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雲生了兒子,怎麽沒聽你說?”子薰好奇,他還有多少事瞞著自己。


    “咱要想瞞著,怎麽會讓大雲過來?不過是想給你個驚喜”,他輕刮一下她秀挺的鼻梁。


    說得在理,子薰就接受了他的解釋。


    “咱設置了營田司,以修堤防,專掌水利”,昨夜的暴風驟雨,衝塌數段河堤,大片良田被毀。


    興修農田水利,發展農業生產,才能從根本上解決糧食難題,子薰拍手點讚,“但願今年收成好,不用再借糧食”。


    “哪那麽快”,他麵有憂色。


    若論糧食富足,群雄之中沒人比得上張士誠,“實在不行,就去搶張士誠的地盤,他那兒糧食多”。


    他噗嗤一笑,沒想到子薰竟是如此霸氣快意,“咱寫了封信讓楊憲帶著去見張士誠”。


    “先禮後兵?”早晚都要兵戎相見,這段曆史,上學時考過,子薰記憶深刻。


    “是遣使通好”,他微微一笑,出聲糾正,這個小女子,竟然把自己的心思看得透透地。


    倘若張士誠接受自己的示好,願意和睦相處,他就可以騰出手來奪取其他戰略要地。


    現在應天府群狼環伺,四麵受敵,再加上糧草短缺,能推遲與張士誠動手,就能贏得更多休整喘息的時間,積蓄實力,擇機開戰,掌握更多主動權。


    “蘇湖熟天下足”,子薰想起這一句。


    他點頭稱是,緩步走到地圖前,“張士德攻占了平江路,那一帶盛產糧食,人口數量是應天的兩倍”。


    子薰隨著他坐到地圖前的木製太師椅上,地圖上圈出了一個狹長的地帶,這是現有的地盤,西麵從滁州到蕪湖,東麵從句容到溧陽。


    和強鄰張士誠、徐壽輝、實力尚存的元軍相比,不僅占地少,兵力不強,還缺糧食,隨時有可能被消滅,危機四伏,需提早謀劃。


    應天府周圍的戰略要地,除了鎮江、廣德已被攻下,寧國被元軍將領別不華、楊仲英占據,揚州在青衣軍張明鑒手裏,元將八思爾不花駐守在徽州,石抹宜孫守和石抹厚孫兄弟二人分別囤兵處州和婺州,宋伯顏不花占著衢州。


    此時,張士誠在應天府的東麵,占領了平江、常州和浙西地區,徐壽輝在西麵,已把勢力擴展到池州。


    如果他們搶先一步將這些戰略要地收入囊中,應天的安全將無法保障。


    吳國公隻是一個稱號,與實力無關,為的是整合內部,擰成一股繩,相互爭鬥,人心渙散,將帶來滅頂之災。


    彭大、趙均用在濠州時就已稱王,郭子興在滁州時也想稱王,稱王隻代表個人的美好願望,不代表實力有多強。


    “論財富莫如張士誠”,子薰至今記得老師課上講的這句話。


    他臉上笑意浮現,總結得精辟。


    “張士誠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不會把糧食和地盤拱手讓人”,又不能水果蔬菜,能發揚孔融讓梨的精神,地盤和糧食,涉及生死存亡,“楊憲怕是要無功而返”。


    “這就看他的自由發揮了”,楊憲辦事幹練,表現積極,有很強的上進心,總得給他個機會表現一下。


    “你是想曆練楊憲?”見他對楊憲此行的結果不抱任何希望,子薰猜測道。


    “咱在信裏把張士誠比作隗囂”,他斜靠在軟榻上,眸色幽深不見底。


    這個名字很陌生,“隗囂是誰?”子薰問道。


    “他是個牆頭草,左右搖擺不定,西漢末年人”,他拿起桌上的兩顆大棗放進嘴裏。


    這不是拱火嗎,“張士誠肯定不高興”,子薰不明白,他表示友好的信裏為何帶根刺。


    好家夥,那楊憲豈不是兇多吉少,這是什麽老板呀?


    見子薰大為不解的神情,他輕笑一下,“真金不怕火煉,楊憲定能平安迴來,張士誠不會因為一封信跟咱交惡”。


    楊憲剛投奔過來不久,他博學多才,雖不如李善長實在,但見識不俗,有膽色,朱元璋十分欣賞。


    這次去張士誠那兒,楊憲是主動請纓的,信的內容他也知道,個中風險十分清楚。


    富貴險種求,他有股子善長所沒有的拚勁兒。


    通好是其次,見到張士誠,對他有一個大致的判斷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朱元璋相信楊憲的判斷力,也相信他能機智應對,護自己周全。


    “把這些劄記收好”,朱元璋把一個鐵盒交給子薰,裏麵是厚厚一遝正方形紙片。


    這些機密的文書遲早要交給子薰,夫人近來得失心太重,而且對郭天爵諸多維護,這讓朱元璋不太放心。


    反倒是子薰無欲無求,隻要能跟自己在一起,便十分滿足,整天樂嗬嗬地,無憂無慮。


    子薰取出一張來看,上麵寫著兩個字,“檢校”。


    “這是楊憲的官職,是散官”,他解釋了一句,開始埋頭讀書。


    話說大雲本想當天就迴太平府,耐不住子薰苦苦央求,答應多留兩日。


    子薰想去梅園轉轉,因為有大雲陪著,朱元璋欣然應允。


    梅園裏有兩間青磚房、一處涼亭,旁氏早已讓人打掃幹淨,並置齊了日常生活用品。


    園子裏三五個匠人正在砌牆,原先的黃泥矮牆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近一人高的水磨磚牆,而且尚未完工,仍在繼續往上壘。


    子薰想去摘成熟的梅子,半路上突然一隻胖兔子竄出來,嚇得一聲尖叫。


    一個中年方臉工匠聞聲過來,一把將兔子捉住,肥肥的灰兔子拚命掙紮,發出陣陣叫聲。


    方臉工匠躬身退下,子薰對兔子心生憐意,轉頭去看時,方臉工匠已把兔子放入一個籠子裏,蹲在地上撿碎磚塊。


    倒是個細心之人,子薰與大雲相視一笑。


    “你叫什麽名字?”這個工匠很有眼力見兒,大雲多了個心眼。


    方臉工匠起身拱手施禮,“小人姓杜,杜超”。


    大雲微微頷首,若有所思。


    這些工匠的底細很容易查清楚,小姐既然喜歡來這兒,進出的人還是了解清楚比較好。


    金黃色的梅子表麵附著一層薄薄的絨毛,放在陽光底下,十分誘人,小巧可愛,子薰愛不釋手。


    尤其是這酸爽的味道,撩撥著味蕾,忍住吃一口,再吃一口。


    愛吃酸的,大雲喜上眉梢,要去向上位道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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