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先不必急,不知兩個月後會是個什麽局麵;咱們先想著就好。”老趙將她往懷裏摟了摟,似想起了一事,便笑著說,“倒是下個月便是你的生辰;可要好好準備著。”


    “這又不是什麽及笄的大日子,隨便過一過便罷了。”夭夭笑道,“朝廷禮部送來的禮單子,我還沒來得及看呢;估計又是些珠寶首飾、胭脂水粉的俗物,白白地積壓在庫房裏;按我的意思,不如將笨重、無用的拿到中原高價賣掉,換些現錢來是正經。”


    “哈哈哈哈——朝廷欽賜的東西,你敢拿去賣,隻怕也沒人敢收吧。”趙楮寵溺地捏了她一下臉頰,笑道,“留著做嫁妝吧。”說罷,便往她嘴上循例親了一口,隨即扇熄了燈盞,於軟枕上安穩合目而睡。夭夭抹抹嘴,不滿地哼了一聲,這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步步地試探她的底線;一個月前兩人的最大尺度還隻是偶爾抱一下罷了,如今居然滾到了一個炕上——她越來越依賴他了,習慣了他的親昵和愛撫之後,連心也跟著軟弱了。


    今日方迴白山,她憑空多了許多待解決的事兒,如今又多了一件,便輾轉反側的再也睡不著,腦中不停地思索著應對之策。東北三省可是工業大省,金屬礦產、煤炭石油的儲量在世界上都是有名的,可惜她一個百無一用的文科女,碰上這些也是望洋興歎,毫無辦法。找鐵礦的事兒,隻能靠有經驗的老師傅帶路,能不能找到還得看運氣。軍需用品,除了麻沸散、各種傷藥之外,她還想從中原躉一批蔗糖或西域的石蜜來,這些食用糖有類似興奮劑的作用;對振奮士氣、提高戰鬥力大大的有用。


    至於戰馬,“兵無好馬不行。”若是大批購買軍馬,一則不知何處買去;二則動靜太大,容易引起朝廷不安;三是不曉得錢夠不夠用!要是她封地內有幾座富饒的銅礦山,朝廷再給白山獨立的鑄幣權就好了!夭夭想著想著,忍不住興奮地笑出聲來。


    老趙覺察到動靜,又將她往懷裏拖了一把,“快睡吧。”他迷迷糊糊地哄道,象征性地撫了撫她的頭頸及腰背。夭夭輕車熟路地順勢爬了上去,樹袋熊一般攀住他睡著了。


    次日一早,小梅、小桃來內室伺候她起身梳洗,一眼瞧見二人正膩歪在床上晨聊;皆吃了一驚,紅著臉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合規矩?”夭夭望著自己一雙白生生的爪子正扳在他脖子上,落在外人眼中必是香豔異常,一愣,忙鬆開手,不好意思道。


    “論理不該這樣。不過,白山並無哪一條族規能約束你,你想怎麽樣都可以。”老趙壞笑。 夭夭看著他的臉近在咫尺,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有些紮手的腮頰,指尖刺刺癢癢的,不覺好奇地問道:“你們男人這須髯長在臉上,過不了兩日就得打理,不覺著難受嗎?”


    “這是什麽傻話?男人哪有不長須髯的。”老趙失笑,隨即捏了捏她膩白如羊脂玉一般的臉兒,定睛瞧了幾遍, 女孩兒有些慵懶地趴在他肩頭上,眉目如畫,嘴唇嫣紅,肩頸處的一小片肌膚如新雪一般;他看在眼裏,身上便有些不自在起來,忍不住摟住她調笑道,“哪像你,渾身光溜溜的——”


    “楊將軍遣人來請將軍,說要一同巡營查勘。”是雲羅的聲音。


    “知道了。叫小梅小桃進來侍奉。”夭夭忙朝簾子外說了一聲,“雲羅,再好生備些茶湯點心來。”吩咐罷轉頭朝老趙道:“你這一出門,等閑到了巳時也吃不上飯,不如在家裏先用些。”一邊又下床替他擇選袍衫、圍帶,一一遞與他穿好;“我今日也要出門,看看馬場以及內庫,再是去白頭山查訪高麗境內可有會尋礦的師傅;張彌他們會跟著我去。若是你午後迴來見不著我,就叫小梅小桃伺候你用午飯吧。”


    “為何不往中原去尋能人呢?”老趙望了一眼勾著頭正為他係圍帶結子的夭夭。


    “這事兒我想過,一則是查訪不易;二則是遠水解不得近渴。高句麗多山川、丘脈、溫泉,有山必然有礦源,自然也少不了靠山吃山的手藝人;前朝太宗皇帝親征高句麗不勝,除天時不與便,這蕞爾小國還是有些防守優勢的。”夭夭說著說著,話題也偏了,忍耐不住,便咬牙切齒地哼了一聲,“高麗國偏僻,又接山靠海,雖曾數度歸化過中原朝廷,卻是天高皇帝遠,管他不著。異日若是再鬧騰起來,疥癬之疾也是要命的。若是能一勞永逸,消了這隱患——”


    “你這番心思,隻怕要再過些時候方行得。”老趙雖笑著,卻忍不住目含隱憂地瞧了她數眼,這個小人兒踮著腳也才到他肩膀高,小小年紀的,若說她誌存高遠,這未免也太高遠了些!便一手掮住她纖腰, 饒有興趣地問道,“這高句麗若是詳考起來,那還是上古時期打中原逃出去的流民;你若想收複,也是尋常的心思;隻不過,若是實行起來,須得是一國的君主厲兵秣馬、運籌帷幄,君民一心齊心合力方能做成的。你一個女孩兒家,平白考慮這些做什麽?”


    夭夭本認認真真聽他分析,不想最後又被輕飄飄潑了一頭涼水;不覺鼓了鼓嘴,將他的衣帶結子偷偷打了個死扣兒,不滿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怎麽,難道我就隻配在家裏伺候將軍不成?”


    “這有什麽不好,落得個現世安穩。”男人憂心忡忡的,像是預見到什麽的樣子,歎了口氣,撫著她頭頸道,“我如今倒是真的擔心,若哪天我沒看牢你,你還不得把天捅個窟窿?”


    “我又不是孫猴子。”夭夭笑出聲來。


    “夭兒,你日後若有什麽念頭和想法,便說與我聽;可別藏在心裏。”老趙將她抱在懷內,她雙手環住他腰身,猶自止不住地笑著答了一句“好”,他胸口微震,心中則似雷鳴一般擾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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