳動。


    她無奈搖了搖頭,對他們輕聲說道,


    “瞧瞧你們,一副餓狼待捕食的樣子。


    快去搬些椅子桌子來,咱們總不能跟乞丐一樣蹲著吃吧?”


    話音剛落,林南月便如離弦之箭般竄出,順手還拉了一把愣在原地的林雪明,邊跑邊嚷,


    “快!快!跟我去搬椅子,晚了可就沒位置坐了!”


    林聲見狀,也不甘落後,拽著林力緊跟其後,四人一陣風似的消失在門外。


    在他們離開後,林秋兒就讓林南夜去車廂拿來饅頭,放在熱氣騰騰的蒸籠上,蓋上蓋子。


    等林南月他們搬來椅子桌子,在廚房擺好,饅頭剛好出鍋。


    隨著“噗嗤噗嗤”的蒸汽聲,饅頭們變得白胖可愛,散發出誘人的甜香味。


    林秋兒率先取出一個,輕輕咬了一口,滿足地眯起了眼,隨即招唿眾人先吃點饅頭墊墊肚子。


    饅頭是很好吃,羊肉湯的香氣如同無形的鉤子,一下下勾著他們的心。


    所有人吃了一個饅頭後,都選擇等待羊肉湯出鍋再繼續吃。


    半個時辰,卻仿佛一個輩子般漫長。


    林秋兒掀開鍋蓋的瞬間,一股濃鬱的肉香彌漫整個廚房。


    她用筷子精準地夾起一塊羊肉,輕輕吹涼,送入口中細細品味,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嗯,軟嫩滑口,香醇四溢,真是人間美味!”


    “好了,快拿碗來,羊肉湯可以吃啦!”


    林秋兒的話語未落,灶台邊已有六隻大木碗排起了隊列。


    林秋兒舀了一碗羊肉湯,手裏拿著饅頭,走到桌邊坐下。


    喝一口羊肉湯,再吃一口饅頭,幸福得冒泡。


    大家紛紛動手,為自己盛滿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再配上一個饅頭,圍坐在桌邊,享受著這份難得的滿足。


    一大鍋的羊肉湯,三四十個饅頭,六人愣是吃得幹幹淨淨。


    吃完晚食,經過一番商議,眾人決定在正屋休息,不去打擾那些已逝之人的寧靜。


    他們留了兩人守夜,其他人則抓緊時間休息,為明天趕路養足精神。


    正屋的羅漢床收拾出來給林秋兒睡,而從各屋收攏來的椅子桌子,拚在一起,就成為他們臨時的床。


    四個角落各放置了一個火盆,散發著溫暖的氣息,將外麵的嚴寒隔絕在外。


    次日醒來,天還是白蒙蒙的,沒有一絲的陽光。


    在這樣的天氣裏趕路,很容易就會迷路。可林秋兒兄妹三人記掛著納蘭族人的安危,依然決定繼續趕路。


    匆匆用過簡單的早食,又煮了些熱水裝進壺中,塞進懷裏驅寒,林秋兒一行人就驅車離開這座已經沒有一個活人的村子。


    車輪碾過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官道,盡管他們小心翼翼,生怕迷失方向,但仍免不了走錯了好幾次路。


    五日的飛奔疾馳,路上積雪減少,天氣也漸漸變得暖和。


    繼續往前走,隻見路上多了許多拖家帶口的隊伍,他們衣衫襤褸,眼神麻木。


    林聲跑去向那些人打聽後,迴來臉上不免帶了幾分不安。


    原來這些人,是從其他府逃難而來的災民。


    當林秋兒他們的馬車,從災民身邊駛過時,麵黃肌瘦的孩童們,眼中閃爍起了希望的光芒。


    他們伸出小手,怯怯地向林秋兒乞求道,“求求小姐給點吃的,好餓....”


    林南月心軟,拿了幾個饅頭想遞給他們,卻被林秋兒一手打翻了。


    “秋兒,你看這些孩子,他們太可憐了……”


    林南月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祈求,說著就彎腰將掉落的饅頭撿起來。


    若是在平時,林秋兒肯定不會吝嗇這幾個饅頭。


    她阻攔林南月把食物給孩童,是出於謹慎的考慮。


    災難麵前,處於極度的恐慌和饑餓狀態,人的情緒就容易失控。


    一旦分發食物出去,可能會引來更多災民的注意,甚至可能引發哄搶,從而危及到他們自身的安全。


    她的這一行為,看似冷漠,實際上是在保護他們一行人不受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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