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貴如油,“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昨天的雨不僅讓人春心萌動,還讓子薰詩意爆棚,決定把白虎廳後麵的休息室起名為“聽雨軒”。


    這天一大早,子薰就開始在聽雨軒內忙碌,他的閱讀量極大,為了跟上他的節奏,更好地整理劄記,子薰也需要增加閱讀量,她以前很少讀曆史類書籍,現在隻能硬著頭皮惡補。


    春季是農田水利設施施工的黃金期,朱元璋讓康茂才掌管營田司,負責興修堤壩等水利設施施工,為農業生產保駕護航。


    朱元璋叫上李善長和馮國用,跟著康茂才去城外巡視施工情況。


    朱元璋輕輕推門而入,來問子薰想不想出去散心。


    昨天睡得晚,他黑眼圈濃重,看上去十分疲累。


    是不是昨夜著涼了?


    子薰站起身,走到他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燒。


    他現在需要休息,子薰挽住他的胳膊輕聲說,“要不明天再去吧?”


    “明天還有別的事兒”,他笑著摸下子薰的臉,“你要不要跟著一起去?”


    子薰側頭看了眼堆積如山的工作,搖搖頭,“不去了,下次吧”,她不想拖延,“別太累了,早點兒迴來。”


    “放心吧”,他摟了摟子薰,轉身提步而出。


    其實還是很想去的。


    陽春三月,賞春踏青正當時?


    天氣晴朗,氣溫迴升,萬物複蘇,到處都萌動著濃濃的春意。


    又埋頭工作了一會兒,子薰有些心神不寧,為他擔心,於是把文書稍加收拾,關好門窗,出了白虎廳大門,迴長樂閣燉雞湯。


    走到半路上,見他牽著馬迴來。


    子薰心裏一緊,忙跑著迎過去,關切地問“怎麽了?”


    他把韁繩交給隨行的侍衛,故作輕鬆地笑了一下,但腳步虛浮,有些站不穩。


    子薰伸臂穩穩扶住他。


    他湊到子薰耳邊,壓低聲音:“去聽雨軒”。


    聽雨軒有個後門,離這兒隻有十來步。


    他把身體的絕大部分重量都靠在子薰身上,子薰扶著他艱難地挪到聽雨軒。


    抬腳踢了下,門居然靜悄悄地開了,邁過門檻,兩人直接撲倒在榻上,累得滿頭大汗。


    他手腳冰涼,臉色慘白,有些發抖,子薰從榻上爬起來,脫掉他的鞋子,拿出兩床棉被,把他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嚴實實。


    剛拿出湯婆子,正準備要灌熱水,突然郭天爵的聲音傳來。


    “老天有眼,沒讓那小娘們兒把孩子生下來”,郭天爵的語氣中透著陰狠。


    子薰的心頓時如墜冰窟,冰冷刺骨,孩子流產,難道是他害的?


    “這叫什麽話?”一個聲音嚴厲嗬斥道,是邵榮。


    白虎廳內陷入一片沉寂,許久之後,邵榮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夫人是上位的心上人,你見了麵得客氣著點兒”,邵榮的聲音緩和了一些。


    “還上位,他算哪門子上位?我才是我爹的親兒子,我哥的親弟弟”,郭天爵恨恨地說。


    邵榮沒搭話。


    郭天爵越說越生氣,“你想娶馮國用的女兒當兒媳婦想瘋了吧,你和他是平級,都是小明王封的平章政事。”


    郭天爵自說自話,怒火中燒,“一口一個上位叫得還挺親,他為什麽自稱吳國公?還不是為了防著你?”


    看破不說破,是一種智慧,很顯然,郭天爵,還差點兒火候。


    “咱是真心敬重,不是為了邵佐的婚事”,邵榮緩緩開口道,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走著瞧吧,他能讓邵佐順順當當地把馮鈺瑤娶進家們?指不定使什麽絆子呢?你那些心思他能看不透?”郭天爵氣急敗壞。


    “我有什麽心思?”邵榮猛地起身,拂袖而去。


    “不識好歹,狗咬呂洞賓”,郭天爵低聲罵了兩句,摔門而去。


    朱元璋出門時帶走了親信侍衛,今天在白虎廳當值的兩名侍衛是趙繼祖的部下,趙繼祖是邵榮的心腹愛將,所以郭天爵才敢肆無忌憚,大放厥詞。


    聽雨軒內,子薰和他麵麵相覷,無聲對視。


    他喝了杯熱茶,手裏握著湯婆子,身體漸漸緩和過來,唿唿睡著。


    子薰給他蓋嚴被子,坐到書桌前整理文書。


    天色漸暗,文英找了過來,說旁氏等著急了。他睡得正香,子薰讓文英先迴去。


    他一直睡到半夜,子薰不敢點蠟燭,一是怕打擾他,二是不想引人發現。


    屋內一片漆黑,子薰守在他身邊,手裏拿著火折子,準備隨時點燃蠟燭,子薰片刻不敢打盹,等他醒了,就立馬迴長樂閣。


    “子薰,水”。


    終於醒了,子薰連忙起身,點亮蠟燭,迅速倒了杯熱水,要扶他坐起來。


    “不用扶,好多了”。


    就著昏暗的燭光,子薰仔細端詳,他的氣色果然好了許多。


    迴到長樂閣,吩咐旁氏快點兒上飯。


    中午餓了一頓,兩人埋頭幹飯,狼吞虎咽,盤子很快見底,最後子薰又吃了碗雞湯餛飩塞縫兒。


    誰也沒開口,就好像從未聽過郭天爵在白虎廳說的那些話。


    他不說,子薰也不問。


    第二天,子薰醒時,他已經走了,在床頭的桌子上留了紙條“昨天沒去成,今天得再去,耽誤不得。”


    他夜裏睡得安穩,身體差不多已經恢複,子薰倒也不擔心,吃了早飯,仍去聽雨軒工作。


    郭天爵在白虎廳外麵的空地上跟長槍軍一名將領在學舞槍。


    子薰目不斜視,徑直去了聽雨軒,經過白虎廳門口時不經意地瞟了一眼,今日當值的侍衛仍是趙繼祖的部下。


    不知過了多久,郭天爵的聲音響起。


    “大清早,我就罰了兩名宿衛,你說你半夜三更不在家睡覺,去小寡婦家偷看人洗澡”,說著放浪地大笑起來,他得意洋洋地望著聽雨軒的方向。


    子薰知道這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隻淡然一笑,繼續工作,絲毫不受影響。


    可是郭天爵意猶未盡,說出更下流的話來羞辱子薰。


    “城東頭王地主家有一個小妾,養了好幾年生不出孩子來,給發賣到紅袖樓,到了那兒,把褲子一扒……”


    郭天爵正欲說出更汙穢的話來,突然進來一隊全副武裝的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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