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也是為你好,你多聽聽總沒錯。”林秋兒開口對顧安清說,看他點頭答應等下就直接去顧大夫人院子。


    顧二夫人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可就在這時,一個外院的小廝跑到顧二夫人院子外,說有事要求見顧大少爺。


    可平日裏,顧二夫人對府中下人管得極嚴,守門的婆子自然不可能直接放他進來。


    小廝就直接在外麵嚷嚷。


    “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顧二夫人一拍桌子,臉上難掩怒色,對身側一穿嫩黃色裙裝的丫鬟吩咐道,“春杏,出去看看,究竟是怎麽迴事。”


    春杏低頭屈膝領命出門。


    林秋兒看顧二夫人氣惱,便出言寬慰道,


    “夫人不用為了這樣的小事生氣,下人犯錯了按家規責罰便是。要知氣大傷身,實在是劃不來。”


    “難為你年紀輕輕,能說出這樣老氣橫秋的話來。”


    顧二夫人的怒氣,在林秋兒的寬慰下消失,見她頂著一張稚嫩的臉,說出的話,比自己還要老氣,便嘴角勾起笑紋說道。


    “我有時也會有錯覺,秋兒內裏怕不是個老夫人,隻是吃了容顏不老的靈丹妙藥吧。”顧安清認同地附和顧二夫人,就見林秋兒對著自己翻了個大白眼,不由笑出聲來。


    顧二夫人看兩人的互動,心下倍感安慰,也笑出了聲來。


    在三人的笑聲中,春杏匆匆返迴了正房。


    春杏看了顧安清和林秋兒兩人一眼,等顧二夫人停下笑,才俯身在她的耳邊,將了解來的事一一說出。


    林秋兒眼神疑惑,難不成事情跟自己有關?


    她的眼神對上顧安清,見他也搖了搖頭,便轉頭看向顧二夫人。


    顧二夫人皺眉聽春杏將事情說完,歎息一聲,開口問兩人道,“你們方才迴來,是不是帶迴來幾車藥材?”


    “沒錯。是藥材送來了嗎?”林秋兒點頭道。


    顧安清卻覺得應該事情不是這樣。


    果然下一刻,顧二夫人將春杏了解道的事,說了出來,“藥材剛送進內院,就被大嫂院裏的人拉走了。”


    林秋兒不可思議道,“什麽?這事是真的?”


    顧二夫人臉色有些難看地點頭,“是真的。外麵的小廝,就是幫送藥材的下人之一,他就是來稟告這件事的。”


    顧安清臉色陰沉下來,嘴上卻解釋,“阿娘可能以為那些是府中采買的藥材,才讓人搬去。我去和她解釋下,再讓下人將藥材送迴來。”


    嘴上是說親娘是誤會,可他心底猜到,阿娘肯定是為了為難秋兒。


    他對顧二夫人和林秋兒稍稍拱手,“二嬸和秋兒你們先吃晚食,別為這件小事生氣。”


    說完就急匆匆離開,往顧大夫人院中而去。


    顧二夫人想起大嫂那小氣記仇的個性,一下子就明白,她這是想通過這樣的小事,來為難林秋兒。


    對她的不喜又多了一個理由。


    秋兒救了安清,這事要是別人,不說感恩戴德,那也是以禮相待。


    即使對老太爺給兩人定下婚約有情緒,也不至於用這樣上不得台麵的手段,來為難人家姑娘家。


    “秋兒,你不用生氣。若是大嫂不把藥材換迴來,二嬸再讓管事去藥鋪再給你買一批補上,銀子就從她的月例銀中扣。”顧二夫人也生氣了,決定這次肯定要好好讓她吃點苦頭。


    林秋兒笑著搖了搖頭說,“夫人不用擔心我,我一點都不起,隻是不敢相信。聽說大夫人出身不凡,又嫁了顧大將軍,應不至於和我一個小地方來的弱女子計較。”


    “誰說不是呢。”顧二夫人心裏唾棄極了,能養出這樣秉性的姑娘,尤家未嫁的姑娘應也好不到哪裏去。


    等下她就給嫂子和手帕交去信,提醒下她們,千萬別和尤家結親。


    大概顧大夫人也沒想到,由於她出的這一個為難林秋兒的昏招,致使尤家未婚的兒女在婚嫁上,變得艱難了起來。


    在相看遍了皇城各家公子小姐,皆被人拒絕後,尤侍郎夫人才覺得不妙。


    讓人去打探拒絕的原因,問了許久,媒人才吞吞吐吐說出,各家夫人都擔心尤家姑娘少爺跟顧大夫人一樣拎不清。


    跟尤家結親不是結親,是斷絕自己子女後路。


    尤侍郎夫人被這話氣到大病一場,等顧大夫人迴府探病,馬上就察覺到自己被冷待,到了病榻前還被親娘罵得唾沫星子噗了一臉。


    而此時的顧大夫人還不知道,以後自己會落得一個狗見都嫌棄的下場,她看著下人搬迴來堆在一起的藥材,冷哼一聲,“跟我鬥,還嫩了點。”


    院子中的下人們,全都低著頭。


    “這些東西,丟到西廂房去,別放在這裏礙我的眼。”顧大夫人眼睛瞪著藥材,聞著空中散發的藥味,擺手吩咐道。


    顧安清帶著長青趕到顧大夫人院子外,守門的下人想阻攔,卻又擔心等夫人過後和他們算賬。


    這一猶豫,就被他一路闖進了顧大夫人的院子。


    “住手!給我住手!”顧安清暴怒之下大喝道,下人們聽到後,頓時停下了搬運藥材的動作。


    顧大夫人遠遠看到顧安清,還自以為兒子是來給自己道歉的,沒想到見麵連禮都沒行,就對她院子裏的下人大喊大叫。


    聽到他讓下人們停下,她偏偏就不如他的意,“給我搬,停下做什麽?”


    “阿娘一定要如此蠻不講理嗎?”


    “你說我蠻不講理?你個不孝子,誰教你這麽說自己親娘?是不是你從邊城帶來的賤人教的?


    我就知道,那等邊城小地,能養出什麽好姑娘,不知禮數,粗俗......”


    顧大夫人氣急,用盡平生嘴惡毒的詞語罵林秋兒,見顧安清的臉色越來越黑,她就更興奮了。


    顧安清心神有些恍惚,這就是他在臨高,日思夜想的阿娘?


    二嬸都會關心自己的傷好了沒,會感激秋兒救了自己。


    可自己的親娘,對救了自己命的恩人,卻口吐惡言,看不起她出身邊城。


    顧安清的瞳色瞬間冷了下去,看向歇斯底裏的親娘問道,


    “阿娘可知,這些藥材是督察院沈大人,請求秋兒製作藥丸所需。”


    顧大夫人打從心裏就不相信林秋兒會醫術,冷笑道,


    “什麽沈大人淺大人,怕不是眼瞎了,這皇城裏多少有名的大夫和禦醫不著,偏偏找一個邊城來的小姑娘做藥。


    不會是被人勾引了吧?”


    無人會聽不出,顧大夫人口中勾引人的人是誰。


    還想從藥材的重要性勸說她迴心轉意,沒想她竟然用這樣肮髒的想法猜測林秋兒。


    顧安清氣得握緊拳頭,眼神狠厲,“阿娘如此說兒子的未婚妻,實在讓人心寒。”


    “什麽未婚妻?外來的什麽阿貓阿狗,如何當得少將軍夫人?除非我死,不然你的未婚妻隻有柔兒。”


    顧大夫人一手將桌上的茶盞全部掃落地上,向兒子表達自己的決心。


    “南月國沒有哪條律法阻止寡婦再嫁的,阿娘想讓尤小姐當你的兒媳,嫁個家中有兒子的人家即可。”顧安清看顧大夫人絲毫聽不進自己的話,黑眸蒙上寒意道。


    以前的期望有多高,現在心冷得就有多快。


    院子裏的下人頭低得想插進土裏,聽完夫人和大少爺的對話,他們的小命還能活到明日嗎?


    他們無比後悔今日留在院子裏。


    顧大夫人自從顧大將軍戰亡,自認為為夫守節的烈婦,皇城見了都要敬自己幾分。


    沒成想今日竟聽到親兒子讓自己改嫁。


    簡直是豈有此理。


    不孝不悌。


    她心神激蕩之下,血氣上湧,一下子就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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