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澄一整晚睡的都不安穩。


    他看著何青遠的背影,拚命的跑,可就是追不上對方,隻能看到被越拉越長的影子,直至消失不見。


    夢裏,何青遠被周圍人辱罵,各種粗鄙肮髒的話朝何青遠砸過來,可範澄一點辦法也沒有,他保護不了他,隻能任由那些沒有五官的黑臉人欺負何青遠。


    畫麵一轉,是冰冷灰調的醫院,何青遠站在病床前,一直蒼老的手垂在窗邊,毫無生機,旁邊的機器發出刺耳的滴聲,顯示屏上平滑的直線再也沒有波瀾。


    少年直挺的脊背格外單薄,身側攥緊的拳頭用力的發抖。


    範澄看不見何青遠的表情,他唿喊著對方,想要衝上前抱住何青遠,可兩人之間卻隔著星河,怎麽都到達不了。


    黑暗中的何青遠越走越遠,漸漸淡出範澄的視野,消失在眼前。


    “何青遠!”範澄伸手大聲喊著。


    半坐起來的範澄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手還保持著伸出去的姿勢,緩了好一會,才意識到剛才那些都是夢境。


    “唿。”


    範澄雙手揉搓著臉,放鬆緊繃的身體。


    腦海中又迴響起昨天耿薇的話。


    ‘奶奶最開始手術很順利,一切都沒什麽問題,可一個月後,出現排異反應,搶救無效,走了。’


    ‘你走的那天,教室外麵貼滿了你和何青遠的照片,好像是何青遠媽媽幹的.....’


    “你叫我?”


    一道聲音打斷了範澄的思緒,埋著的頭被人捧起,何青遠身上還圍著碎花圍裙,身上帶著股飯香。


    “你這是什麽造型,良家婦男?”範澄扯了扯粉色碎花邊,抓住對方的手指。


    “對,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何青遠嘴角帶著淺淺笑意,關心著問道,“疼嗎,我一會給你抹藥。”


    ?身上疼?


    經何青遠這麽一說,範澄才感覺身體那種不妙的酸痛感,下麵疼的尤其明顯。


    稍微一動,身上就是一陣反饋上來的酸軟,忍不住重重的抽吸了下。


    “你他媽昨天嗑藥了?”範澄一拳捶在何青遠胳膊上,牽一發而動全身,身上又是一陣疼,不解氣的又捶了幾下,罵道:


    “屮!老子下次要在上麵!”


    何青遠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早上買的藥膏,順著對方迴答:“好,你在上麵。”


    “我給你上藥。”何青遠說著就去扯上麵的被子。


    範澄唰的一下奪迴被子,把自己蓋的嚴嚴實實,用戒備的眼神盯著何青遠,嚴肅認真的拒絕:


    “不用。“


    “我....還要睡會,睡醒我自己來。”


    何青遠挑眉,細長的藥管在手指間轉了一圈。


    “那需要幫忙就叫我,我在樓下做飯。”把藥管放在床頭櫃上,轉身朝門外走,眸中的笑意愈來愈深。


    “知道了,我要吃蛋餅。”範澄衝何青遠喊道。


    “好。”何青遠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才開口問道:“昨天晚上的事...你不記得了?”


    “什麽事?”範澄疑惑,不明白何青遠什麽意思。


    何青遠低頭笑了下,轉身揮手,“沒什麽。”


    ?


    昨天怎麽了?範澄抱著腦袋思索了半天。


    他的記憶隻停留在跟尹池一起說何青遠壞話,然後聊的很愉快,之後發生的事....他半點印象也沒有。


    難道他幹什麽離譜變態的事了?


    何青遠那個欲言又止的表情,難不成...昨天是他強迫對方的?


    “算了。”範澄晃了晃腦袋,不糾結這件事。


    側身看著躺在桌麵上的藥膏,咬了咬嘴唇,咻的一下子拿過藥膏,鑽進被子。


    搗鼓了半天,依舊找不到合適的姿勢順利上藥,因為著急,額頭都滲出細小的汗珠。


    “服了!”範澄氣喘籲籲的看著藥膏,緊閉著眼睛,大聲喊道:“何青遠!”


    喊完就把被子朝自己腦袋上一扔,像個僵屍一樣躺的筆直。


    何青遠洗好手上樓,入目就看到了範澄像個沒有夢想的鹹魚一樣,躺著不動。


    輕笑出聲,肩膀跟著抖動。


    “笑毛啊。”


    一個枕頭伴隨著罵聲朝著何青遠飛來。


    .


    .


    .


    餐桌上。


    “這個鹹了。”


    “這個沒味。”


    “這個難吃。”


    範澄拿著筷子,指點江山一般對著桌子上的食物一陣點評,但咀嚼的動作一點也不含糊,一口一口的吃著。


    “擦擦嘴吧。”何青遠抽出一張紙,遞給範澄。


    範澄快速眨巴眼,幹咳了兩聲,接過紙巾,用力擦了兩下嘴巴,把紙團精準扔進垃圾桶。


    “我吃飽了。”範澄手扶著桌子起身,拿著手機準備去沙發上躺著,走到一半,扭頭說道:“明天,你跟我一起迴家吧。”


    何青遠收盤子的手一頓,抬頭看向範澄,“什麽?”


    範澄緩慢的移動到沙發上,趴在上麵,滑動手機屏幕,慢悠悠的迴道:


    “帶你去看看公公婆婆,怎麽了,你害怕?”


    沒聽到對方應聲,範澄自說自話著,“沒事,雖然你長的沒我帥,但也還算可以,他們應該不會把你趕出去。”


    “那我明天穿帥點。”何青遠在範澄旁邊坐下,手指撚弄對方耳垂,垂眸看著範澄。


    範澄把手放在何青遠膝蓋上,手指劈裏啪啦打著字,得心應手的把對方當支架用。


    編輯信息,範澄給範嘉慕發著消息,告訴對方明天要迴家的消息,頭也不抬的繼續說:


    “沒事,醜媳婦早晚都要見公婆。”


    消息剛發出去,上麵就顯示正在輸入中,剛沒兩秒鍾,對方的微信電話就彈了過來。


    嚇的範澄手一抖,手機直接飛出去,還好何青遠在旁邊穩穩接住。


    何青遠摁下接聽鍵,放在範澄耳邊,那邊立刻就傳來殺豬般的叫聲。


    “你說的是真的!”


    範澄揉了揉刺痛的耳朵,衝手機迴應道:“嗯。”


    “你先別告..”


    “嘟嘟!”


    手機黑屏,範澄的話還沒說完,對方就已經掛斷,幹脆又利落。


    範澄搶過手機,趕快迴撥,但對方遲遲沒接通,在第三個打過去時,對方終於接通。


    範嘉慕的聲音滿是愉悅:“怎麽了。”


    “我明天迴去的事,你先別告訴爸媽,我還沒想好怎麽說。”


    範澄說完,對麵陷入了漫長的沉寂。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何青遠緩緩出聲,“你已經說了?”


    “額。”手機傳出一聲幹吧的迴答,半秒後聲音帶著一股衝味,“你誰啊?”


    “你哥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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